林如海隔著桌子,把一個荷包推過去。


    章韻直愣愣的打開,就著最後一絲天光,看到兩張一百兩的銀票。


    “這是?”章韻被這突如其來的橫財砸的暈乎乎。


    林如海道:“管家說,你為了三兩銀子和做衣裳的扯了大半個時辰!”


    合著這是嫌自己丟臉?


    章韻臉上發燒,弱弱的說:“我,我要是說,那天我就是想練練嘴皮子,你信嗎?”


    她又自言自語,不信也沒關係,隻要有銀子收就行。


    林如海似乎輕“嗯”了一聲,又似乎是她的幻覺。


    章韻想起他閨女的名言,壓著嗓子說:“單我有呢?還是其他姐姐妹妹也有?”


    她這樣子,撒嬌似的,他拿手抵著嘴巴輕咳一聲:“城裏的馮員外央我給他父親寫篇墓誌銘,這是潤筆。”


    意思就是獨給她嘍。


    章韻壞壞的想,他竟有點可愛呢,得欺負一下才行。


    這麽想著,她便探身過去,雙手撐著桌麵,傾身快準穩的含住他的耳垂,輕聲呢喃:“郎君……昨夜,我好喜歡呀……”


    林如海整個人如遭雷擊,她什麽時候走的他都不知道。


    訥言一推門,就看到自家主君呆呆的坐在椅子上,神思不屬。他隻愣了一瞬,便去點燈。


    等屋裏亮起來,林如海才迴神,手指微曲,一下一下敲著桌麵,半晌才問:“怎麽樣?”


    訥言道:“章姨娘是獨女,並沒有姐妹。她的堂姐妹,姨姐妹我都瞧過了,和她長得並不像。”


    林如海鬆了口氣。


    那就好!章姨娘還是章姨娘……吧?


    可是一個人,真的會一下子會變那麽多嗎?


    她除了貪財……好色……,這些天似乎也沒幹其它的壞事。


    說到好色,他問:“訥言,我是不是老了?”


    訥言聽敏行嘀咕過,說是章姨娘最近總引誘主君,每次還都能得手。


    他摸摸鼻子,心想,主君這是要老房子著火?嘴裏乖覺道:“怎麽會?主君才三十六歲,這個年紀,放哪裏都是正當壯年!”


    “不過主君,屬下建議您每天打趟拳,活動活動,平時再佐以食補,準能龍精虎猛。”


    林如海隨手抓起一個東西扔過去,訥言抬手一撈,輕鬆拿捏:“謝主君賞!”


    林如海笑罵:“你這潑猴真是越發不要臉了!”


    訥言笑嘻嘻道:“去蘇州府的人手安排好了,隨時可以出發。”


    林如海道:“你去歇著,具體日子我再通知。”


    夜深了,章韻的撲克終於畫完。大錘看她完事兒了,連忙提起一條奇形怪狀的三角褲給她看。


    “按你的圖做的,怎麽全是帶子,該遮住的地方一點布都沒有……”


    章韻一下子麵紅耳赤。


    她隨手畫了兩條情趣內褲,打算空了做出來,看能不能想辦法賣出去或者想法開個私密內衣店。


    誰曉得大錘這麽勤快!


    有條她昨晚就穿了,看探花郎的樣子,點火效果不錯。


    昨晚穿的那條,其實就是正常的內褲。隻是在古人看來,可能有點新穎。今天這條,就太羞恥了。


    章韻拉住大錘的胳膊:“好姐姐,咱們快睡吧!有空再做條鮮亮的出來。”


    章韻一夜好眠,早起打一趟拳,吃了早食便去查看府裏的小庫房。


    庫房裏有珊瑚、玉雕、紫檀木象牙雕屏風,各種瓷器擺件、日常起居用品,以及綾羅綢緞,堆的滿滿當當。章韻估算一下,這些東西怎麽著也值個三千兩吧。


    這還是小庫房,大庫房裏好東西應該更多,這要是歸自己所有,日子得多好啊!


    她挑了兩匹粉色係的輕紗。


    大錘:“您不會真的要給林公子換粉色的紗窗和帳子吧?”


    章韻摸了摸肚皮,也不知道裏麵有沒有崽。她可太努力了,從來沒有這麽努力過。


    她輕歎:“嗯,我這人最重信用。說了換自然就要換。”


    大錘想著,這不存心整蠱林公子嗎?被老爺知道還了得?一筆寫不出兩個林啊!她無奈的抱起紗卷:“成,我去改吧。”


    偷偷掛上,等天冷了也就收起來了,老爺也就不能知道這迴事兒。


    大錘長的粗狂,但她手挺巧,雖然不會繡花,針線活做的極細致。說是從前一家子的衣服縫縫補補都靠她。


    章韻看了一本書的功夫,大錘已經把帳子和紗窗都改好了。


    林如海一早便帶著族弟去見了安定書院的山長。這家書院規模大,景色優美,藏書豐富,師資雄厚,優秀生徒每月還有一兩銀子的膏火費。


    雖然林如海不缺這一兩銀子,但這一兩銀子對身無分文來投奔自己的族弟來說,或許有特殊的意義。


    袁山長對林如琢十分滿意,考教完學問便打發他四處逛逛,熟悉一下校舍。他自己則拉著林如海作畫賦詩去了。


    倆人一直在書院盤桓到下午方歸。


    林府的馬車在後門停下,從後門進去就是林如琢住的風荷軒。


    之所以讓他住這裏,就是為了出入方便,且這裏風景優美還安靜,很適合讀書生活。


    林如琢拍門,過了會兒有護院來開門。


    “兄長進去喝口茶吧,歇歇腳,這天兒也太熱了。”


    “好。”


    兄弟倆進了院子,映入眼簾的就是桃夭色的紗窗,顯眼又驚豔。


    粉窗綠竹肥芭蕉,竟像是閨閣小女兒的住處。


    林如琢盯著紗窗看了又看。


    不知為何,麵對兄長,他竟有些無所適從。


    林如海笑道:“你這窗紗不錯!你嫂嫂慣愛拾掇家裏,心思又巧。”


    林如琢反應了半天,才曉得兄長誤會了。以為這是他亡妻的手筆。


    可也不好解釋,遂含糊過去,請他在窗前的榻上坐了,沏上茶,擺上棋盤:“下兩盤?”


    “好,為兄看看你這幾個月有沒有長進。”


    兩人下了幾盤,哪怕林如海讓他三子,如琢還是明顯力有不逮。


    林如海讚道:“進步很大,且心態平穩,你這個年紀,能有這份定力實屬不錯。”


    倆人正說著話,突然就被外麵的歌聲吸引了,仔細聽,卻是一種非常新奇的唱法。


    凝神聽了一會兒,他們不由起身向外走,順著聲音找過去。


    “朋友來了有好酒。”


    “若是那豺狼來了,迎接他的有獵槍。”


    “這是強大的祖國。”


    “是我生長的地方。”


    歌詞樸實無華,卻又給人無限強大的精神力量。


    就見蔥蔥綠竹間,一高一矮,一壯碩一豐腴的兩個女子,揮著鋤頭挖地,笑的肆意歡快。


    “在這片溫暖……”剩下的歌詞被卡在了喉嚨裏。


    林如海盯著素麵裙釵的章韻問:“哪裏聽來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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