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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聶正邦和聶夫人聽著並不客氣的話,默契地對視一眼,緊接著聶正邦笑嗬嗬地看著白長風,“長風啊,我們也是老交情了,他們倆的婚事,我們也算是心照不宣了吧!母親她的年紀的確也大了,也想著抱曾孫子了,可是我們兩家人不也一樣著急嗎!這樣,找個時間我們就吃個飯,讓阿原他母親找個算命先生先給他們測個好日子,領個好彩頭,這樣如何?”


    聶夫人幫腔,“其實吧,這婚事我們家可比你們家還要著急,眼看著一年又一年的就過去了,孩子們轉眼就長大了,我們家三個孩子可有得我操心咯,等會宴會散了之後我就讓管家找個在上海灘有名的算命先生,拿上娉婷他們的八字去測一測選一個良辰吉日。”


    白長風背著手,笑著點頭,“這樣最好,我這也不是過於著急催婚,畢竟他們真的都不小了,這婚事訂了都有十年那麽長了吧,再這樣拖下去,被那些有心人那麽一傳,這好事說不定就變了味了。”


    聶夫人擺擺手,“那怎麽會,他們兩個也算是金童玉女了,流言蜚語不都是假的傳出來的,不可信,不可信啊,白先生是個明眼人,自然能看得清事實的真相。”


    白長風嗬嗬笑了一聲,意味不明,但是他轉頭看向聶司原他們所在的那個方向,下巴揚了揚,“我們家娉婷很聽話,可卻很死腦筋,一心念著自己的未婚夫。司原和她的相處時間還是比較少的,平日裏她一個女孩子家的也不好經常到你們聶公館來走動,我想,你們兩位要不要和阿原通個氣什麽的,讓他主動一些,多到白公館走動走動,這要去不過分吧,感情要培養,這主動的一方怎麽也應該是男方吧,不然,外麵那些有心人可真的要給我們家娉婷安一些不實在的罪名了,這掛在臉上,誰也不好聽。”


    聶正邦順著白長風所示意的方向看去,自然是看見了聶司原幾個人聊得起勁的一幕,他對陸南萱的不喜很明顯,剛剛和她見麵的時候都直接表現在臉上了。


    聶正邦總覺得這個陸南萱會弄出個什麽禍事來,不但會害了她自己,也許更有可能耽誤聶司原。


    他私心想著她最好能遠離自家的幾個孩子,因為一個隻身順利闖蕩在上海的女人必定不簡單。


    那個陸南萱明知道他兒子是有婚約在身的,竟然還接受他的衣服,上了報紙之後簡直就是弄得滿城風雨的。


    就算現在已經不是封建禮教束縛的年代了,可有些禮節還是不可丟棄的。


    聶正邦這個老古董心思千迴百轉,他雖然不喜歡白長風說話的語氣,卻無法否認他話裏行間所蘊含的道理,有些事情真的不能再拖了,孩子長越大,那性子就越來越不受自己的掌控,行為也受不了約束,難保有一天他覺得自己羽翼豐滿,就可以飛走了。


    他不是不相信自己的親兒子,而是不相信一個男子對於感情的追求會付出的努力。


    聶司原血氣方剛,年輕人能做出些什麽衝動的事情,他這個老子還真的沒法想象。


    想到這裏,聶正邦沉思點頭,“自然得我們男方這邊主動一些,平常沒事,我會多囑咐他約娉婷到各處走走,長風啊,你也經常過來我們聶公館坐坐啊,帶著娉婷和連城兩個孩子,我們兩家順便聯絡聯絡感情嘛。”


    “可不是嘛,我可是認識不少上海灘的千金小姐,那都可是家世樣貌都不差的好姑娘,也許,這一來一往的,我還能當連城那孩子的媒人也說不定。”


    聶夫人打心眼裏喜歡白連城,他的性子很溫和,人也謙遜,不過可能出生在一個大的世家對他來說並不是一件好事。


    作為白家的獨子,他要承受的要比一般人更重些,更別提他壓根沒有從商的那個心了。


    “那自然,聶夫人對娉婷和連城都很好,我們兩夫婦可得感謝你們啊。那就這麽說定了,我得過去陪陪我那個傻女兒了,看她孤零零地站在那裏,我也是怪心疼的,唉。”


    白長風斜著眼睛再次看了一眼聶司原那邊,轉而給了聶正邦夫婦一個意味不明的眼神,這才抬腳離開。


    看到白長風離開之後,聶正邦的臉色有點差,聶夫人拉了拉他的手,也有些擔憂看著他的背影。


    “老爺,這白長風為了女兒都逼上門來了,白聶兩家私下裏和生意上的關係一直都很好,他都這麽說了,我們也不能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啊。要不,我一會兒就讓管家抓緊時間去找人選個日子吧,唉,也是時候了,轉眼間孩子們就都大了,總擱著也不是個事。”


    聶正邦板著臉,遠遠看著還熱熱鬧鬧說著話的那些個人,“什麽叫逼上門啊,那也是我們的不對,那時候上了報紙,就已經夠丟聶家的顏麵了,現在我就在這裏被人指著說我沒信用,都是你那個乖兒子的傑作。”


    聶夫人皺眉,站在一旁就聽著丈夫嘮叨,不過聽歸聽,她可不讚成,就讓他先發牢騷。


    “你說他,好好的一個千金大小姐不去陪著,天天就會窩在西嘉百貨和洋行裏,不然就跑去那個福音堂處。你告訴他,以後不許再跑去那個地方了,人都死了,還有什麽意思啊,他現在還小嗎?都是要成家立室的人了,哪能那麽肆意妄為,簡直就是胡鬧。你看看,筱雨也胡鬧,這一大群人也不懂得去幫著招唿一下,總待在原地有幾個意思,沒禮貌,你去,說說他們幾個,不要聚眾說話,影響不好。”


    ……


    沉默了一瞬間,聶夫人抬眼瞧了聶正邦一眼,眼皮卻馬上低垂了下來,語氣懶洋洋地問,“說完啦?”。


    “說完啦,你倒是去說說呀。”聶正邦雖然在商場上夠氣派,迴到家卻是聶夫人氣派了。


    “有本事你去,我是沒這個本事去唱黑臉去捅婁子,人家年輕人的生辰本來就應該他們幾個人開開心心地待在一起過,現在,不,是每年!你都看看,喊一大群人過來,讓你的三個孩子陪著,你已經很過分了,你還嫌棄他們不懂禮貌,還不讓他們年輕人多待一會,有你這麽當父親的嗎?有本事你過去讓我們家三小姐別說話了,過去招唿客人,我稱唿你為大老爺!”


    聶夫人很氣派,她出身於書香門第,不過身上可沒那麽大家閨秀的壞習氣,她趕上了新時代,腦子裏的思想也是很先進的,沒有聶正邦的那麽古董,以前她就不喜歡給孩子們包辦婚姻,不過身在聶家,身不由己而已。


    現在,聶夫人覺得需要一個契機,一個她家幾個孩子想要衝破束縛的契機,隻要他們有那個意識,她這個當母親的自然就能夠幫一把手。


    聶正邦聽了這話,有些無奈,他知道自己的夫人不同於那些老太太思想不會變通,可是卻不曾想她那麽護著他們幾個。


    他看向臉上洋溢著笑容壓根就沒停過的聶筱雨,輕聲歎氣直接給了聶夫人一個無奈的眼神,背著手離開了。


    她說得對,好不容易趕上一年一度的生日,他過去就是煞風景,給孩子們添堵了,現在,再不願意也隻能睜眼瞎了。


    聶筱雨幾個人正聊得聊得興起呢,葉晨澍和唐聿這小兩口鬥嘴耍花槍耍得可好,根本不知道那邊差點吵起來了,人家幾個可是對他們有諸多意見。


    白長風走迴去的時候,白娉婷正坐在桌子前發呆,眼神有些無神,但可以看出她沒什麽興致,人也沒一點兒精神。


    在他眼中,自家女兒可是十分優秀的,甚至要比兒子白連城還要懂事得多,可是她卻難過愛情這一關,也算是一頭栽在了聶司原的身上。


    想起自家那個不爭氣的兒子,白長風頭痛地拍了拍女兒一下,“娉婷,怎麽了,餓不餓,要不要吃點兒東西。”


    白娉婷轉迴頭,看到是白長風,頗有些蒼白的臉上扯出一個笑容,“父親,是你啊,沒事,我不餓。來,坐吧。”


    白長風順勢坐下,摸摸她的頭,“你臉色有些差,要不我帶你迴去休息,這裏的宴會也差不多接近尾聲了。”


    “迴去?那我們去和聶伯父、聶伯母打個招唿再走吧。”


    “不用了,我剛剛就和他們待在一起,先走吧。迴去好好休息,你這個樣子我不放心。”白長風說著就輕輕拉起白娉婷,讓她起身。


    白娉婷亦步亦趨跟著白長風往出口走去,途中有不少人和他們打招唿,白長風一一向人點頭迴應,白娉婷則是時不時迴頭看看大草坪上的人,當然,其中有聶司原。


    她看到大家還在笑嗬嗬地說著話,就像許多年的老朋友,白娉婷再一次覺得,聶司原的朋友圈子是她融不進去的,她都不知道還有沒有融進去的那一天。


    白長風領著女兒坐進洋車裏,她一路都沒有說話,不知道在想著什麽,他這個父親真的是越來越看不透她了,不知道這是不是不盡職的父親的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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