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他一直都知道霍邵哲從他這裏會得到痛苦,有的時候人就是有劣根性,洛洋壓抑著對霍邵哲的討厭,又有些享受看到他在自己麵前一次又一次吃癟,或許就連霍邵哲自己都沒感覺到,有很多次,他臉上快哭出來的表情特別像一條狗,隻有那種時候,洛洋才覺得他們平等,才覺得原來霍邵哲和他一樣,也是一條可憐蟲。


    洛洋長到這麽大,沒對誰產生過那麽大的惡意,獨獨霍邵哲,激發了他很多的陰暗,可和霍邵哲相比,洛洋自覺還是不及萬分。


    因為他還隻是初中生時就已經懂得怎麽樣讓一個人在學校過不下去,霍邵哲帶著一眾人,在洛洋看來甚至是整個學校,一起想要將他趕會那一間小房間,可洛洋不想迴去,也不想認輸,便一直咬牙忍著。


    他看不上霍邵哲的手段,卻從未表現出來,洛洋還是顧及兩位大人,反正他也不喜歡交朋友,形單影隻也沒什麽特殊的感覺,對於霍邵哲,就隻是能躲則躲。


    洛洋刻意不去注意霍邵哲,甚至於感受到他在身邊都會不自覺放空雙眼,即使是不經意的對視,不聚焦的瞳孔也無法看清對方的臉,他似乎想通過這樣的方式去遺忘霍邵哲這個人,可霍邵哲卻像一點感受不到洛洋的疏離,總是喜歡出現在他麵前,總要做些什麽事叫洛洋去注意他,去看清他的臉,而洛洋對此卻沒有任何辦法。


    一開始,他做的這些大多數都隻是小打小鬧,霍邵哲無非是搶他的筆,在他書上畫幾隻豬頭,往往都透露著幼稚,隻是讓人覺得煩,但都是他們兩個私底下的事,無關痛癢的行為隻是叫洛洋在心中腹誹幾句,不影響生活他便也不過多計較,可這樣放任的時間長了卻終究讓洛洋極其的難堪。


    那本該是他輝煌的時刻,洛洋投入了全部的精力,每天熬夜去拚命練習,手上到現在還留著那時的繭子,隻是為了在賽場上寫出一副不到二十字的對聯,他準備了那樣的久,從出發就信心滿滿,但當他站到了那個地方卻猛然發現書包裏空空如也。


    他站上了戰場,卻沒有帶任何的武器。


    洛洋在一瞬間腦中一片空白,耳鳴聲驟然響起刺得他頭疼,他一時間手足無措,抬起頭就看進班主任期許的目光,那時他以為有人可以幫他,但當他真的去求助,那個女人卻隻是皺了皺眉,以前所有的冠冕堂皇都不作數,唯有語氣不善手腕拉著他的袖子將他拖到一旁:「那就算了,你站在一邊看著別人吧。知道要比賽也不知道準備好東西,你這樣我也幫不了你。」


    就這樣輕飄飄的一句話判了洛洋死刑,他比賽剛開始就已經被判定為失敗。


    洛洋就那樣站在她身邊兩個小時,站的雙腳麻木,眼眶酸澀,但那時無人憐憫他,他甚至同樣認為自己不配被憐憫。


    可當他帶著悔恨,疲憊的迴到家,進門第一眼就看見霍邵哲握著他的毛筆說著莫名其妙的話:「把東西藏的這麽深,就這種東西,你是以為我會搶?」


    「不搶?不搶為什麽你拿著?你拿走幹什麽?!」洛洋原以為是自己粗心,他在心裏自我責備,委屈也隻能自己消化,可突然之間,就在突然之間,他發現錯並不在自己,霍邵哲的出現讓他知道這一切其實可以避免。


    洛洋沒辦法不怪霍邵哲,大吵一架無可厚非,那次他甚至已經抬起了拳頭,恨不得將所有的氣都宣洩在霍邵哲身上,但想法也僅僅隻是一閃而過,他不可能和霍邵哲動手。


    那一架他們吵得有些難看,也是洛洋為數不多的咄咄逼人,他不想放過霍邵哲,甚至有些喪失理智,可最後到底更看重霍旭寅和溫婉的恩情,情緒在最激烈的時候產生斷層,忽然之間就被收斂的無影無蹤,而後這件事就變成了霍邵哲的窮追不捨。


    洛洋克製著情緒,不願意和他多說話,即便他感受到霍邵哲表現出歉意,可麵對他的靠近依舊毫不收斂的表現出厭惡,每次隻要看到霍邵哲流露出受傷的神情,他就感到無比的暢快。


    但這份隱匿的惡意沒有持續多久就被霍邵哲更濃烈的頑劣替代,洛洋僅僅站在上風兩天,霍邵哲就領著人扯著他的書包從樓上精準的甩進了樓底下的垃圾堆。


    這樣的報複方式充滿了霍邵哲的風格,洛洋見得多了根本不想理會,也意識到自己可怕的情緒,逐漸收斂了氣焰慢慢開始接受錯過比賽的現實,但自從那天後學校像是開啟了什麽開關,洛洋的日子越來越難過,就算他不去招惹也總有人會湊上前找他麻煩,事情發生的沒什麽預兆,甚至是莫名其妙,洛洋能想到的罪魁禍首也就隻有霍邵哲。


    他起過找霍邵哲對峙的想法,卻在見他冷眼旁觀後打消了這個念頭,如果這一切都是他設計的,對峙了,理論了,又有什麽用?結果都一樣,霍邵哲不是好人,從小到大都不是。


    他是在報復,霍邵哲就是見不得洛洋好,他一定是想把自己關迴去!


    可洛洋不想迴去,不想迴到那狹小的地方,就連沐浴陽光都是奢望,所以他忍耐著,用沉默抵抗著,不敢把這些事告訴溫婉,他隻能咬牙,從一浪高過一浪的惡意中穩住自己,然而他的退讓卻增長了那些人的氣焰,行為也脫離了底線。


    在樓梯上懸空的剎那,洛洋感到一刻的輕鬆,幻想著如果就這麽死了是不是就一了百了,可身體的反應總要更加的真實,隻是在瞬間,洛洋就已經伸出手用力抱住了欄杆,胸口用力撞上木料,悶痛從區域遍布全身隨著神經遊走,洛洋恍惚間感覺自己像是在做夢,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他才開始逐漸聽清耳邊的唿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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