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府。


    葉謹安被撤職這件事,現在在京都都傳了個遍。


    他倒不覺著有什麽。


    即便這是真的撤職,他也沒有十分在意。


    溫亦情在宮門口接他,和他一道迴了孟府。


    誰知剛進去孟府大院,便看見紀鬆跪在院中,周圍有幾個下人還在竊竊私語。


    兩人對視一眼。


    葉謹安先走上前:“紀鬆?你這是?”


    見到葉謹安,紀鬆倏地彎腰,重重磕了個響頭:“葉大人!我該向您道歉請罪!”


    “你何罪之有?”


    紀鬆擲地有聲地道:“若不是我告知文親王賀夫人沒有身孕,您也不會撤職,平國公也不會下水牢!”


    “你為人清正,直言不諱,對皇上忠誠,何談罪名?”葉謹安伸手將他扶起,“跪多久了?”


    紀鬆:“不久,一個時辰。”


    “迴房休息吧。”葉謹安道。


    “可...”紀鬆還是不肯離開,“葉大人,我不知皇上會給我升官,我從無覬覦您官位,喧賓奪主的心思!”


    “我知道,”葉謹安拍拍他肩膀,“和你無關。”


    “哦對了,你幫我將這藥熬一下,”葉謹安將紙包從袖間掏出來,遞向他。


    紀鬆:“您...可是哪裏不舒服?”


    葉謹安搖搖頭:“那倒沒有,皇上賞的,說是能強身健體。”


    紀鬆眸中閃過一道詫異:“好,我這便去。”


    溫亦情一直在後頭看,看著看著,便有些神遊天外。


    紀鬆想請罪,私下裏說便行了,何必青天白日跪在這裏?


    落在這些下人眼中,不會胡思亂想嗎?


    溫亦情斂住眸色,也走上前:“行了,別站在這裏了。謹安你先迴房看看孟將軍。紀鬆,你帶我去尋阿竹。”


    “好。”


    兩人向另一個方向走遠,葉謹安也快轉身進了房。


    孟辰沙耷拉著腦袋,坐在床上看他:“謹安~”


    “你這是什麽表情?”葉謹安瞟他一眼。


    “怎麽這麽突然啊...”孟辰沙衝他伸手,待葉謹安走到床上坐下來之後,便可憐兮兮地抱著他說:


    “謹安...我想去找皇上求個情。”


    “不要去,”葉謹安淡淡道,“何況撤職也沒什麽不好的,你不是總覺著我忙著太醫署的事情不陪你?”


    “這下我有很多時間陪你了,不開心嗎?”


    孟辰沙抿抿唇,緩緩搖頭:“我確實很想要你在我身邊,哪兒都不去,但我知道你有你自己想做的事。”


    “成婚前,我便說過你想做什麽便做什麽,我隻會支持你,不會阻止你。”


    “你...”葉謹安輕笑一聲,“你怎麽這麽傻啊...”


    他明白孟辰沙在想什麽。


    學醫多年,好不容易有了成就,卻一朝蕩然無存。


    任誰都無法釋懷。


    孟辰沙這是擔心他難過,想安慰他呢。


    “辰沙,”葉謹安聲音輕微,“不必擔心太多,我隻是沒了官職,不是沒了本事。”


    “啊...好吧。”孟辰沙又扁扁嘴。


    他覺著,他可真沒用。


    葉謹安被害下獄的時候,他隻能躺在床上,門都出不得。


    現在葉謹安連官職都沒了,他卻連求情都做不到。


    這世間怎麽會有他這麽沒用的夫君......


    葉謹安忽地俯身,在他唇邊吻了一口,笑著說:“我還是葉謹安,還是你孟府的大將軍夫人,你明白嗎?”


    孟辰沙怔怔地望著他,一伸手,將他扯到懷裏狠狠吻了上去。


    ——與此同時,孟府小廚房內。


    紀鬆盯著手上的紙包,神情既有疑慮還有震驚。


    他坐在桌案前坐了很久,直到說晚飯做好了,他才有些恍惚地走了出去。


    剛一出門,正巧看到溫亦情和鶴竹。


    紀鬆眼睛一亮,急忙小跑上前:“掌櫃的!我有...我有事想與你說!”


    溫亦情挑眉:“隻與我說?”


    紀鬆:“對!”


    溫亦情立刻轉身:“阿竹,我先...”


    “去吧去吧!”鶴竹不但不吃醋,反而還催促上了,“快去吧!不用擔心我!”


    他本來就是來孟府做眼線的,紀鬆要和溫亦情單獨說什麽,這也是新消息!


    當然要積極應對了~


    “...好。”溫亦情有些納悶,但也沒有多想。


    他和紀鬆轉身迴了小廚房。


    紀鬆將他帶到桌前,指著桌上的紙包說:“掌櫃的,您看這些藥材,是醫治何種病症的?”


    溫亦情隻粗粗掃了一眼,便沉下臉:“這並非治病救人的藥,而是劇毒之物。”


    紀鬆:“掌櫃的,這是夫人從宮中帶迴來的,說是皇上賞的,能強身健體。”


    “嗯?皇上賞的?”溫亦情不由得認真了起來。


    他再一次細細翻看藥材,許久,十分確定地道:“這些藥材若熬成一碗湯藥,一口便能致死。”


    “掌櫃的,這件事我不知道該怎麽辦了,”紀鬆凝視著他,眼神非常複雜,“皇上...是要殺夫人啊...”


    “可謹安醫術高超,怎會認不出這些藥材?”溫亦情道,“我實在不明白...”


    紀鬆也沉默了下來。


    好半晌,他艱難開口:“若是...若是皇上在試探夫人忠心呢?”


    溫亦情大驚失色:“你什麽意思?”


    “若夫人對皇上忠心,說不準不會查看這紙包,隨意吩咐人熬了便是...”


    紀鬆道:“若夫人發現這是毒藥,是不是代表他便不是絕對忠心?”


    “皇上此舉,是動了殺心啊...”


    聽到這話,溫亦情眉頭緊鎖著,臉色發白。


    葉謹安都已經辭官了,皇上為何還要行上這一遭?


    難道真如紀鬆所說,皇上是想殺葉謹安?


    就因為那個叫王理的太醫?


    見溫亦情表情太難看,紀鬆將那紙包收起來,藏進桌下,歎氣道:“掌櫃的,我實在是不懂這裏麵的門道,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此事全憑掌櫃的做主。”


    溫亦情盯著他看了很久,伸手:“紙包給我吧。”


    紀鬆一驚:“您這是!”


    “若謹安問起,便說我見這裏頭藥材稀有,拿迴醫館了。”


    “是...”紀鬆又將紙包掏出來遞給他。


    “此事誰都不要說,”兩人往外走著,溫亦情低聲開口,“至少府內不能再有第三個人知道。”


    紀鬆:“是!”


    兩人慢慢走遠。


    身後的牆壁處,忽地蹭出來一個身影。


    鶴竹扒著牆沿,疑惑地咬咬唇。


    皇上要殺葉謹安?有這種事?


    他是不是該入宮一趟啊......


    不對,皇上要做的事,他不能置喙。


    還是暫時穩住,靜看事情如何發展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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