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謹安從下獄到現在失蹤,已經足足過了八日。


    這八日,紀鬆一直在孟府,想必和孟府的人都十分熟稔了。


    溫亦情看著他的眼神不免變得意味深長了起來。


    紀鬆的來曆和醫術,他是查過的。


    清白的很。


    但身家清白不代表這個人便是幹幹淨淨的。


    可若說紀鬆不對勁,他又何事都未做,在孟府這些天也算是盡心盡力。


    溫亦情移開目光,在心內琢磨著。


    這種奇怪的感覺來源在哪兒呢?


    “掌櫃的,葉大人還是沒有消息嗎?”紀鬆忽然開口。


    溫亦情定定神,搖了搖頭愁悶道:“沒有,不過沒查到也是好事,說明他現在安全著。”


    “是啊...”紀鬆慢慢道,“哦對了,掌櫃的,遲府那邊喪儀結束了,您便留在孟府,我迴去照看醫館吧。”


    溫亦情有些意外地看他一眼,聽他繼續說了下去。


    “我在這兒名不正言不順,不太合適,還是您在這兒最好。”


    溫亦情眸色愈濃,頓了一頓才答道:“我倒是打算過換你迴去,隻是先不說醫館籌備我需要照看,阿竹那邊也著急成婚的事。”


    “那掌櫃的您決定便是。”


    紀鬆拍拍手站起來,將青菜整理好擺到一旁的桌子上:“反正我聽您的。”


    溫亦情:“我再想想吧,藥熬好了,我去端給孟將軍。”


    “好。”


    ——溫亦情收斂眸中的異色,敲開了孟辰沙的房門。


    “師父!”孟辰沙幾乎在他出現的那一刻便喊出了聲。


    “噓,”溫亦情無奈地壓低聲音,“這是孟府,別這麽喚。”


    “為何?”孟辰沙反倒不理解,“您是謹安師父,對他恩重如山,我喚師父有何不對?”


    溫亦情歎口氣,坐到榻邊的凳子上,將藥碗遞向他。


    “因為這是孟府,你是孟府的主人,應當要有威嚴一些,否則下人怕是要逾規越矩。”


    孟辰沙似懂非懂:“哦......”


    他飛快將藥喝光,一抹嘴便急問道:“那師父,謹安真的沒事?”


    “你放心便是,”溫亦情恨鐵不成鋼地瞟他一眼,“有皇上的暗衛在他身邊,他安全的很。”


    “那他在哪兒呢?我能給他寫信嗎?”


    溫亦情沉思片刻,還是搖搖頭:“先別寫,作息要做全套。”


    “行吧...”


    孟辰沙長長地歎口氣,自言自語道:“好想他啊......”


    ......


    白林山。


    為了大計,青魂和景刃帶著潛行衛將對方滅光之後,又將計就計演了一場戲。


    現在潛行衛秘密迴宮了,而葉謹安和景刃特地隱藏起來,順著山路往白林山走,離京都越遠越安生。


    路上,葉謹安總是會分心地問景刃孟辰沙的狀況,直到確認當真沒事之後才放下心來。


    景刃十分有耐心地開了口:“葉大人真的不必憂心,對方現在不但以為潛行衛被滅了,還以為手下的人將你擄走,我們掌握著主動權。”


    “我明白,”葉謹安點頭道,“可是大人,您不是早早便?”


    “此事說來話長......”


    景刃忽然頓住話語,迅速抽出長劍,擋在葉謹安身前,擋下了來人的一刀。


    叮地一聲。


    景刃紋絲不動,對方反倒被震退一步。


    葉謹安狐疑地打量來人,突然瞳孔一縮:“段以瀾!?你怎麽會在這兒?”


    段以瀾摘下麵罩,吐了口氣:“這話應該是我問你們,鬼鬼祟祟出現在山下做什麽?”


    景刃雙臂抱胸,饒有興味地望著他:“姓段的,你每次見到我都要和我打一架嗎?這已經是第三次了。”


    段以瀾:“你每次出現都要偷偷摸摸的嗎?”


    景刃“......”


    他活了四十年,第一次碰到一個連他都敢懟的人。


    偏偏他還說不過。


    果然,還是那在宮裏的小皇後可愛,乖巧極了。


    “十多日前,你便已經帶著淩道長離宮了...”葉謹安在一旁沉思出聲,“淩道長迴了道觀後,你不放心所以在山下守著?”


    “想多了,”段以瀾冷冷道。


    景刃忽地笑眯眯搖頭:“不對,他把淩道長囚禁了。”


    葉謹安:“嗯??您怎麽知道?”


    “他身上有肉包子和柴火熏的味道,腰上掛著一串鑰匙,那鑰匙是開鐐銬專用的鑰匙。”


    景刃指了指他的嘴:“他唇邊還有被咬破的傷口,應當不是自己咬的,脖子上也有被抓撓留下的痕跡,很明顯。”


    葉謹安驚訝地順著景刃的話來迴看。


    “再加上他這副草木皆兵的樣子,明顯是幹了心虛事兒,”景刃唏噓道,“姓段的你瘋了?敢囚禁淩道長,你真不怕白林山的道士們把你老巢掀了?”


    段以瀾平靜地看他一眼:“隻要我想,無人能靠近那間破廟,但凡有一點兒動靜,我都會將他帶離。”


    景刃一攤手:“這倒確實,你這聽力實在也是太詭異。”


    葉謹安稀裏糊塗地反問一嘴:“聽力?他聽力很好?”


    “可以說是天下第一了,”景刃道,“隻要他想,他甚至能聽到白林山上那些道士在說什麽,不過僅限於夜深人靜之時,否則單是這山間昆蟲鳥類的聲音都能將他逼瘋。”


    “原來如此......”葉謹安微微垂頭。


    “你們來此,是來找我們的?”段以瀾忽地問。


    景刃:“不是,找個地方慢慢同你說。”


    “嗯。”


    三人迴了破廟。


    景刃和段以瀾在外頭邊喝酒邊聊天,葉謹安便單獨去裏屋見了淩書。


    他神色複雜地望向被四條鐐銬捆在榻上的人。


    “淩道長,我真的沒想到再見到你,會是這種局麵。”


    淩書盤腿一坐:“我也沒想到。”


    “師父曾經和我說,你是喜歡段以瀾的,那為何不與他說明,偏偏成了今日這狀況?”


    聽到問話,淩書扁扁嘴:“葉大人,最開始的時候我很疑惑,我不知道他為什麽要這樣對我。”


    “後來我便越來越生氣。”


    “他什麽都不肯說,隻用他自己的方式困住我,與我親近。”


    “既然如此,那就別想我先開口了。”


    葉謹安也歎口氣:“何必呢?”


    “是啊何必呢?”淩書道,“誰還沒有個脾氣了,他自找的怨不得我。”


    葉謹安沒再問,思緒逐漸飄遠。


    兩個人的事,兩個人處理便是,旁人不要參與,也不要多說。


    就像他與孟辰沙。


    溫亦情雖然嘴上說了不少,但實際上什麽都不管。


    因為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性子和處事方式。


    段以瀾把淩書囚禁在這裏,淩書也憋著一股氣和他糾纏。


    誰都不肯開口,都有股執拗。


    罷了,不關他的事。


    不過這破廟倒確實是個很好的藏身之處。


    有段以瀾的聽力和景刃的武功,不用擔心會有追兵。


    很安全。


    葉謹安也算是徹底放下了心。


    “葉大人,”淩書忽然開口,“若不是你告訴我,我都不知道京都最近發生了這麽多事。”


    葉謹安:“現在還好,都算是平穩下來了。”


    淩書點點頭,拿起肉包子咬了一口。


    他身上的所有東西都被段以瀾收走了,連算個卦都不行。


    不過還好他曾經給李搖風算過卦,應當...無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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