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坐直升機是一次完全新奇的體驗,不過我並沒有太多興奮,反而心裏有些不安。這種感覺來的毫無緣由,是風水師的一種本能,而且隨著升空越高,這種不安就越強烈,所幸的是,直升機的飛行高度不過數十上百米,尚可接受。


    我在適應直升機的時候,韓穩男卻是坐在駕駛座旁,正跟駕駛員交代著注意事項,讓他一邊飛行,一邊嚐試著直上直下快速變化。不用問我也知道,這是模仿之前燕南天帶著我們逃命時的舉動,盡力用最短的時間往上逃竄,從而避免那井鬼的追殺。


    隻是看了一會兒駕駛員的操作,我忍不住擔心起來,直升機垂直升空的速度實在太慢了,跟燕南天的速度根本沒法比,相差太多。僅憑這個升空速度,想拜托井鬼的追殺,實在是憑空幻想。


    等韓穩男對駕駛員交代完,迴到後麵座位上的時候,我說了心中的擔憂,韓穩男卻似乎一點都不擔心這個問題,依舊滿不在乎的擺擺手,開口說,“咱們做不到盡善盡美,現在隻能做到這一步,到時候小心些,別太接近那個地窖便是了。”


    我聽的是一頭霧水,不接近地窖,怎麽能把井鬼引出來?


    有心想問,但直升飛機的速度很快,這時候已經接近了那個果園,我們身邊又出現了幾架直升機,上麵乘坐的是市局的張副局長,以及其他幾個明顯領導模樣之人,隔著老遠,正衝我們這邊招手打招唿。


    直升機螺旋槳的巨大聲浪下,說話聲根本聽不見,我和韓穩男也隻是對那邊招招手,然後數架直升機便同時飛到了目的地。


    再次見到那個黑黝黝的地窖口,我心裏的不安愈發強烈,迴想起那恐怖的井鬼,竟有一種轉身逃跑的強烈衝動。一旁的韓穩男卻是忽然遞過來一件東西,開口對我問道,“會用槍不?”


    我低頭一看,他遞過來的正是一把一米長的步槍。我沒伸手接,有些奇怪的問他,“幹嘛要用這玩意兒?”


    韓穩男一笑,“這槍裏的子彈都是特製的,彈頭裏麵隱藏著一個小小的聚靈陣法,子彈射出之時,隻要用道炁瞬間引發那個陣法,彈頭便能攜帶一道強烈的道炁,對付一般的陰魂鬼物十分有效,即便對付鬼帥鬼王級別的陰魂,也能起到一定的克製作用。”


    我又是一愣,無奈的看著他,“你不會想用這東西對付那井鬼吧?”


    韓穩男搖搖頭,“當然不是,咱們今天來本也不是對付井鬼的,隻需要將其引出來就行,用這個東西,咱們不需要靠近,遠遠的射擊便是,彈頭裏麵的道炁對那井鬼來說不多,但許多彈頭同時射進去,造成的道炁波動也不會小,引出那井鬼應該不成問題。”


    這下我終於明白過來了,怪不得韓穩男表現的信心滿滿,原來是準備這樣做。


    我伸手把步槍接過來,檢查瞄準了幾下,告訴韓穩男說我沒用過這玩意兒,需要試用一下。韓穩男點點頭,說今天飛機上裝了兩大箱子彈,讓我盡管嚐試。


    槍械這種東西,對一般人來說,需要進行長期大量訓練,才能掌握,但以我的修為,無論**力量還是精神力量,都遠超常人,隻需要兩三次嚐試,便足以精通。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我瞄準地上那地窖口,前兩槍盡皆脫靶,但馬上我就掌握到了訣竅,從第三槍開始,槍槍命中,而且每次都是正中央。


    見我的射擊穩定下來之後,駕駛員調整著,將直升機懸停在那地窖的正上方大約六七十米的空中,然後將下麵一個半米見方的活動擋板打開,我和韓穩男二話不說,趴下來,將步槍豎在射擊孔裏,調用道炁,將槍管四周完全包裹起來,然後將步槍調成連射模式,扣動扳機,大量的子彈傾瀉出來,剛從槍管出來,便被我們用道炁激發裏麵的小型聚靈陣法,然後攜帶著大量的道炁,衝著那地窖口唿嘯而去。


    連射模式下,隻需要十秒鍾,我們便能將一梭子五十發子彈全部打下去,打完之後,站在一旁的直升機駕駛員立刻便將另一個彈夾遞過來,我們倆幾乎不停手,持續的連打了有上千發子彈,然後韓穩男才伸手示意我暫停,然後目光灼灼的盯著那黑幽幽的地窖入口往裏麵看。


    一直盯了兩分鍾,那裏並未有什麽動靜,韓穩男凝著眉頭,重又裝好了一個彈夾,開口說,“咱們繼續射擊!”


    他話音剛落,手裏的步槍還未舉起來時,我的麵色猛地一變,幾乎變形的聲音喊道,“快,快往上……”


    我隻來得及喊出了四個字,然後腦子裏仿佛遭了重創,聲音戛然而止,一片陰冷瞬間將我包圍,不過就在我眼前一黑的當口,胸口的玉環中,再度流出一道熱流,在我全身流轉一遍,瞬間讓我清醒過來。


    重新睜開眼之後,我滿心都是心悸,就在剛才,那個井鬼的黑影再度出現在了地窖口,跟之前見到的模樣完全一樣,隻是看了一眼,立刻便中招了。


    我強忍著心頭的恐懼和不適,咬牙又往下麵看了一眼,但井鬼已經消失,似乎從未出現過。


    我這才鬆了口氣,抬頭往身旁看過去,韓穩男正麵色呆滯的側躺在地上,牙關緊咬,臉上一片青黑,眼睛倒是沒有閉上,隻是露出來的隻有眼白,看起來狀態很不樂觀。至於一旁剛坐到駕駛座上,還未來得及操控直升機的駕駛員,則是七竅流血,側靠在座椅上,顯然已經氣絕身亡。


    我猶豫了一下,正要取下玉環,準備放在韓穩男身上,看有沒有效,但還未來得及這麽做,韓穩男胸口的衣服下麵,忽然冒出來一個小小的圓球,隔著衣服,在裏麵瘋狂旋轉著,甚至還帶動了上麵的衣服,擰成了一個小小的圓球體。


    大約用了半分多種之後,韓穩男猛地張口吐出來一股冰冷的黑血,然後翻著眼白的眼睛終於閉上了,臉上的青黑色也緩和了不少。又過了一會兒,他疲憊的睜開眼睛,先是迷茫的看了我一眼,然後眉頭一凝,飛速坐起來,滿臉都是心有餘悸,對我問道,“那個東西呢?”


    我搖搖頭,“已經消失了,應該是迴了下麵的圓井中。”


    韓穩男這才吐出一口氣,伸手擦了一把嘴邊的黑血,然後依舊滿臉小心的側著身子,往下麵看了一眼,確定井鬼消失之後,這才猛地一下把那擋板關上,呆呆的想了半天,又對我道,“你說的沒錯,這東西恐怕真得多來幾個天師才能鎮得住……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他一貫都是個沉悶堅韌之人,能連連感慨出聲,足以證明此刻他心中的震驚。


    昨天因為他的不信任,我隻說了那井鬼的恐怖,並未將燕南天推測的那井鬼的來曆告訴他,現在正好趁熱打鐵,把燕南天的推測說了出來。


    聽完之後,韓穩男麵色更加凝重了,此刻他已經見識到了井鬼的恐怖,對這個推測自然也深信不疑,而他作為韓家嫡子,自然也明白從幽冥地府中出來的商代祭祀陰魂意味著什麽。


    沉默許久,韓穩男從地上爬了起來,他並未再多說什麽,但從他的表情能看出來,我這一趟的目的,算是終於達到了。


    起身之後,韓穩男張口準備吩咐直升機駕駛員帶我們下去,但一張口才發現駕駛員已然身亡,韓穩男有些歉疚的歎了口氣,搬開駕駛員的屍體,放到後排地上,然後自己坐過去,操作著直升機,遠遠飛出去一段距離之後,這才緩緩降落在地上。


    我們落下來沒多久,周圍便有許多武警以及先前在遠處其他直升機上的領導,一起圍了過來,將那駕駛員屍體抬走之後,韓穩男跟市局的領導們站在一起,小聲討論了很久,然後以張副局長為首的領導們,一個個麵色都凝重到了極點,匆忙的全部轉身離開,上了不遠處的警車上,唿嘯離去。


    此間事了,我走過去,剛要開口跟韓穩男辭行,這時候卻忽然有一輛車開了過來,韓穩男不等我說話,便打開車門上了車,然後似乎猶豫了一下,又對我道,“這處真龍脈我們韓家不能放棄,你對洞穴下麵的情況更了解一些,要不要一起來看下?”


    我一愣,這才反應過來。從發現那井鬼之後,我早已真龍脈的事拋到了一邊,韓穩男卻從我的話裏得到了燕南天的真實身份,以及他早已離去的事實,重新對真龍脈動了心思。


    他身為玄學世家之人,對真龍脈念念不忘我能理解,但真龍脈那裏的地穴,跟井鬼所在的圓井是想通的,他就不怕危險嗎?


    我猶豫著開口問了一下,韓穩男卻是搖搖頭道,“咱們之前待了那麽久都沒事,證明那井鬼多半不會輕易從圓井裏出現,咱們隻要不經過圓井進去,應該問題不大。”


    不經過圓井?那怎麽進去?


    或許是看出了我的疑問,韓穩男不等我問,便又開口解釋道,“昨晚,我連夜安排人,在距離真龍脈所在處不遠的地方,重新挖了個洞穴下去,現在已經差不多要完工了,咱們從那裏過去。”


    原來如此,我略微思索了一下,這兩日,上次吸收的巫炁,我大概已經消化完畢了,再下去一趟,應該能繼續吸收巫炁,說不定能衝擊一下識曜四星……至於安全方麵,也沒有太大的擔憂,韓穩男要對付我的話,早就動手了,也不會拖到現在。


    這麽一想,我便點頭同意下來,跟韓穩男一起上了車,遠遠行駛了四五公裏之後,來到臨近果園的一處農戶家裏。


    這裏緊挨著一條小河,河邊零散的有三處農家小院,裏麵的住戶應該都被遷移走了,我們進來的這個院子裏,豎著一件大型挖掘設備,四周全都是工人,正在熱火朝天的忙碌著。


    我們進去之後,馬上便有一個中年人走過來,跟韓穩男詳細匯報說,下麵已經挖了二十多米,挖到了堅硬的岩石部分,工人們正在準備爆破。


    韓穩男點點頭,叫著我在一旁坐下等待,大約十幾分鍾之後,隨著一聲沉悶的爆炸聲,最後一道岩石也被炸開,韓穩男叫住了準備下去檢查的工人,自己親自過去查看了一番,然後對那中年負責人耳語一番,讓他將這裏的工人全部遣散離開。


    作完這一切之後,這裏隻剩下了我和他兩個人,韓穩男找了兩根纜繩拋下洞裏,當先沿著纜繩下去了,我立刻也跟在後麵。


    下洞之後沒多久,我們便順利穿過炸開的石層,來到地麵上,四下裏一打量,韓穩男計算的沒錯,這裏正是那條山洞內,牆壁四周被炸散的陶俑隱約還能看見幾個,而且前方真龍脈和巫炁的氣息已經很明顯的傳過來,距離那裏已然不遠。


    韓穩男咧嘴笑了笑,心情顯然很是愉悅,伸手指了指前麵,對我開口說道,“走吧,咱們去前麵查看一下真龍脈,這次可真多虧周兄了,等我韓家徹底接收了真龍脈之後,必有報酬送到。”


    我苦笑著搖搖頭,“我現在是人人喊打的喪家之犬,隻求能苟活便心滿意足,報酬一事還是算了,隻要韓兄能允許我今天在裏麵修煉兩個時辰,便足夠了。”


    韓穩男張了張口,似乎還想說些什麽,但最終也隻是點點頭,“那行……咱們先過去吧。”


    說完,他抬腳便要往前走,但就在這時,我倆身後忽然有一道驚天的道炁波動猛然爆發出來,我和韓穩男麵色都是一變,這裏居然有人埋伏偷襲?


    那偷襲之人實力極為強橫,倉促之間,我調動全部的巫炁,也僅僅隻能側過身子,然後我眼睛便看到,一道白色匹練般的劍光,裹挾著澎湃的道炁,從我身側直斬下來,劍光雖然沒有傷到我,但那澎湃的道炁,卻將我肩膀上生生撕下來一塊皮肉,整個衣袖也被撕扯了下來,上麵鮮血狂湧。


    韓穩男那裏也不比我強多少,胸口處鮮血淋漓,連額頭上也有血跡滲出,弄得滿臉血紅。


    我忍著心頭勃發的怒氣,轉身猛的抬眼一看,卻一下子愣住了。


    就在我們身後,一個身著白色長袍,滿臉大胡子的家夥正站在那裏,手裏一柄白色長劍上,還隱約帶著血跡。


    這個偷襲我們的人,居然是張坎文!


    他怎麽在這裏?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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