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揮官和幾個高級軍官憤怒,但不是所有人都失去了理智,當即有人出言阻止,“特倫斯,他們就是一群在生死間討生活的傭兵,眼裏隻有錢,這麽做就是為了讓我們自亂陣腳,下達不合適的指令,損失更多人手,他們便死的值了,你要冷靜!”


    開口的是一位白胡子老者,乃來自銀月王國的指揮官的血緣上的長輩。


    他的話令明顯出身貴族的小少爺特倫斯連唿了好幾口氣,恢複了鎮定,但他還是餘怒未消,“巴特爺爺,我們本就不需要將他們放在眼裏,和這群爛人交手,隻會髒了我們自己的手!”


    其他人聞言,表情各異。


    這位貴族小少爺不滿從主戰場被調過來處理那些刀口舔血的傭兵,他們也不願意啊!


    隻是他們都沒說罷了。


    就連製定作戰計劃時也是帶著點敷衍的公事公辦,以致於出現現在這種情況,沒一個人心裏舒服的。


    愧疚那是不可能的,他們隻是覺得被冒犯而感到不悅。


    墨裏公國的指揮官哼了一聲,這時道:“他們如此枉顧性命,那個營地中必定藏著些不可告人的東西,或許是邪教徒那些雜碎。”


    “邪教徒?”特倫斯看向他,眉頭皺得死緊,“斯賓塞,邪教徒的行事作風你我皆知,擅長躲藏,是陰暗中的一群爬蟲,他們不會這麽大張旗鼓地招惹軍隊,迎接報複。”


    斯賓塞聳了聳肩,目光落迴法師之眼的附著物,一麵鏡子上,“誰知道呢,他們也混進去了那扇門裏就是了。”


    特倫斯麵色陰沉地收迴目光,剛想下達新的指令,卻見那群傭兵像是拿夠了好處一般退了迴去,從戰場上消失了個幹淨。


    “這些人又在打什麽鬼主意?”他可不認為傭兵就徹底離開了。


    如他所想,沒過多久,讓他因肮髒的戰術而恨得咬牙切齒的傭兵們卷土重來,又像模像樣地組建起“戰坦-戰士-法師”的隊形,和騎兵們對峙。


    “我允許你們改變戰術,給我殺光他們!”特倫斯怒吼。


    其他人看向他,沒有再阻止,因為他們也憋著一肚子火。


    上不了台麵的家夥們,不僅戰術卑鄙,還大庭廣眾地扒光戰士們的衣服,簡直是目中無人!


    他們麵前的可是兩國的精銳士兵,一點點尊敬都沒有,就別怪他們也不按套路出牌。


    其實玩家們之所以還要等一會兒才發起第二輪進攻,隻是死的人太多,需要複活再集結歸隊。


    深覺被戲耍了的騎兵們帶著對戰死的隊友的悲憫和對玩家們的仇恨再次衝鋒,隻不過這次他們沒有再奮力衝鋒,而是留有餘力,方便調頭。


    且他們的隊形也不再那麽鋒利,變得多變靈活了許多。


    公共頻道裏,酈悄的聲音響在所有玩家耳畔,“這次我們也騎蜘蛛,騎蜘蛛的精英團速度盡量快點前衝,後方的人會給你們殿後,你們去殺那些施法者,能帶走幾個就帶走幾個!”


    “其他人盡量少死,我們盡量打到後麵還剩下至少六成,幹耗也要耗死他們!好了,衝!”


    戰術他們已經商量過了,npc的智能很高,他們認真對待,從哪個方向切入,哪些人負責突入,去殺施法者,哪些人去打那個大防護罩,哪些人負責殿後,又哪些人在關鍵時刻往迴拖俘虜,都分的清清楚楚。


    雖然大部分人並沒有在現實裏真正上戰場的經驗,但多年玩遊戲,以及在網絡中的浸淫,也叫他們有了很多遊戲裏的排兵布陣經驗,不懂的還不會按命令行事嗎?


    酈悄指揮過的戰鬥非常多,實力帶來的名氣非常大,大家都信服她做總指揮。


    數十上百萬人數的戰役酈悄都指揮過,何況這才幾千人吧,即便那隻是真實度沒那麽高的戰爭類遊戲。


    一次亂衝可以,第二次他們就正規了很多,施法者一共六個,五個大概白銀高階,一個黃金初階,哪怕是黃金級的施法者,也不可能躲在那麽遠的護罩裏施法,他們多是藏在步兵裏或短暫滯空,飛在天上。


    天上的不好解決,陸地上的卻不足以讓玩家們感到頭疼。


    當酈悄一聲令下,戰坦和戰士便護著己方騎兵快速衝向了敵方施法者所在位置,敵方的重騎兵和輕騎兵以為他們還會再來一次,結果卻沒有,又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重甲騎兵衝鋒沒有起到想要的效果,但他們很快勒住韁繩,攔住玩家們的去路,與之刀劍碰撞在了一起。


    鬥氣的光輝交映,武器鐺鐺地撞在一起,令雙方都熱血沸騰,腎上腺素飆升。


    己方個人戰力不足,一般是好幾個對對方的一個騎兵,很快將其拉下馬或跳上去後,戰士玩家們率先感受到了刀刀見血的快感,殺了個酣暢淋漓。


    法師輸出們也並未躲在後方,而是上前,與敵方保持著一定的距離輸出,還要注意從空中飛來的施法攻擊。


    騎著蜘蛛的玩家自然是最惹眼的存在,敵方的大炮專盯著他們轟,卻不知漏了隱匿潛行的刺客玩家們。


    敵方的偵查、攻擊手段固然更高明,刺客玩家挨個被發現,但刺客玩家複活非常方便,隻要快速進入隱匿狀態,敵軍就不會那麽敏銳發現她,而她又可以再次靠近那幾個大展神威的施法者們。


    縱有步兵射來的箭矢阻礙,卻無大礙。


    職業者都對危險有著出於直覺的預警,但在他們怎麽都找不到人,又要顧及戰場時,疏忽之下,幾個刺客玩家齊齊刺殺施法者一個人時,施法者也很難躲掉,危險性太高或不好帶走的,玩家們便當場令其斃命,順手能摸走什麽摸走什麽,沒有時間仔細搜索或將人扛走。


    當接連損失了三名施法者後,穩坐大後方的大人物們終於肯現身,參與到這個讓他們不滿卻給了他們“驚喜”的戰爭裏。


    特倫斯本就年紀小,比較情緒化,但看樣子溫溫柔柔,一切盡在掌握的斯賓塞此時臉色也很難看。


    他們望著戰場上的亂象:步兵被一片片屠戮,比不上悍不畏死的傭兵,犧牲是幾十幾十的;遠一些的戰場上,那些傭兵配合相當默契,似乎是裏麵建功了,他們改變戰略,非一昧殺人,而是將其打傷擄走,蜘蛛絲和毒素是很好的輔助,戰士一被纏上,便難以逃脫,隻能認命被帶到敵營中去……


    更別提迅速沒了聲息的三個強力攻擊型施法者……


    “他們到底有多少人,死了一批,又來一批,永遠都殺不完!”斯賓塞臉皮抖動,握劍的手掌用足了力氣。


    特倫斯渾身都在小幅度顫抖,他還未晉升黃金,此刻已經怕得不得了,身旁的斯賓塞也隻是剛晉升沒多久,自認會被這些貪婪的螞蟻腐蝕幹淨。


    重騎兵和輕騎兵加起來一千多人,這會兒已經或死或被帶走超過三分之一了,傭兵們剛開始還沒什麽隊形,分散戰鬥,現在死了三個施法者,炮也不敢輕易放,他們的隊形緊密了許多,便更不好打。


    這會兒,特倫斯和斯賓塞才知道為前人會全軍覆沒了,除非讓多個黃金級或更高級的職業者來,直接將他們清空,不然一旦打起來,隻有被一點點蠶食的份兒。


    意識到是意識到了,隻是已經晚了。


    “現在該怎麽辦?”特倫斯轉向自家長輩巴特老爺子。


    巴特閉了閉眼,身上華麗的法師袍光彩都黯然了不少,“特倫斯,這是老爺為你爭取而來的機會,請嚴肅對待。”


    特倫斯上戰場也是他主動要求的,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他怎麽好宣布要跑?


    在主戰場那邊有自家的長輩、高階施法者和數萬軍隊幫忙,他可以揮舞幾下長劍,擺擺架子,坐享其成,如今可沒人會替他擔責任。


    無法,特倫斯隻能對斯賓塞道:“斯賓塞哥哥,你是總指揮官,你怎麽看?”


    這個時候倒是把總指揮官的位置拱手讓人了,還叫哥哥,斯賓塞跟吃了屎一樣難受,他沒好氣道:“我還要留著性命迴去履行與玫蘭莎殿下的婚約,托德,我們走!”


    話罷,他扭頭便走。


    “你!”特倫斯麵上全是怒火,眼底卻滿是喜悅。


    走吧,大家都走。


    迴去後他和斯賓塞都會向上匯報說這裏的傭兵和邪教徒勾結就好,他們之前不是剛聊過這個嗎,或許當時斯賓塞就找好了借口。


    特倫斯掩飾的再好,也讓比他年長的長輩和下屬們察覺到了他的想法,對視間,都是失望。


    老爺最喜歡的小兒子難當大任啊!


    哥哥死了,姐姐誒即將出嫁,他又這般,斯圖爾特家族就要終結在這裏了嗎?


    巴特搖了搖頭,沒說什麽。


    斯賓塞下了命令,立刻便有人向戰場上發射撤退信號,屬於墨裏公國的那一小部分的士兵瞬間想要脫離戰場,與他們的指揮官匯合。


    玩家們見此,怎麽可能讓他們走?不用酈悄下達指示,技能狂丟,都極力挽留。


    “我擦,快攔住他們,他們要脫戰了!”兄弟你好香頂在前麵,聲嘶力竭地大吼。


    導師就站在他身邊,也趕緊放大招,“小心背後!我輸出,你把他弄下來!”


    不同的地方,相同的對話同一時間展開著,玩家們比剛才打的還激烈,死也要抱住要走的騎兵,即便被哢哢往身上刺刀,往外飆血。


    這時,酈悄的聲音再次響起,“同誌們,都往後走,高級軍官那邊有藍色稀有裝備,都給我衝!”


    這話一出,場麵極其轟動,成片的玩家不管不顧,當即拔腿衝向了要逃跑的特倫斯和斯賓塞處。


    那眼神,那表情,怎一個狂熱了得!


    玩家們平常接觸到的就是普通裝,白裝,連精良級的綠裝都少,在場有相當一部分人還沒有一把趁手的綠裝武器,還在用高級白裝呢,如果能搶到npc的稀有裝備,賣不賣,都是穩賺不賠的買賣!


    玩家們的瘋狂,在特倫斯等人看來則頗為驚悚,真有點信了傭兵背後是邪教徒的想法,無他,就在那麽某個時刻,他們齊齊看過來,又狀似瘋癲,他們怎麽能忍不住往那邊聯想!


    何況這群人在跑過來的過程中還發生了踩踏事件,被踩下去的人都沒人管,沒人停留,大批隊友依舊直愣愣地認準他們這個方向,義無反顧地衝。


    玩家們要知道他們所想,立時就會告訴他們,剛才是剛才,現在是現在,很多時候他們是團結的,但現在僧多肉少,誰不想自己親手搶到啊!


    特倫斯等人迅速反應了過來,能飛的飛,大部分騎上寶馬,立即向來處飛奔而去。


    惹不起,他們還躲不起嗎!


    “臥槽,這群不是人的npc軍官,居然扔下手下的兵跑了!”


    “ai高,但也忒不講武德了點!”


    “別管了,快點,都騎蜘蛛,給我追!”


    玩家們忿忿不平,卻無可奈何,隻能也坐上坐騎,追在特倫斯等人後頭,誓要不追到不罷休。


    天色漸暗,也阻擋不了他們的熱情。


    誰還沒點照明手段了?


    死亡次數用完,或是武器壞了之類的玩家則留了下來,打掃戰場。


    看到這裏的武亦文:“……”


    好吧,都沒用得著她和蓋爾這些高級npc,給予玩家自由,他們就能立大功,一點也不含糊。


    從剛開始對他們的管束還是有用的,他們沒傻了吧唧地衝到主戰場上送菜,暴露黑石領的存在。


    武亦文又將視角切到鋼門鬆弛那邊,邪教徒們還未發現她,似乎不知道那副頭冠的重要性,先打開了其他盒子,從中拿出了幾個一看就帶有汙染的物件,去往了主帳篷處。


    趁此時機,鋼門鬆弛與阿光等人取得了聯係,欲偷偷將頭冠送出去,繼而帶迴領地。


    這個窩點內除了阿光及其十幾名隊友,還有扮成被玩家們抓到並審問的邪教徒文森特三人的三個玩家,他們分別是達達、明明和陽洋,二男一女。


    阿光是俘虜,真正能起到用處的是達達、明明和陽洋三人。


    此刻,達達也在主帳內,與幾個邪教徒一起觀看那幾個被帶來的帶有汙染的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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