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隔壁房間剛傳來響動,古淑雅立馬睜開眼。


    “雅雅?廚房那點活媽和姥姥忙得過來,你再去睡會!天都還沒亮……”


    古園青見房門被人從外麵推開,抬頭一看,立馬勸道。


    古淑雅瞥了眼躺在床上毫無反應的李衛國,轉身蹭蹭蹭跑到廚房,放好椅子。


    再進屋時,直接對古園青說道:“幫我搭把手!”


    說著,走到床邊,拽起李衛國的一隻胳膊,用身子強撐起他的半邊身子,對愣怔在原地不動的古園芳催促道:


    “媽,搭把手!”


    說這話時,古淑雅直視著李衛國,在見到對方剛睜開卻無半點睡意的眼睛時,心裏突地竄起一把火:


    “你要是還要這個家,就別掙紮!”


    轉頭催促道:“媽,我們是叫不醒一個故意裝睡的人的。你要是想爸變好,變迴從前那樣,就配合我!”


    古園青垂落在身側的手驟然攥成拳,指甲陷入掌心。


    當視線掃過女兒深淺不一顏色的胳膊,以及越剪越短的頭發時,古園青狠狠閉了閉眼。


    二話沒說,上前拽起李衛國的另一隻胳膊,將他從床上拖了下來。


    她不懂什麽大道理,她隻知道,作為一個母親,她……心疼自己的孩子。


    李衛國倒也沒掙紮,就這樣被兩人給扶到了廚房裏。


    對此,已經坐在灶台前生火的古姥姥隻是掀了下眼皮,眼神略帶深意的瞥了眼李衛國。


    整個上午,祖孫三人隻顧著埋頭忙自己的,視李衛國於無物。


    可在李衛國看不見的地方,古淑雅的眼神就沒離開過他身上。


    當她看到李衛國的眼神,落在忙得滿頭大汗的古園青身上越來越久時。


    她知道,該進行下一步了。


    ……


    而這邊,剛踏進村裏的趙梨珺被小賣部老板娘,邱嬸給攔住了去路。


    “梨子,過來!”


    “有新情況?”


    “你不在的這兩天,你家小嬸可風光了。


    天天早上出去,下午迴來,全程小車接送!


    現在咱們村裏的男女老少,可都知道你家小嬸有個發達了的表哥!”


    趙梨珺大眼半眯:“還有嗎?”


    “沒了!”


    “行!謝謝嬸!這是我從廣省帶迴來的手鏈,配你家園姐兒剛好!”


    “嘿!那嬸可就不客氣了!你放心,我會繼續盯著她的。”


    是的,離開前,不放心的趙梨珺便琢磨著要在村裏找個眼線盯著柳如眉,以便隨時掌握第一手情報。


    但琢磨來琢磨去,哪有比吃瓜一線群眾邱嬸更合適的人選呢?


    她嚴重懷疑,邱嬸斥巨資裝電話,最主要的原因,是為了方便吃瓜!


    與此同時,老屋裏。


    剛被“表哥”送迴家沒多久的柳如眉拎著一個黑包包,來到了堂屋。


    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趙王氏,可趙王氏一轉過頭,她又會立馬低下頭。


    一來二去的,鬱悶的趙王氏疑惑道:“怎麽了?”


    柳如眉輕蹙眉頭,像是有什麽難言之隱,又像是在下某種決心。


    好一會後才湊近趙王氏,小聲說道:“媽,我們家的田地,種糧食一年能賣多少錢啊?”


    趙王氏心裏一緊,以為柳如眉在肖想她手裏的錢,不客氣道:


    “咱家就幾畝地,收的糧食除去吃喝,剩的能賣幾個錢!”


    柳如眉急忙安撫道:“我知道我知道!媽,你想不想躺在家裏不幹活,等著錢自己送上門?”


    趙王氏想也不想答道:“有這好事?”


    柳如眉挑起腮邊一搓頭發別到耳後,輕咳兩聲:“娘,你看這是什麽?”


    說著,她拉開自己緊抱在胸前的黑包包拉鏈,往趙王氏身前湊了湊。


    趙王氏隨意一瞥,發現裏麵裝的居然是錢!


    “哪來的?”


    “是這樣的,我那表哥不是發達了嗎?


    就想把長輩接到外省和他一起住。可老人死活不願意去,說這裏是他的根!”


    “那是的,落葉歸根落葉歸根,換我我也不去!”


    “但幾個老人是個閑不住的性子,一把年紀了還坐不住,天天想著發揮餘熱。


    但他們不怕,我表哥怕啊!


    老人年紀大,骨頭脆,天天往外跑,這要是哪天在外麵磕著碰著了咋搞?”


    趙王氏點點頭:“是得勸勸!”


    “勸啊!怎麽不勸?


    我這幾天每天往外跑,就是跟著去勸他們的。


    可老人長了個驢脾氣,倔得很,怎麽勸都不管用!”


    趙王氏疑惑:“那這錢?”


    “嗨!我表哥見實在勸不住,就想著主動給老人找點活幹,把他們放自己眼皮子底下看著!”


    “所以?”


    “這不,表哥這幾天天天送我迴家,見咱們村還不錯,琢磨出了一個主意。”


    “什麽主意?”


    柳如眉左右環顧四周,確定周圍沒人後,才貼近趙王氏耳邊,跟做賊似的小聲道:


    “表哥想在咱們村裏租一片地,盤下來做農莊。”


    趙王氏不解:“農莊是啥?”


    “修幾個小房子,種點瓜果蔬菜,養點小魚小雞……”


    幹了一輩子農活的趙王氏無語:“你表哥的錢是多了燒得慌?”


    柳如眉急了:“媽,重點不在這!在他要出錢租地!呐!他已經把這事全權托付給我了,錢都在這了!”


    見趙王氏還不開竅,柳如眉直接道:“媽,這可是躺著白撿錢!這麽好的事,你就不心動?


    我表哥說了,就咱家菜地那麽大的地方,一年租金五百!”


    趙王氏倒吸一口氣:“一年五百?咱家菜地?”


    “對啊!”


    “就隻需要把地租給他?別的什麽也不用做,一年五百?”


    趙王氏一把抓住柳如眉的手,緊握著道:“眉眉啊,這麽好的事,你可得想著點自個家啊!


    咱家就有不少的地,幹嘛還要去租別人家的?先緊著我們家的!”


    柳如眉見魚上鉤了,心下一喜,麵上傲嬌道:“我要不想著咱家,我會一下車就來跟你說這事?”


    “那是那是!”


    柳如眉眼珠子左右轉了幾下:“媽,咱家的地契呢?


    我表哥說了,為了以防萬一,願意把地租給他的,都要簽一份合同……”


    話音剛落,柳如眉拉開黑包包的側麵拉鏈,掏出一遝合同:


    “呐,合同都打好了,就隻差寫上麵積租金、租賃雙方簽字了。”


    趙王氏瞪大了雙眼:“還…還要簽合同?”


    “對啊,要不說我表哥是做大生意、賺大錢的人呢?


    他做事細致,考慮長遠,怕農莊建好了,有人鬧事,又不肯把地租給他了。


    所以想租久點,一口氣租它個20年的。”


    怕趙王氏被20年的租賃時長嚇退,柳如眉忙找補道:


    “畢竟建農莊前期投入不少,誰也不想把錢打水漂……”


    趙王氏點點頭:“我理解!”


    “你能理解就好!


    那……媽,你去把咱家的地契拿來?我們現在就把合同給簽了?


    我表哥在家待的時間短,想趕在離開前把這事給辦好,所以……”


    趙王氏一聽事情急,心裏著急上火:“行行行,我這就去拿!”


    可剛走了沒幾步,突然頓住了,遲疑道:“一口氣要租20年……


    要不,還是等你爸迴來了,和他商量商量,看他是個什麽說法……”


    柳如眉為什麽要如此著急忙慌的勸著趙王氏拿地契,可不就是怕趙大海迴來後,壞她的好事嗎?


    這要放以前,等就等了。


    可這次迴來,她就發現,那個死老頭子變了,和以前不一樣了。


    她做什麽,他都唱反調!


    當下便打斷道:“媽,機會我給你了,你可得考慮好啊!


    錯過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


    我想著往家裏扒拉好處,所以才第一個跟你說的,但我也有難處……


    表哥就給了我一天半時間去辦這個事,我現在就得趕著去下一家了!”


    說完,柳如眉笑眯眯道:“我表哥說了,這事要辦成了,給我500塊錢當報酬!


    而且他還說了,農莊要真的開起來了,工人少不了!


    估計還會花錢請點幫工什麽的,到時候也都交給我去辦!”


    趙王氏心中原本擺向另一側的天平,瞬間搖擺過來,急忙問道:“什麽幫工?”


    “那麽大個農莊,不得請人看門?做飯?打掃衛生?”


    說到這裏,柳如眉上前親親熱熱的挽著趙王氏胳膊:


    “媽,到時候要真能行,我就把你給安排進去做做飯、打掃打掃衛生!這活輕鬆!


    最主要的是,離家近!


    農莊就在咱們村裏,出門兩步路就到了。每個月還能有工資領,不也和城裏那些上班的工人差不多了?


    到時候啊,別人指不定多羨慕你呢!”


    趙王氏順著柳如眉的話一想,似乎已經看到別人羨慕得流口水的模樣了:


    “你爸呢?你爸是不是也能撈個活幹?”


    柳如眉笑眯眯道:“那是自然,到時候,就把看門的活留給我爸!咱家也算是雙職工家庭了!”


    柳如眉瘋狂畫大餅,也不怕實現不了。


    畢竟,她壓根就沒想過去實現。


    “好好好!”


    雙職工家庭!


    那豈不是一個月能賺好多好多錢?


    這要擱以前,誰家能出一個工人,那都是十裏八鄉有名的人家。


    誰不眼紅?誰不羨慕?


    沒想到她趙王氏活了一輩子,羨慕了城裏人一輩子,居然能在半截身子快進土的時候,也當迴工人!


    柳如眉見趙王氏意動,催促道:“媽,想找工作,是不是得想辦法在老板麵前留個好印象?”


    趙王氏遲疑:“你是說?”


    “老板現在想租地,咱應該怎麽做?做第一個把地租給他的人,對不對?


    到時候老板一看,哎呀,這家人真不錯,不僅把地都租給了他,支持他的項目,還是第一個願意把地租給他的人。


    你想想,老板對咱的印象能不好?


    雖說他是我表哥,但這可是你自己給自己爭取來的機會,和我沒關係!


    日後要有人說你走後門,你就把這事甩他臉上,看誰還敢瞎嚷嚷!”


    趙王氏越聽眼睛越亮,用力點頭:“那是的!那是的!”


    柳如眉繼續哄道:“等咱家的合同簽好了,你再領著我,去找村裏人,起個表率作用!”


    “我領著你?”趙王氏疑惑。


    “對啊!論對咱村各家各戶的了解,我哪能有你深啊?所以……”


    柳如眉揚了揚手上的合同,將合同弄得嘩嘩作響:


    “媽,咱們現在就把合同簽了?好留更多的時間去找其他人?”


    被大餅哄得暈暈乎乎,滿心滿腦都是自己即將成為工人,這個念頭的趙王氏哪兒還記得先前的顧慮,迷迷糊糊的就領著柳如眉進了屋。


    可等她好不容易移開床內側的磚塊,居然發現,別說地契房契了,她存了一輩子的錢,全都不見了,裏麵什麽也沒有!


    探頭探腦想往裏看,卻被趙王氏給擋住視線的柳如眉見趙王氏半天都沒動靜,不耐煩道:“媽?”


    “沒了,都沒了……”


    臉色煞白,嘴唇無一點血色的趙王氏喃喃自語道。


    柳如眉心下一沉,一把扯過趙王氏,撲到空出一塊的牆角前伸著腦袋往裏麵看。


    在發現裏麵空空如也,什麽也沒有時,她橫眉怒眼道:“東西呢?怎麽什麽也沒有?”


    可跌坐在床沿,早被嚇得魂飛魄散的趙王氏隻顧著喃喃自語道:


    “沒了,都沒了……錢,我的錢……”


    見趙王氏的反應不似作偽,柳如眉眼睛骨碌碌的轉了一圈,試探道:“你丟了多少錢?”


    瞧這樣子,死老婆子手裏的錢恐怕還不少!


    嗬,她就知道這死老婆子壞得很,有錢還不把錢拿出來給她買房,隻知道一個勁的哭窮!


    想到這裏,柳如眉腦海中快速閃過那張令自己魂牽夢縈的臉龐,嬌羞一笑。


    隻要把他吩咐的這件事做好了,要多少房子沒有?


    柳如眉的目光落在房間各個角落,眯了眯眼:“會不會是你記錯位置了?”


    “不可能!”趙王氏毫不猶豫反駁道:“我絕不可能記錯位置!”


    那可是她和趙大海一輩子的積蓄啊,她怎麽可能記錯位置!


    而且,知道她將錢放在這裏的,隻有趙大海,別人都不知道……


    等等,趙大海!


    趙王氏眼睛一亮,噌的一下從床上彈起來,想也不想的往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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