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麽事情,不要擔心。”


    史萊姆土土發現人魚少年的氣質大變,不是往日的迷糊狀態,而是很沉穩強大的感覺。


    這,這,這怎麽迴事,夢神從誕生起就由創世神交給自己照顧。


    自己的分身給夢神修建宮殿,提供飲食,安排生活起居所需和教育,按道理是和夢神很親近的。


    他也幾乎把第一屬神當做幼崽一樣照顧。


    夢神也很好照顧,不是嬌貴的海靈那樣挑剔,人魚少年吃穿住宿不挑,能睡覺就行,一天二十四個時辰睡二十個以上。


    醒來的時間也大多是迷糊狀態。


    雖然是神明修為,可也從來沒有神明的架子,什麽事情都不摻和,完全沒有瓜瓜的強勢。


    但是剛剛那一刻,讓土土意識到神和人的差距。


    土土幾乎不知道怎麽離開的,來了一趟神殿,隻得到了一個不用擔心沒事的答複,但是本能的他選擇放下心,聽從夢神的話。


    畢竟幻夢之神是偉大創世神的第一屬神,也不會忽悠他什麽的,剛剛的幻夢大人看起來出奇的可靠。


    土土離開。


    神國中的雨霧,那是創世神明陷入愛的反應。


    幻夢從窗外挪開視線,走向水池,跳進池子中。


    他閉上眼睛想要睡覺,強製自己進入睡眠中,不想去思考大霧雨水背後的含義。


    可是他睡不著。


    一個掌管夢境的神明,往日可以隨便入睡入夢,此刻卻連入睡都做不到,心痛的無可複加。


    他忘記過去,沒有過往沒有實體沒有一切,全身心獻給他的主人,換來了萬分痛苦都想不起迴憶,換不來的垂眸。


    幻夢睜開眼睛,碧綠的眼睛變成尖銳的豎瞳,尖牙的豎起來。


    一條人魚在池底胡亂發瘋,陰暗遊行,把整個宮殿搞得亂糟糟。


    不一會兒,原本精致的小人魚,金發淩亂,魚尾巴遍布傷口,鱗片脫落幾隻,陰暗像是一個黑暗童話故事中黑化的小魚兒,下一秒即將手握利刃插入王子胸膛。


    可是為愛化作泡沫的小人魚做不到殺掉愛人得到自由,深愛著創世神的小人魚也做不到升起任何傷害小恬的心思。


    他隻能傷害自己。


    他忘記了愛從何來,也忘記了自己是誰和她經曆過什麽,可是他知道小恬是最重要的,他渴望和小恬親近靠近熱烈,如果可以讓小恬開心,他可以做任何。


    如果她喜歡別人,自己會不顧一切的幫她,做到想要做的一切。


    應該是這樣的,小恬現在很開心,過的很幸福,他不是應該感覺到快樂嗎?


    可是為何會不甘心。


    心底有一個聲音重複著,叫著,不停的說,明明是他,明明是他,明明是他。


    小恬身邊從始至終隻能有他一人,也應該隻有他一人,他明明成功了,為何會這樣。


    應該是他。


    是他,是他幻夢,幻夢之主,至高之一。


    他曾舍棄通天之路,斬斷過去未來,失去此間的存在,化為虛無,與神主結合,在她身邊,永永遠遠,永生永世,哪怕輪迴流浪,也永遠在一起。


    腦海裏劃過畫麵,各種各樣的小恬,各種各樣的女孩子,或是開心或是悲傷或是憤怒,在不同時間不同地點,拉著他的手對他或愛或恨或怨。


    窺探到記憶的碎片,讓幻夢的頭疼的要死,幾乎要碎掉,這顯然不是一個一階神明可以承受的。


    遺忘是他的本能,可是隻要有一絲機會,他還是忍不住在痛苦中尋找曾經的迴憶。


    海水很藍,很美,少女一步一步向著深海走去。


    她想如夢似幻的他,深海很冷,他拉住了她,托舉她,想要救起她,她翻身抱住了他,一個冷漠的吻奪走了他的心神。


    少女把他一起拖入深海之中。


    “小夢,無論是美夢還是惡夢也都醒了,我累了,就這樣結束吧。”


    她和他身心相連,他可以知曉她的意思。


    明明每次被遺忘也沒有關係,隻要能夠重逢,隻要能夠再見,一切都是值得的。


    為什麽會被討厭,好痛。


    就不能再愛他一點點嗎?


    是他貪心了嗎?


    人魚折騰累了睡了過去,夢中他看到小恬站在虛無之地,在夢境和現實的交界處凝望他,眼裏全是愛意,真摯又熱情。


    哪怕有著克製也無法阻止那份愛意。


    貪婪的占有的火熱的,一切情意把他全然包裹。


    少女開口了。


    “你是覺醒新技能了嗎?怎麽這樣......”


    幻夢想要說我是夢見你了而已,此刻他卻無法操控夢境,他看著夢中的自己介紹自我,滿是不舍的看了小恬一眼。


    在滿是愛意的小恬麵前,碎成光影。


    原來是這樣。


    他在嚐試複活她,可是複活後的她不是她,他也不是他了。


    他們的愛,從未開始就已經結束了。


    可是即便如此,在他做出那個決定,就生生世世與她糾纏,這是他貪婪的迴憶,是在無盡的沉睡和遺忘中,唯一留下的美夢......


    睡夢中的人魚流出眼淚,淚水融入水裏,逐漸化做珍珠,掉落池子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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