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一開始顯然是沒聽明白這滿含譏諷的俏皮話的,但愣了一會也反應過來了,眼神裏多了絲兇意,嘴巴卻還算禮貌,「您是外地人不知道,王城戒嚴剛過,現在哪住的上店啊,貴一點正常的呢。」


    柏嘉良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蹙眉想了想,直接從懷裏甩出了那封騎士證明,高昂起頭,擺出一副仗勢欺人的模樣,「你再說一遍?」


    老闆伸頭一看,氣勢瞬間都萎靡了下來,再次換上了那滿臉堆笑的諂媚模樣,「原來是騎士老爺……老……騎士大人啊,您看我,有眼不識泰山,嗨,您住店我給您打個對摺再抹個零,700成嗎?」


    「你應該含淚賺了500吧,」柏嘉良諷刺一句,卻也不想再惹麻煩了,丟出700的金元紙鈔,敲敲桌子,「你家所有的頂尖食材,什麽高山野牛肉啊,無限量提供,明白嗎?還有我的馬,像對待你爹媽一樣好好供著!」


    「誒誒!好嘞!」


    柏嘉良收迴騎士證明,轉身上樓,那紈絝的氣勢一收,眉頭卻皺了起來。


    如果自己沒感應錯的話……盡管自己亮出貴族身份後老闆瞬間變得諂媚而卑微了,但那股隱藏得很好的敵視和殺意不增反減。


    「奇怪的阿提拉王城。」她迴到自己房間,嘀咕一句,又打開窗,凝視著之前馬兒不願意去的那個街口,隨後眉心瞬間擰成了一個小疙瘩。


    能力全失並沒有影響到她的視力——她看得很清楚,那裏是一排排的人頭,砍下的新鮮人頭,底下放著鹽盒防腐,而圍觀的普通人似乎一點也不在意這血淋淋的場麵,圍著那些有些還沒閉眼的人頭大肆討論,歡聲笑語。


    「騎士老……大人,您的茶。」響起了敲門聲。


    「進來吧。」柏嘉良揮揮手,隨後一個跑腿兒的小茶童小心翼翼推門而入,將茶壺和奶壺並一些小吃零嘴都放在了桌上,又深深鞠一躬,「您還有什麽吩咐嗎?」


    柏嘉良迴頭看一眼。


    這小孩身上倒沒有那種敵視和殺意,而是畏懼居多。


    「那裏,」她指了指街口的方向,「就是菜市口。」


    「是,是的,」小傢夥頭埋得更低了,語氣卻莫名其妙的興奮起來,「您,您也想看嗎?據說明天上午又要砍一批死囚的腦袋,您要是去看,我可以幫您搶個好位置。」


    似乎是要強調自己的價值,小茶童大著膽子抬頭補充,「現在能看到砍頭全過程的第一排好位置可難搶了呢,會有人大半夜的就在排隊,還有拿著碗爭著搶著要去接死囚的血的,第一碗從死囚脖子裏流出來的血可能賣出個好價錢!」


    柏嘉良背後汗毛直豎,有些不寒而慄。


    因為這個小孩,這個並沒有對自己表現出敵意的小孩說這些令人驚愕的話的時候,並沒有不解和畏懼,而是……極度的興奮。


    「他們要接那些血幹嘛?」她喉嚨滾了滾,低聲問。


    「是最近很火的一種怪奇小說教的,」小童表情更興奮了,大概是說到了自己知道的東西,聲音變得大而洪亮起來,「說是人的血是人一生的精華,要是喝了貴族老爺的血,日後家裏也能出兩個貴族,要是喝了文化人的血,也能有幾分墨水寫幾篇文章 ,就算被砍頭的人什麽都不是,喝下去也能強身健體延年益壽。」


    柏嘉良不動聲色地反手扣住了身後的桌子,支撐著自己站得更筆挺。


    不,不對勁。


    她這迴看清楚了,小童眼中雖然沒有對自己的敵意,但是那看似清澈的眼眸中隱含著一種濃烈的貪婪。閑主復


    那是人最本能的,野獸一般的欲求。


    會是自己寫的東西的原因嗎?不,應該不是,即便是《德古拉》和《暮光之城》的發源地,那座邊陲小城也沒有這麽瘋狂的行徑。


    有問題的是這個城市。


    柏嘉良反應了過來。


    進城之後看到的所有人,目前都有些不對勁。


    「明白了,」但她表麵上還是表現出一副饒有興趣地樣子,「明天早上麽?真可惜,我明早得去見一個朋友,之後還有類似的活動麽?」


    「當然有!」小茶童並不覺得氣餒,反倒更激動地用力點點頭,「死囚是殺不完的,每天都有。」


    他殷勤地抄寫下了自己的工牌數字遞給柏嘉良,「您要是有任何需要的話找我就好。」


    他把胸脯拍得啪啪響,「我肯定能給您找到您最滿意的位置。」


    柏嘉良露出一絲笑容,「謝謝了。」


    小童推門出去,她的笑容驟然一收,用力關上了門不去看那邊的菜市口,心事重重的走到桌旁坐下,看了眼桌上鮮紅若血的糕點,雖然聞到了那大概是某種鮮花做的餅,但還是大倒胃口,將其放在了一邊,隻給自己倒了杯茶。


    「好像哪裏都不對勁,」她將溫熱的茶水一飲而盡,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低語,「但又說不出哪裏不對勁。」


    一些東西似乎已經不能用民風剽悍來解釋了——即便是後世民風最剽悍的獸人一族也沒有這麽野蠻的行徑。


    或許應該找個在這裏待過一段時間的人多問兩句。


    比如,那個倉髯大漢。


    柏嘉良吐出一口濁氣,微微合眸——在探頭往酒館裏看的第一眼她就認出來了,那個倉髯大漢正是【吼叫信】的發信人,也是秦含墨在阿提拉公國設下的線人,從阿提拉公國小王子叛變開始就一直待在阿提拉公國王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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