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淵再次醒來,是第二日晌午,床邊已經沒有人,空蕩蕩的,觸手摸去,一片冰涼。楚淵拿起一旁的披風披在身上,推開窗戶,雨聲瞬間在殿內迴響。


    雨比之張燁來的時候下的更大,滴滴嗒嗒落在屋簷上,又在滴滴嗒嗒的聲中落在青石板上,這場春雨的開始,預示著新的一年帷幕拉開,他和張燁之間,他已經不再想,少時他喜歡張燁,如今他也喜歡,可到底他們之間多了許多事情。


    這些年,雖說張燁做了那麽多事,可他一直堅信張燁,相信張燁做的一切都有他的理由。


    朕相信他,那畢竟是朕喜歡的人啊,他隻能這麽跟自己說。


    張燁出宮的時候,穿著的是昨日那件玄紅色的直襟長袍,馬車軲轆在青石板上行駛,張燁撐著頭閉眸休息,素姬這時候是不想上前叫醒張燁,可是事出突然,那邊傳出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


    “王爺。”素姬喚了一聲。


    “有事就說,你知道我是最煩那些個吞吞吐吐的人。”張燁開口說。


    “剛剛去接觸宮裏麵的人,帶迴來一個消息,說三皇子身邊的奶娘,也就是先王後的陪嫁大丫鬟之一馮麗蓮最近和慕容肅一直在暗地裏聯係。”素姬說。


    “你剛剛說誰?”張燁張開眼睛看向素姬,瞳孔裏滿滿的狠厲。


    “三皇子身邊的奶娘馮麗蓮。”素姬低聲說,這樣子的張燁,她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見到了。


    “馮麗蓮,馮麗嬌…怎麽會……”張燁拳頭握緊,青筋突出。


    這裏不對,和《奸臣之路》裏的不一樣,他看過的是張燁收買馮麗嬌,打算將日益健大的楚淵夥食裏參藥,讓楚淵病死,這樣就能讓嫡親的三皇子繼位,張燁依舊可以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攝政王。


    可是在這裏,怎麽就變成了慕容肅和馮麗蓮…


    曆史不是已經被他給修改了麽?從他恢複了二十一世紀的記憶後不是已經改了麽?他殺了馮麗嬌,沒讓後麵的事情發生。


    楚淵也沒有中毒,這樣也不會遇見女主………


    等等!


    昨日楚淵為什麽不喝藥,為什麽他說了怕他在裏麵下藥就不喝,而楚淵也沒有否認?難不成是那個時候就已經在懷疑了?還是說楚淵…


    一想到那個可能張燁就心慌,握緊的雙手微微顫抖。


    “迴宮…”嘈雜的軲轆聲和雨聲混在一起,素姬沒聽到張燁說什麽。


    “王爺你說什麽?”素姬問。


    “我說,迴宮!”張燁聲音抖大,聲音裏的恐慌怎麽都壓不住。


    那本書裏張燁給馮麗嬌的是慢性毒藥,時間長,而楚淵那個時候心疑,但還是免不了中毒。


    如今給藥的不是張燁,拿藥的也不是馮麗嬌,是慕容肅和馮麗蓮!


    鬼知道他們會拿什麽毒給楚淵,如果是立即暴斃的藥呢?


    “青宇,掉馬迴宮!”素姬拉開隔板衝外麵趕車的青宇喊了一聲。


    “素姬,皇上的那碗藥是你親手煎的嗎?”張燁突然想起了他喂給楚淵的那碗藥。


    “不是。廚房裏有煎好的,我隻是往裏麵放了糖絲。”素姬如實說,否則她也沒那麽快來到張燁腦子一哄,亂糟糟的什麽也想不起來,滿腦子都是楚淵已經喝了那碗藥,是他親自給他灌下去的。


    張燁拉開素姬出了馬車,隻聽到青宇一聲王爺,等素姬出來一看,張燁運著輕功已經飛速往宮門那疾馳而去。


    大雨蒙蒙,不一會兒就看不見張燁的身影。


    素姬將套在馬上的車套解下來,翻身而上,對著青宇道:“我去找王爺,你先迴府召集暗影他們。”


    “需要屬下趕到皇宮嗎?”青宇問了一句。


    素姬轉頭,看了青宇一眼,說:“不,你們等待命令,王爺應該不想那麽快暴露你們。”


    “是!”青宇說完,運起功往外奔去。


    “駕!”素姬拍了一下馬,馬飛馳像前方奔去,速度快得如同閃電,素姬伏下身子趴在馬背上,馬脖子上的鬃毛混著雨拍打在臉上,頭上的頭飾在奔騰中一一掉落,滿頭青絲飛舞在空中,麵紗也被風吹掉,展露出那張臉。


    嬌媚的臉龐被左臉頰上的一塊青胎給毀了,在這雨天中,仿若半清純半妖異的妖物。


    臣先告退!”李太醫識時務的說。


    “嗯,其他人也出去!”張燁依舊含著笑說,那些侍衛一聽可以出去,紛紛低頭行禮,不敢多看一眼龍床那處,可裏麵有個新來的侍衛,好奇的看了一眼,然後發現攝政王垂眸褪下外衣,再不敢多看,趕緊低頭出去。


    “滾!”楚淵啞著聲音喊。


    張燁慢條斯理的將手中的玄紅外衣扔到床沿外,煎好藥的素姬正好進來,卻若無其事的將藥遞過去,仿佛沒看見自家攝政王在做什麽大逆不道的事情。


    “藥已經煎好了。”素姬開口,聲音如同玉珠落盤,清脆動聽。


    “放那,去把甜點也拿過來。”張燁依舊低頭在解第二件衣裳,聲音平平淡淡,素姬轉身又去拿外麵宮女手裏的甜點,進來將甜點和藥碗放在一起。


    默不作聲的出去,末了還把門給帶上。屋內終於隻剩下楚淵和張燁兩個人。


    楚淵自從說了那句滾之後,再沒說過話,隻是靠在床邊,腦袋昏昏沉沉的,不敢發出丁點聲響,死死咬住下唇,額頭密密麻麻的細汗。


    一聲平平淡淡的質問,卻讓下方的宮女侍衛臉上布滿冷汗。


    “還不去準備?”聽到張燁這話,垂頭的宮女顫抖的起身去準備。


    “素姬,你去煎藥,記得往裏麵放點糖絲,你經常給我做的那種。”張燁又對著身後一直悄無聲息的素姬道了一句,素姬向楚淵行禮後默不作聲的出去。寢殿內就剩下幾個禦醫和侍衛,張燁沒去看龍床上的皇帝,轉頭問起了禦醫,“李太醫,陛下的龍體怎麽樣?”


    陛下隻是著了風寒,得吃藥後發出體內的寒氣就可,隻是陛下他…”李太醫說著沒了後音,張燁自是懂太醫沒說完的後半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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