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者,詭道也。


    所有偷襲與計謀達成的行動,都是為了減少最大的傷亡,可當無法進行出其不意的行動時,不計代價的殺戮成了在戰場活著的最大可能性。


    這是李淵教給他士兵的最重要的。


    手起刀落鮮血在眼前飛濺,黑夜成了最大的掩飾,將所有血腥暴力都掩藏,分不清誰是惡鬼誰是人。


    之前的那人已經領著一部分往外奔去,李淵看到被吸引走的大半的敵人,剩下的人已經被他們不要命的攻擊方式給嚇到,不停的後退。


    最後一個人被抓住,審問出了那些人的地點在哪兒。


    李淵直奔那地方而去。


    見到那些人的時候,被關起來的人看到他們俱是一怔。


    “大、大當家的?”


    “是我們的兄弟!!”


    “兒子——”


    門開的一瞬間,黑影散去明亮的火把照亮他們以為再也看不見的人。


    “速度,帶上孩子老人,跟在我們中間!”


    那些人不可置信一會兒聽到命令,中間有些年輕一些的小子和女人立馬組織起來。


    孩子被有把子力氣的老男人抱著,有孕婦以及一些年邁的能背的背不能背攙扶,立馬融入李淵的隊伍之中。


    確保沒有人漏掉,李淵將長劍插迴劍鞘,撿起地上的長槍。


    “找人匯合,我們手上帶著人先別正麵拚命,帶人安全撤離後即刻就走——”


    “是!”


    本身就有些困難的隊伍因著又來了老弱病殘,整個隊伍寸步難行舉步維艱。


    “娘,娘我害怕……”


    被裹挾在人群中的張秀蓮摸了一把兒子的臉,隨後僵硬的扯出一抹笑來,“別怕……大當家的來了,他們會帶你平安的離開。”


    她說著,順手摸了一把剛從角落裏拿起來的背包,背包正好好的背在身上。


    “娘,娘你要和我一起離開,大當家的會把我們都帶走的……”


    “好,娘肯定……”


    後麵的話淹沒在人群的廝殺吼叫聲中,何狗剩沒聽清他娘後麵的話,當時還年幼的他覺得他娘一定會跟著他。


    放心的緊抓著張秀蓮跟隨隊伍離開。


    不時有殘肢斷臂飛到人身上,何狗剩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有小孩害怕的哭泣他連眼淚都不掉,隻顫抖著扶著張秀蓮不停的跟在隊伍後邊。


    突然一隊伍邊上護送的兄弟右手臂生生砍下來,手甚至掉到狗剩前邊。


    狗剩連忙伸手扶住踉蹌的護衛,可敵人像是一惡狗,看到缺口的地方像是見到肉骨頭撲過來。


    長槍直直的對著護衛刺過來,狗剩還是害怕的閉上眼睛,他害怕死亡,尤其是這些人的死亡。


    想象中的慘叫聲並沒有傳來,清脆的兵器交接聲刺耳的在何狗剩耳邊響起,他睜眼看到另一個守衛用長槍生生抵住那把刺過來的長槍。


    隨即胸膛被貫穿,而抵住的那長槍收迴去再次刺過來。


    可這次瞄準的是狗剩,他就隻能眼睜睜看著長槍刺過來。


    他想推開母親,可隊伍推推搡搡他力氣不夠,隻能看著那長槍一點點逼近。


    何狗剩在這片刻之中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還沒和娘過上一天的好日子。


    他不甘心。


    溫熱的血灑在臉上,在深夜之中帶著股溫暖,之前在他旁邊斷臂的士兵衝過去,用身體擋了一槍。


    何狗剩被他娘拖拽著塞進隊伍的中心,他娘落在被打開缺口的外麵。


    他看到那士兵斷臂處鮮血汩汩,看到又有人補上缺口保護他們。


    他被拖拽著往前走。


    “走!別分神,我們快一些他們就少死一些!”


    張秀蓮擋住兒子的眼睛,生拉硬拽著往前走。她聲音如常,可淚水已經覆滿臉龐。


    “跑快一些,他們為了保護我們就能多活一些。我們強壯一點,不僅能保護自己還能保護別人。


    兒子,娘隻有你這麽一個孩子,你爹不是個人,娘也沒什麽能為你做的。


    可你要記住,娘不管做什麽,都是愛你的。”


    被捂住眼睛的何狗剩聽得到自己娘在耳邊說的話。


    他覺得娘說的那些話有些不對勁,匆忙逃亂之中,沒時間去想他娘到底哪裏不對勁。


    殺得人越來越多,死的人越來越多,李淵這邊再次被困住。


    張秀蓮看著後麵還源源不斷的敵人援軍,她抓著背包的手緊了又緊。


    “後麵的人斷後,中間的人跟上,其他人分成兩部分左右開道,速度一點!”


    李淵厲喝,雞關山留存的人太多,他們也不過仗著熟悉的地形稍微占一點便宜,越到山下開闊的地方越是艱難。


    “城主——”


    之前被委派任務滿臉絡腮胡的提著一把不知道從哪裏得來的大刀從一旁的小樹林裏衝出來。


    “在前麵開道,保護中間的人,再堅持一會兒我們的迴援也到了。”


    李淵穩定軍心,剩下的人握緊手裏的武器,紛紛生出一種同生共死的念頭。


    “今日若是死在保護自己人上,我覺得不冤!”


    有人突然高聲喊道,隨著這聲音,他們這被壓製住的形勢再次得到反轉。


    手起刀落再次進行突圍。


    隻來了這麽一個救援,他們雖有些輕鬆,可越往後越堅持不住。


    眼看著自己的人一個接著一個的慘死,張秀蓮迴頭看一眼人最多的地方。


    這雞關山為了確保位置,所以布置的人員密集,尤其雞冠山下,現如今正密密麻麻的反撲李淵他們。


    “你幫我看一下孩子吧?嗯?”


    張秀蓮將手中何狗剩塞到一較為年輕的小夥子手裏,她知道這小夥子無親無故還年輕又是個男人,最為有善心。將孩子托付給他張秀蓮很是放心。


    “大當家的,帶著我的兒子出去,我張秀蓮……”


    她突然高聲喊道,平常溫良的聲音現如今歇斯底裏,離她近的人都聽到。


    李淵猛的迴頭看去,就見一普通的婦人神色決絕的望著他,隨後緩緩後退直至轉身逃跑。


    “快走!”


    說著一把將背包裏的東西拿出來,用早已準備好的火折子點燃引線。


    李淵第一時間就看到那炸藥。


    他臉色巨變,大聲提醒周圍的人:“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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