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顯然總有人體會不到她的良苦用心。


    有人悄悄跟在那前麵和漢子後麵。


    “娘,再堅持堅持,我們有東西吃了,你再堅持堅持。”


    少年的話語雖輕卻不間歇,他語速快一些的說道,隻希望他娘能再堅持一下,再為他堅持一下。


    手裏的米湯略燙,燙的他手心都和心都熱起來。


    他知道,有了這碗米湯,娘就能一直陪他,不會讓他一個人留在這艱險的世道。


    “娘……”


    走在前麵的大漢突然停下腳步,跟在漢子後麵的少年差點碰上去,連忙停下來小心的嗬護住手裏的米湯。


    抬眼看去,前方要去的道路被幾個大漢圍起來,後方也被幾個瘦弱的男人圍起來。


    少年和漢子都認得這些人,是他們隊伍裏最窮兇極惡的人。


    看到他們圍上來並且阻斷自己的路,抬眼看去周圍已然沒了圍觀的人。原本帶著希望的心一點點沉下去,落進無邊的黑暗。


    “叔,你帶著我娘往剛剛的地方跑,我幫你擋,求你了,你一定要把娘送到那兒去……”


    說話的時候,他聲音微抖,他萬分懇求剛剛送粥的人能大發善心,就算不能殺了這等人也最起碼阻止他們在這裏作惡。


    少年隻能這樣祈求。


    手小心的摸到後腰,這是他之前在一個死人身上扒下來的,是個小小的刀,很適合藏在袖口,平常他怕被發現,都放置在後腰。


    “你小子說什麽呢,就憑你能對抗幾個人,自己的娘自己管,我替你擋這些人。”


    漢子說著,將那女人從自己身上緩緩放下來,準備交給少年。


    “不過小子,你得跑快點……”漢子說著,人已經放到少年跟前,接過他手裏的米湯,也不管燙不燙,一口往嘴裏咽。


    他們都清楚這些人是為了什麽。


    可不能給。


    給了第一次,後麵又能怎麽辦?少年想要一次性解決。


    漢子幾口就解決了一碗米湯,隨後眼神看向少年。少年心有靈犀,立馬就想到要先喝下。


    眼見自己要搶的東西已經沒了,圍起來的人感覺是自己的東西被吃了,眼睛都紅起來,惡聲惡氣:“把剩下的東西放下,不然你們一個都別想跑,老子把你們碾碎嚼吧著吃了!”


    男人並沒有開玩笑,他是個實打實泯滅人性的畜生,說出去話算話。


    少年剛抓住他娘親,喉嚨還沒咽下滾燙的米湯,就被前麵的漢子猝不及防的喊道:“跑——”


    他條件反射的抬腳,這還沒到胃裏的米湯卻給他無限的體力,一下將他娘背到身上隨後一手抓著米湯一手抓著娘開始往外走。


    漢子衝過來,身子撞向後方比較瘦弱的幾個男人,少年見縫插針的從空出來的空隙跑出去。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那些男人有些發懵,原先那些人可都是為了活命給他們把米湯留下來的,很少有人能正麵對剛他們。


    畢竟他們的壞名聲在流民堆裏也算有名聲,敢反抗他們的早就死了成了他們肚子裏的食物。


    眼睛裏已經是殺意,這些男人畢竟是吃飽飯的,抓住兩個人綽綽有餘。


    隻不過那少年奸滑的很,拖著他娘幾步脫離他們的包圍,而那漢子力氣竟也這般大,生生拖著他們幾個人不放手。


    可畢竟雙拳難敵四手,那漢子被兩個人製住,而少年也跑不快,沒兩下就被反應過來的幾個瘦弱的男人抓住,手上抬起的重石打算砸向少年。


    沒了糧食吃這少年也行,要不是那漢子有意無意的一直跟著這小子,他們早就吃了孤兒寡母了。


    少年背上的娘被拽下來,少年也被摁在地上,米湯就灑落在灰塵裏。


    那米湯灑出去,就好像自己的命被灑出去,讓少年憑空生出悲憤,像是要將憤怒燒起來燒死這混濁的世道。


    咻——


    利箭穿透拿著重石的那個人,從前胸穿過後背,將人帶著後仰重重摔倒在地。


    重石後仰摔出去,就在腦袋邊上,那人幾個聲息中已經死透。


    少年說著利箭的方向驚恐的看向不遠處樹幹後麵的陰影處。


    陰影裏走出一女人,手拿弓箭淡漠的看著這些。


    這女人長得英氣十足,繃著臉說道“白白給老娘浪費食物。”


    少年這才反應過來這是剛剛給自己打米湯的女人,心下頓時一鬆。


    隻一個照麵,已經死一個兄弟,領頭的剛開始見是九嵐,還提著一口氣,可確定隻有九嵐一個女人後,心裏湧起瘋狂的想法。


    殺了這個女人。


    先奸後殺。


    再殺了這兩個男人,就說是這漢子殺得。


    領頭的虯髯一緊,隨後確定這個想法。


    他給身旁的兄弟一個眼神,幾個人這段時日作惡多端,很是默契十足,當下散開慢慢往女人那邊包圍。


    想殺九嵐,將會是他們生前最後悔的事情。


    當九嵐身上沾著濃重的血氣,看向少年和漢子的時候,兩人喉嚨均一緊,發不出任何聲音。


    “吃了我們的東西,就是我們的人。我們的人就得守我們的規矩。”


    說罷用衣衫擦拭幹淨自己的劍,抬眼看向那少年,“跟舀米湯的人說,就說九嵐讓你再舀一碗。”


    “謝謝……謝謝你…”


    像是知道自己劫後餘生,少年的身體脫力趴在地上,他微動像是叩頭,可還是沒怎麽動彈得了身體。


    那漢子拍拍身上的衣衫,他走過來雙手抱拳,對著九嵐說道:“感謝娘子救命之恩。”


    “敢問娘子,是何方人?”


    九嵐擺手,“該你知道的時候自然會知道,現在多說無益。”


    “好好養身體,吃飽喝足隻要夠聽話,有你們好日子過。”


    說著九嵐將劍插迴去,隨後離開這裏。


    這邊的動靜周邊的人不是不知道,之前是刻意迴避,現今有人出來,小心翼翼的討論著這裏發生的事情。


    良久後,少年從地上爬起來去領米湯。領米湯的時候很是順利,因著插隊很快迴來。


    他小心翼翼的接過自己老娘,然後將米湯吹著吹著給她。


    那婦人被少年一聲聲娘的叫聲中醒過來。


    她聞著米湯的香味,眼角流出混濁的淚水。


    “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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