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默片刻,她在略沉的唿吸中強自壓下心頭的波動。如往常那般,輕車熟路地將針尖抵在已經發熱的腺體處,試圖往下壓——


    那種熟悉的刺痛感已經順著肌膚傳遞到她的大腦裏。


    她的拇指微微顫抖,分明急需抑製劑的救助,卻半天都沒有壓下去。


    已經沒有逃避的時間了......


    在將要注射的前一瞬間,鬱落驀地將抑製劑拿開,丟在了洗手台上。


    她胸口深重地起伏,咬了下唇,像下定了什麽決心。


    跌跌撞撞幾步走到浴室門邊,握住把手下壓,推開。


    年輕女人正魂不守舍地佇立在門口,像一棵兀自守望的樹,任由葉片在時光流淌裏靜默地枯萎。


    然而下一秒看見了她。


    於是那樹終於沐浴到了陽光與雨露,被澆灌、被滋養,萎靡褪去,蓬勃舒展。


    「姐姐......」


    祁頌的話猝不及防地斷在口中。


    是鬱落抬手,用盡力氣將她拉進了浴室裏。


    女人麵色潮紅,喘息難抑。即便如此,她身上的信息素幽香仍舊平穩得如往日,濃度低而淡。


    「這次不用抑製劑了......」她的手仍揪在自己的衣角上,睫羽微垂,啞聲說,「你標記我好不好?」


    祁頌的心裏或許有那麽一瞬間盪起了欣喜,那是生理本能下不可自抑的心理衝動。


    然而緊接著就漫上無邊的疼痛,將那點欣喜吞噬殆盡。


    她知道鬱落害怕,還知道......


    ——「反正,綜藝結束前,也得讓你標記我的......」


    那天晚上,鬱落在迷濛之際不小心這般說道。


    所以,綜藝將在明天結束,而眼前的一切是為了完成某個任務而迫不得己麽?


    想到這裏,祁頌的胸口發窒。


    浴室裏落入一片靜默,鬱落快要承受不住,唇瓣都咬得即將滲血。


    她的眼中晃蕩著深邃的水光,嘴上卻故作嬌氣道:「打針好疼......不想再打了。」


    說完,她的右手撩起烏色長捲髮,露出白皙脆弱的後頸,眼尾泛著嫵媚的紅:「標記我......」


    把這三個字說得風情四溢。


    祁頌的目光落在女人後頸那處瑰麗的粉色上。


    對祁頌而言,每一寸都無可避免地致命而誘-人。


    咬破、侵-占、注-入,這些動作本能已經不受控製地開始霸占alpha的腦海,並化作衝動,撞擊她的胸口。


    可是祁頌的唇角緊緊壓著。


    她伸手,握起鬱落的左手。


    鬱落渾身一震,一言不發地、甚至是有些驚慌地想要躲開,可是祁頌不管不顧地、毫不體貼地追上去。


    在omega身陷發熱期的乏力之際,祁頌輕易製服住對方。


    她抖著唿吸攤開女人的左手心,看到那裏被指尖摳出傷口,已經溢出血來——是太過緊張。


    重逢的第一天,鬱落也曾因為看見她被討債人暴力追債的場景而緊張成這樣。


    「必......必須要標記麽?」


    祁頌的眼睛被那處鮮紅的血跡灼痛,霎時蓄滿熱淚,整顆心都顫抖起來。


    鬱落收迴手,指尖蜷縮。她不忍心看向祁頌,於是轉過身。


    「聽話。」鬱落顫著聲說,「我要受不住了。」


    「......」祁頌麵色發白。


    可是她一直、一直,都聽鬱落的話。


    祁頌深重地唿吸,抬手胡亂拭去淚水,強自隱忍下心裏所有翻湧的情緒。


    小心翼翼地撩開鬱落的烏髮,唇瓣輕輕貼上女人後頸處的溫熱。


    因為在發熱期,因為沒有抑製劑的作用,這裏比平時更滾燙、更綿軟,散發著致命的吸引力。


    她緩緩啟唇,齒尖觸上薄嫩的肌膚。


    那裏血液流淌,蓬勃地跳動間,極富生命力。


    懷裏人的身軀正不住地顫抖,緊張得喉間低低嗚咽了幾聲,頭髮絲似都在某種懼意裏搖曳。


    祁頌的唇齒也因此抖起來。她將懷抱收緊,盡可能用自己暖熱的溫度給予對方安全感。


    溫柔地刺咬下去,虔誠得近乎朝拜。


    「嗚......」不知是生理還是心理上的疼痛,鬱落可憐地低低哼了一聲。


    祁頌閉緊雙眼,努力硬起心,緩慢注入自己的信息素。


    女人頸間那始終平穩無波的幽香似是一種防線,正在這份入-侵中悄然破碎。


    漸漸地,有一股陌生的信息素香味隨之縈繞而來,在空氣中綿綿盪開。


    如雪中綻放的花一般清冽又馥鬱。


    又如落雪本身,純淨而皎潔。


    仿佛生來就會為這香味傾倒,祁頌頭暈目眩地沉醉其間。


    懷裏人發著抖,開口時嘶啞的泣聲格外可憐,透著某種小心翼翼:「......我的信息素,是什麽味道?」


    祁頌唇瓣翕動,想要作出迴答。


    可是這一瞬間意識恍然,眼前一切驀地飄遠。


    隨著那令她神魂顛倒的信息素香味衝破原來平穩無波的幽香湧入鼻間之際,腦海裏某份桎梏似一同被野蠻地掙脫,霎時有無數畫麵在腦海中無拘無束地奔湧。


    先是莽撞地攪弄、翻覆,牽起強烈難捱的痛意,盪開渾濁而朦朧的雲霧。不知多久後,雲霧逐漸散去,便如彩徹區明。


    所有記憶依次歸位......


    祁頌想起來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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