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年的農閑時節,筱茉家又繼續動工建房子。


    挖土、挑土、篩土,泥牆要一層一層地往上夯,一邊夯,一邊還要趁著土牆沒有幹時,把裏外兩麵拍實拍光,這樣後期往上抹水泥或石灰才能平整好看。


    隻是因為是土牆,所以,建的過程中,若是遇上雨天就很麻煩,要用稻草塑料布等把泥牆蓋上,上麵壓上石頭,以免才夯的土牆被雨水給衝掉了。


    這個年代,想造個房子,真是好難啊,哪怕是土牆的。


    為了建房子,秀枝這一陣都瘦了好多。她每天既要操心吃食,中間隻要有一點空檔,她還要往工地跑,幫著一起挑土、篩土。


    更讓她擔憂的是雨天,她哪怕在外頭做工心裏都不踏實,緊趕慢趕地往家跑,生怕土牆被雨淋塌了,那之前的一番功夫就都白廢了。


    哪怕是晚上她都睡不踏實,聽到雨聲,她就要披上雨布,拿上手電筒去查看一番,才能安心。


    秀枝累成了狗,筱茉和鬱建楠當然也沒能閑著,廚房裏的事當然是要幫忙的,其餘的家務幾乎全由他們倆包圓了。下雨時,她和鬱建楠,還要跟在秀枝後麵,一個負責扶梯子,一個負責給梯子上的秀枝遞稻草、雨布和石頭。風大的話,還要冒雨查看土牆上有沒有哪處被雨水浸濕了,有沒有哪處在淌水。


    好在,到了這年的冬季,新房總算要上梁蓋瓦了。


    上梁的日子和時辰都是鄭老先生擇定的,秀枝帶著筱茉他們提前就包了粽子,煮了雞蛋,還有花生。


    雞蛋用洋紅染成了紅色,花生有染成了紅色的,也有染成綠色的;另外還準備了一些糖果;又包了好些個小紅包,有兩分的,也有五分的;木匠則事先用裁下的邊角木料做了好多種榔頭,有六邊形的、棱形、也有圓柱體的,也是染上紅色和綠色。


    這些東西主家留一部分,等儀式結束後,送給要好的鄰居和前來幫忙或道賀的親朋好友。另外一部分則在上梁儀式的時候從高高的梁上往下灑。


    而底下早早地就會有許多聞訊趕來的人守著,等著上麵的各色東西往下灑的時候,大家夥就一哄而上開搶。


    搶到錢當然是最開心的,搶到粽子,也不錯,寓意著家中讀書的孩子會高中;而搶到糖果,則是寓意著日子會過得甜甜蜜蜜;搶到榔頭,則寓意家中兒郎得中頭名狀元……總之,都是好彩頭。


    上梁之後,就是釘椽子,接著蓋瓦,到這兒,新房的架子就算搭好了,接下去,還要釘樓板、平地、刷牆、建院子、砌灶房、豬圈……


    估計等新房子能入住,還得花個一年半載的時間吧。


    這一次鄭老先生等筱茉家上完梁後,就匆忙地離開了,原本說好上梁之後還要住些日子,幫著規劃一下院子裏的布置細節的,最後也隻是倉促地畫了張圖,讓秀枝到時交給負責建院子的那位筱茉的本家“小爺爺”。


    “驚風飄白日,光景西馳流。”


    又是一年暑假,炎熱的中午,筱茉照例坐在廊下邊乘涼,邊做點針線活,等太陽不那麽曬了再出去幹活。


    鄰居昌平爺爺還是老樣子,春夏之交時三不五時地要拔一拔罐,刮一刮痧,到了盛夏時,那精神頭卻還好,仍然每日裏坐在廊下乘涼,給孩子們講些老故事。


    “嗬嗬,你們不知道,從前,我們村裏啊,有個人,身懷絕技,有輕功呢,聽說過那《三俠五義》沒有?裏頭有個神行太保,能日行八百裏,我們村裏的這個,他一個晚上也能往府裏走一個來迴。”昌平爺爺說的府裏,就是現在的j市,離鬱李村大概有百來公裏左右。


    筱茉和夏天聽到這裏就直樂,這昌平爺爺把《三俠五義》和《水滸傳》裏的人物都給弄混了,卻說得煞有介事。不過,這個年代的孩子上哪去看這些書?前兩年文化大革命的時候,《三俠五義》這些書還是禁書呢。


    昌平爺爺繼續道:


    “有一次,他和人一起在戲台下看戲,有人說起了他的功夫,在場的一個外鄉人不信,一定要讓他證明,他笑了笑就走了,那個外鄉人就說,‘你們看,他都不敢證明給我看,跑了!’


    結果,戲還沒唱完,他迴來了,肩上背著一隻大麻袋。大家都好奇,那麻袋裏裝的是什麽,結果打開一看,裏麵竟是一個睡著的女子,大家把她叫醒一問,那人竟是府裏百花樓有名的妓子……”


    一幫孩子們聽得興味正濃,夏天卻在捉蟲:【就憑一個女人的一句話,哪能證明她真的是百花樓裏的妓子呢?萬一人家就是事先串通好來哄騙人的呢?以前的人就有這麽好騙的嗎?】


    筱茉也這麽覺著:【這也就是個故事,說給孩子們聽聽而已。】


    昌平爺爺仍然說著他的故事:


    “還有一迴,又有一個人和他打賭,那人把自己家裏的一頭小豬,做了記號,關在自家最裏麵的院子裏,他家的院牆有兩人多高,”昌平爺爺說著指了指不遠處的院牆,筱茉目測了一下,自己住的這大院的院牆的確有兩人多高。


    “裏外兩重院子全上了鎖,門口還派了人守著,普通人根本進不去。那打賭的人還點了一柱香在祠堂前,說讓他在一柱香內把小豬給偷出來,才算他有真本事。


    結果,一柱香還沒燃盡,這人就扛著小豬出現在那人麵前,小豬的屁股上正有那人做的記號。”


    這個倒是有點意思,筱茉心裏想,這是真的有輕功?還是說有人悄悄做了手腳?


    夏天很不以為然:【要真是有功夫的,哪能做這種無聊的事?凡是身懷絕技的,大多是些世外高人,才不會與普通人打賭,還打這麽無聊的賭。】


    兩魂在心裏討論著,一旁的智能體卻像是捕捉到了什麽線索:看來這個村落裏就曾經出現過修煉特殊功法的人啊,難怪母星的科學家們要讓它到這麽偏僻的地方,與筱茉這個人類綁定了,或許,筱茉的祖上就有人曾經是修煉者?隻是功法沒有流傳下來?


    可惜它的係統有很大一部分損壞了,丟了好多數據,搞不好,它原本的數據庫裏就有這方麵的線索也說不定。


    智能體悲催地想,它什麽時候才能積聚能量修複它的數據還有一些別的功能啊?沒有能量就修複不了數據,沒有完整的數據,就無法找到修煉的方法,也就沒有穩定的能量來源,它發現,這幾乎就是一個死循環。


    若是它在接下來的幾十年裏都無法修複係統,不能與母星取得聯係,那母星會不會就當它是個流浪地球的垃圾,不再管它了?


    智能體它不能一直這麽苟著啊,它可是個有責任心、有使命感的智能體,盡管現在它失去了大半功能,還沒了穩定的能量來源,但也還是要盡一切可能完成任務不是?


    上進的智能體,除了沒能量不得不待機以外,它一刻也不閑著,密切關注著筱茉身處的這個環境,一點蛛絲馬跡也不肯放過,它想它一定不能錯過任何有用的信息。


    嗯,若是可以,它都想掘地三尺,或者去刨一刨筱茉家的祖墳,找一找修煉的秘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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