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寶開著車,很快跑出了市區。


    猶如蝗蟲過境一般,滿目蕭條。


    她心裏有一種對未知世界的恐懼。


    把車子停在路邊,打開後車門問韓禹:“八哥,我們現在怎麽辦?”


    韓禹沒說話,倒是黃毛汪汪兩聲,從車窗跳了出去。


    它繞著兮寶轉了兩圈,坐在地上露出一副可憐巴巴的表情看著兮寶。


    它今天都沒怎麽吃東西,好餓。


    四周到處都是破壁殘垣,一眼望去,沒有一點生機。


    隻有這輛車子,停在空曠無人的路邊。


    更顯著荒涼、蕭瑟。


    韓禹靠著車座,目光從遠處收迴來,落在眼前的小姑娘身上。


    本來精致漂亮的小姑娘,如今灰頭土臉,眼裏盡是對未來的不確定。


    他第一次看見這樣的小姑娘。


    心口有種鈍鈍的痛感。


    “兮寶,”他猶豫了片刻,還是打算讓兮寶一個人離開。


    他這個年紀,早看過了這個世界的繁華。


    可她才成年不久。


    “聽我的話,你現在……”


    兮寶知道他要說什麽,本來就煩躁,聽到這種話,更不高興了。


    “韓禹,你再催我走,我永遠都不理你了。”


    韓禹皺了皺眉。


    小姑娘是真生氣了,竟然喊了他名字。


    不過聽著還挺受用的。


    “我也是為你好。”


    兮寶不想要這種好,“那你就讓我一輩子背著愧疚和不安活著嗎?”


    韓禹皺眉:“我不會怪你。”


    兮寶生氣道:“可是我會怪自己。”


    她說到這裏,握住韓禹的手,望著他的眼睛說:“我還會想你。


    我從小跟著你,我沒想過這輩子還有別的可能。


    不管前邊的路多難,明天變成什麽樣,有你在身邊,我就覺得有底。”


    兮寶這片話,讓韓禹暫時打消了趕她走的念頭。


    “那我們一起麵對。”


    黃毛適時汪汪兩聲,意思它也要一起麵對。


    兮寶把韓禹扶下車,“一個人影都看不見,也不知道該往哪走,要不我們扔石子決定吧。”


    韓禹讚同她的做法。


    兮寶撿了九塊小石頭,在地上畫了個圈。


    “我隨便一丟,圈子裏留下的是單數就往東走,雙數就往西走。”


    韓禹點了點頭。


    兮寶把手舉起來,使勁往上空一拋。


    兩人一狗,都緊緊地盯著落下的石子。


    圈子裏正好落下四顆。


    兮寶一眼掃過,說道:“就往西走吧。”


    重新迴到車上,這次韓禹沒坐後排。


    兮寶擔心自己的駕駛技術,不讓她坐副駕駛。


    韓禹笑道:“這麽空曠的路麵,連個人影都看不見,坐哪有什麽關係。”


    兮寶想了想也是這麽迴事。


    “那你係好安全帶,我們先去找吃的。”


    車子開出大概五十多公裏,進了一座小鎮。


    受創程度要比都城輕多了。


    至少還有幾棟高樓大廈。


    超市和加油站,也算是保存的比較完整。


    兮寶帶著韓禹,領著黃毛,先進超市掃蕩了一圈,把所有能吃的東西都裝進了車裏。


    又去加油站把油箱喂飽。


    “八哥,反正我們沒有目的,我看這座小鎮還不錯,不如我們先在這裏住幾天。”


    韓禹也有此想法。


    “好。”


    兩個人剛做好決定,準備找個地方休息一會兒,就見幾隻烏鴉從樓頂飛了過來。


    直覺不太好,兮寶趕緊扶韓禹上車。


    隨後跳進駕駛座,啟動了車子。


    剛關好車窗,烏鴉就撞了過來。


    “好險。”


    黃毛嗷嗚兩聲,也覺得好險。


    此地不宜久留,隻能繼續前行。


    “希望天黑之前能找個住的地方。”


    兮寶開了一天車,特別想迴到自己家,先泡個溫暖舒適的牛奶浴,再躺到自己的大床上,美美地睡上一覺。


    醒來還能吃到八哥做的美味。


    隻可惜,他們現在能活下去就不錯了。


    “八哥,八哥,那邊好像有鎮子,看著還不錯。”


    夕陽即將消失。


    再找不到地方,隻能在車裏將就一宿了。


    “嗯,慢點開,我們今晚就在這裏休息吧。”


    小鎮不大,比上一個鎮子破敗,很明顯剛被洗劫不久。


    韓禹覺得這樣的鎮子正好。


    “暫時應該安全。”


    兮寶找了一棟最好的樓房,也就和廢棄的拆遷樓差不多。


    好賴能遮風擋雨。


    她大略收拾一下,撿了兩床棉被鋪上,又給黃毛找了個窩。


    把車裏的食物拿出來。


    遞給韓禹一罐八寶粥。


    “先將就吃點,明天想辦法弄點葷的。”


    黃毛剛才在車上吃了兩個大麵包,這會不怎麽餓,趴在地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搖著尾巴。


    兮寶拿了兩個麵包,打開後問韓禹:“八哥,你吃吧?”


    韓禹自己拿了一個:“我吃這個。”


    剛才在上一個鎮子收獲不小,後備箱裏邊裝滿了食物。


    兩個人一隻狗堅持三天絕對沒問題。


    不過都是些八寶粥和麵包。


    連火腿腸都沒有。


    兮寶現在特別想吃雞。


    咬了一口麵包說:“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迴到正常生活,我們不是要一直過這種日子了吧?”


    韓禹到現在也沒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


    怎麽沈澤清和沈思都不見了。


    加一和加澤也聯係不上。


    按理,這幾個人,應該主動聯係他們才對。


    除非幾個人的處境還不如他們。


    可是沈澤清不對勁,真出現了末日,他怎麽連個信息都沒留下?


    說是出現不明毒氣,可政府都有時間動員,他就沒時間留個信息?


    “會有辦法的,”韓禹不想讓兮寶失望,說道。


    小鎮還算安靜,兩人一狗睡了個安穩覺。


    兮寶又不想走了。


    “幹脆我們在這待兩天吧,沒準附近有什麽吃的,我們一會兒出去找找。”


    兮寶話還沒說完,忽然看見一個長著倆犄角的小怪物,從窗外鬼鬼祟祟地探出來頭。


    兮寶這兩天氣壞了,看見個比黃毛高不了多少的怪物,就想抓個活的。


    她倒要看看這些怪物都是什麽東西,有什麽致命弱點。


    “黃毛,看著八哥。”


    她說時遲,那時快,已經翻窗跳了出去。


    小怪物呲著獠牙,像僵屍又不是僵屍,說吸血鬼又不是吸血鬼。


    不會說話,能像人一樣正常走路。


    可沒什麽思維。


    兩手沒有人類靈活,沒有分開的五指。


    倒和黃毛的差不多。


    不過它沒長毛,倒是長了一身看起來十分堅硬的獸皮。


    兮寶手裏拎條繩子,她今天說什麽都要抓住一隻。


    等哪會食物吃完,她就把怪物烤著吃了。


    怪物看見兮寶滿臉殺氣,想要逃走。


    沒想到兮寶準頭足,把繩子一扔正好套在它的脖子上。


    無論它怎麽掙紮都掙紮不開。


    兮寶高興壞了,把怪物纏了兩圈,繩子一頭係在車上。


    迴屋喊韓禹:“八哥,我抓了一隻怪物,快點走。”


    韓禹在屋裏都看見了。


    “你抓它做什麽?”


    兮寶笑了:“我研究一下它有什麽缺點,沒準一會兒還能遇到。”


    黃毛好奇小怪物,衝出去瞪著怪物汪汪叫。


    小怪物嚇得蹲在車底,一聲不吭。


    兮寶指著它說:“你看,它好像人一樣,可又不是人。”


    韓禹走近小怪物,試著和它說了幾句話。


    確定小怪物聽不懂人話。


    但是它能發出一種類似小動物的嗡嗡聲。


    沒準還是個怪物幼崽。


    “放了它吧。”


    兮寶疑惑道:“為什麽?”


    韓禹:“我懷疑還有更大的在附近,一會兒該找過來了。”


    兮寶不願意:“我好不容易抓來的,調教調教,沒準能和大黃作伴。”


    既然兮寶不願意,韓禹自然不會勉強。


    “那我們盡快離開這裏。”


    說話間,忽然感覺到大地震動。


    黃毛最先反應過來,它汪汪兩聲便衝進了車裏。


    韓禹發現情況不對,趕緊拉著兮寶上車。


    兮寶想起沒出京城時遇到的大怪物。


    三個大活人,眨眼間被它當成零食吞下去。


    想想就令人毛骨悚然。


    ……


    能讓大地顫抖的東西,肯定不容易對付。


    她急忙啟動車子,往鎮外逃去。


    在即將逃出鎮子的時候,她迴頭看了一眼。


    比五六層高的大怪物,衝著天空咆哮,發出一陣震耳欲聾的聲音。


    兮寶心裏害怕,手一抖,方向盤偏離馬路,往路邊衝去。


    幸虧她反應迅速,及時把方向盤拉了迴來。


    黃毛撞到前座,痛得嗷嗚一聲。


    韓禹沒來得及係安全帶,險些把他這把老骨頭撞碎。


    兮寶充滿歉意地握了握他的手。


    然後傻笑了起來:“還好,還好,逃出來了。”


    車子急速向前行駛。


    兮寶一顆心剛落迴肚子裏,忽然又聽見一聲巨大的響動。


    還以為怪物追上來了。


    她迴頭看去,沒想到竟然是小怪物跳到了後車玻璃上。


    整個怪物呈大字型趴在玻璃上。


    兮寶忍不住又笑了起來。


    “咱們的隊伍越來越大了。”


    韓禹失去係統的第一天,除了不適,更多的是彷徨和無助。


    第二天從別墅逃出來,滿心的絕望。


    第三天光顧著跑路,根本沒時間去悲傷春秋。


    今天是第四天。


    除了感覺有些委屈兮寶,逐漸適應現在的生活,竟然覺得還不錯。


    第四天沒那麽好運氣,趕了一天的路都沒找到能住的村鎮。


    兮寶把車子停在河邊。


    現在就是天王老子來了,她也要洗個臉洗個腳。


    韓禹從車裏找了些簡易的工具,做成叉子,讓兮寶試試看看能不能抓到魚。


    兮寶跳進河裏,瞄著滑不溜手的大魚,一叉子下去,還真被她叉到一條。


    “八哥,我們有魚吃了。”


    陽光下的少女,手裏握著叉子,臉上綻放著比陽光還要明媚的笑。


    韓禹坐在大石頭上,心神有些恍惚。


    沒想到,有一天兩個人竟然淪落到野外求生。


    兮寶很快又叉了兩條。


    韓禹點起篝火,將魚鱗刮了串到一起架到火上烤。


    很快飄散出誘人的香味。


    黃毛圍著篝火不停地轉。


    韓禹擼下一條扔給它。


    大黃三兩口就吞了下去。


    兮寶氣得大喊:“你給我少吃點,我還沒吃呢。”


    河裏魚多,兮寶一連抓了十幾條。


    她自己吃了兩條,韓禹吃了兩條。


    看見車屁股後邊的小怪物,她拿了兩條過去,剩下的全都給了黃毛。


    “小怪物,”兮寶用下巴點了點它,把烤魚送到它麵前,“你想不想吃啊?”


    小怪物頭頂著兩個毛驢似的耳朵。


    眼睛發著藍光。


    看見兮寶手裏的魚,連連點頭。


    兮寶哼了一聲,扔給它一條。


    “好好吃,乖乖聽話,否則可就沒有下頓了。”


    黃毛剛才跟著兮寶一起下了河。


    他毛發太多,幹的很慢。


    兮寶著急趕到下個鎮子給車加油,等不及它的黃毛曬幹。


    幹脆把它綁到了車頂上。


    發現小怪物還挺老實,稍一猶豫,把小怪物弄進了車裏。


    “八哥,你看小怪物多可愛,又多了個寵物。”


    兮寶從小樂觀。


    這個時候就體會到樂觀的好處了。


    自己都要吃不上喝不上了,還有心情養個寵物。


    小怪物兩手被綁著,脖子上也綁了條繩子,係在後座上。


    它活動範圍有限。


    盯著兮寶,眼睛眨都不眨。


    誰也猜不透它到底在想什麽。


    韓禹忍不住笑了:“它在盯著你,沒準也當你是寵物。”


    兮寶嗤了一聲:“那我就把它當成魚烤了吃掉。”


    難得這麽多天,兩個人有了聊天的興致。


    韓禹問兮寶:“你有沒有發現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兮寶納悶道:“什麽?”


    韓禹把心裏的疑惑一一說給兮寶聽。


    “你哥,不,你叔叔,到現在都沒有消息,他和沈思消失的無影無蹤,卻唯獨留下了黃毛,什麽意思?”


    兮寶皺了皺眉:“難道是出事太快,沒來得及通知我們?”


    韓禹覺得不像:“再急,他也不可能連個信息都不留。我總覺的這件事透著古怪。”


    兮寶認同這話:“加一和加澤都聯係不上,也好奇怪。


    按理出了這麽大的事,就算他們那邊無事發生,可他們都不看新聞的嗎?


    不知道我們遇到了麻煩?”


    韓禹一直都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我總覺得我們兩個,好像被困在一個很大很大的迷霧裏。


    等時間到了,自然有人給我們解釋。”


    兮寶皺了皺眉:“難不成,有人在和我們玩遊戲?”


    韓禹不清楚:“也許吧。”


    也是兩個人運氣好,在車子即將沒油的時候,眼前出現了一座加油站。


    還差幾十米就到地方了,可惜車子油量耗盡,徹底停下了。


    兮寶把黃毛放下來,又把小怪物牽出來,讓它們兩個跟著自己把車子推到油槍能夠到的地方。


    自從兮寶要把小怪物當寵物養後,黃毛就不高興了。


    逮到機會,它就會衝小怪物汪汪兩聲。


    嚇得小怪物忍不住發抖。


    不過經過一天的相處,小怪物已經發現了一件事。


    那就是黃毛要看兮寶的臉色。


    隻要兮寶不殺它,它就不會死。


    所以它開始試探著衝黃毛呲牙。


    發現兮寶並沒有打它後,膽子越來越大,在黃毛衝它吼叫的時候,還會伸出爪子去抓對方。


    兮寶眼看著它們兩個打鬧,和韓禹說:“看了沒,這一路多熱鬧。”


    韓禹發現,隻要有兮寶在,就沒有難過。


    她能把這麽艱苦的生活過得這麽開心,世上有幾個人能做到。


    加好油,他們幹脆在加油站住了一晚。


    韓禹失去係統的第五天,和前幾天一樣,找吃的,找喝的,找住的地方,給車子找油。


    第六天同樣如此。


    這樣的日子一晃就過了大半個月。


    這天早晨,兩個人剛醒,從屋裏出來,眼睛還沒徹底睜開,正琢磨著吃點什麽。


    兮寶忽然被什麽絆了一個大跟頭。


    感覺到不對勁,她仰頭看了一眼,就見一隻比樓房還高的大怪物站在她麵前。


    正低頭打量著她。


    兮寶下意識的發出一聲驚叫:“八哥,不好了,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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