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


    如浮身於雲宮縹闕。


    鼻尖縈繞的是天乳蜜香。


    而耳旁的女子低吟,深情如若與愛郎長相廝守。


    一番露淋雨沐過後,那「仙禍」的恐怖氣息逐漸退去。


    他這是……沒死?


    丁恆緩緩睜開眼,映入他眼簾的是一張無瑕容顏。


    絕色動人卻不可褻瀆。


    明淨無塵不染人間煙火。


    特別是那雙眸子,如千年不朽的明珠,熠熠生輝。


    這樣的明眸,丁恆隻識得一人。


    “你醒了?”


    女子停住。


    唇角微翹,明眸發亮,小小一個動作,卻令這方天地都變得明亮起來。


    丁恆此刻躺在地上,身下墊著一張毛茸茸的雪色毯子,柔軟舒適,與雲床香榻無異。


    她蓮坐於丁恆身上,礙於堅挺胸臀,純白色的衣襟長裙鬆垮而未掉落,但也露出大片玉肌雪膚,而此刻那仙瓊玉汁一般的肌膚又染上朵朵傲梅,於淋漓香汗間閃爍醉人光澤。


    一縷青絲垂落於巴掌大的臉頰旁,下頜尖尖,有一種驚心動魄的淩亂之美。


    她身上的“仙”,在於無論如何也不會受到一絲的汙濁侵染。


    丁恆臉上驀然露出難以抑製的驚喜,不僅是因為從鬼門關中逃離,還因為與眼前之人相遇。


    “你怎麽會在這裏?!”


    與她一別這麽久,說不想她也是假的。


    “從引渡之光將你接走開始,我便一直在跟著你。”


    丁恆看了一旁的白兔麵具,神色明了,對於她而言,這麵具應該形同虛設,畢竟當日在劍山上時她也是直接將他認出的。


    丁恆坐起身,為她整理玉體與衣物。


    她玉手輕輕抵在他肩頭,神態端靜安寧,她似乎很享受丁恆給她穿衣,不是因為喜歡被人服侍的感覺,而是這件事情本身。


    丁恆疑惑她怎會知曉如何救他?女子卻是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說他昏迷之後,嘴裏一直念著陰陽互補,她才這般行事。


    丁恆又忽地想到什麽,身體一個激靈,“不對,你與我行……這事,有沒有感覺不舒服?”


    她明眸無瑕,語氣誠懇。


    雙唇薄薄,卻紅潤醒眼。


    “不是,是舒服的。”


    丁恆汗顏,她是如何能夠這般平靜無塵地說出這種話的?


    不是說無女子的羞澀。


    平常女子,於室外與外人正常說話,與於窩裏與愛人銜耳交談,定然是截然不同的。


    比如師姐,與他兩人在一起時定是情意濃濃,而與他人,就算是於美人師叔、雪寧夫人這等近身之人麵前,也會收斂,顯露不同之態。


    而這神女卻貴在她於任何時刻,任何場景,都無瑕無塵,保持一個模子。


    當然,這又並非是說她刻板,如若這般模樣的她動情起來,丁恆亦是招架不住。


    這對丁恆來說又是一種新奇的體驗。


    丁恆糾正,“我不是這個意思,你有沒有……感覺自身元陰莫名流失?或是身體有沒有受到什麽損傷?”


    千屠雪輕唔一聲,明白他話,如玉的手指尖兒向他身後一指。


    “你說的是這東西?”


    丁恆向後看去,便見一輪神秘的銀色彎月懸浮於他腦後,這輪銀月如同一位美人兒般纖細精美,月輪緩緩轉動,有點點亮麗星芒從中落下。


    丁恆驚訝。


    這月相恢複了?


    不對!


    是她!


    這神女身上的元陰……究竟多麽醇厚?竟然讓這月相化形了?!


    千屠雪神秀的眉黛一顰,對那月相有些不喜,“它一直在妨礙我,我弄了好久,好累。”


    如若不是怕破壞這東西後會引發什麽變故,牽連到他。


    她的避暇神劍早便“出鞘”了!


    丁恆驚悸,這月相一直附在他身上,暗中奪取與他有染女子的元陰之力,她不同於那大祭司,那大祭司乃是月相前宿主,不會受到月相傷害。


    她這般做,身上有多少元陰可以給這月相吸走?


    這月相於她而言就是一個無底洞!


    這等情況可以說與當初的“天仙醉”蝕身無異!


    所以丁恆知曉她這句不是假話,她也沒有把握能不能在自身元陰被吸幹之前救他,然而她卻沒有想要放棄救他。


    丁恆看到她甚至蹭掉了一隻素白繡鞋,裹著緊致冰蠶羅襪的小巧秀足於裙底隱隱探出頭,可想而知當時情況有多麽緊張危急。


    丁恆不由感動,也真心疼她。


    “辛苦你了。”


    她以鼻音咕噥著應道,“嗯。”


    輕輕天籟,勝過靈琴妙樂。


    不怨之前多麽勞累,隻為如今他恢複過來欣喜。


    “這東西真的沒有什麽問題?”


    經她這麽一問,丁恆也是疑惑。


    這月相原本已經碎了,是因為他陰陽劫體的玄妙才重新凝聚過來的。


    丁恆給了它新生,按道理來說它應該感恩他才是,然而這月相不僅不為他好,還屢次妨礙他,讓他一直遭受那「仙禍」纏身之苦。


    那女人又說這輪月相已經跟他了,他也很想知道這“跟”是何意思。


    丁恆暗中連接這月相,別說控製,或是驅使其力量,剛一接觸,這月相便如同發毛的刺蝟般向他迎麵撲來,“啪”地打他臉,又“咻”地一聲消失,任他再唿喚也不出來。


    ——我削你祖宗!


    丁恆當即大怒,真當是在吃他霸王餐啊,給它好吃好喝,它還不賞臉色!


    真當他求它似的,它對他來說可不是什麽寶貝,而是禍害!


    “我助你。”


    千屠雪拿起避暇劍,“錚”地一聲神劍蘇醒,銳利之芒,山風雲霞皆要避退。


    丁恆暗暗心驚,一段時日不見,她修為又增進了許多,那劍芒之刺眼,令人不敢直視。


    丁恆安撫住她,雖然氣惱,但是想想還是算了。


    那大祭司侍奉神月,將神月看得比自己性命還要重,如若真的將這月相一劍斬了,迴去後那女人會給他好臉色看?


    別說他這太陰聖子當不成了。


    恐怕對方會立刻與他決裂!


    那女人意誌堅定,道心無瑕,然而太過出塵,也是麻煩,冷血起來不念人情。


    不過這東西的確太過糟心,待他從祖壇出去後,一定想辦法將它解決了!


    丁恆是想與她同行的,她卻與他說外界可以窺見到祖壇裏的一舉一動,丁恆心驚,那他們剛才豈不是都暴露了?


    那元曦明尊可一直“惦記”著那位與神女有染的劍山弟子呢!


    千屠雪唇瓣輕動,音圓聲潤,“放心,我布置了手段,他們看不到我兩剛才在做何事。也不是不能同行,我兩保持距離,不讓他們看出來便是。”


    兩人一左一右,保持一個能夠暗中傳音交談的距離。


    忽然,丁恆身影停住。


    他遇到了在這祖壇之中最不想要撞見的人!


    那青袍身影負手背對著他。


    身旁立著一位身材姣好的侍女,隻是目光太過冰冷寒人。


    看那架勢,分明就是在等著他!


    ——劍宮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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