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堂堂帝君,修為高深莫測,精神不濟麵色蒼白是因為睡眠不足的緣故,這樣的話恐怕隻能哄騙子衿那樣簡單純真的姑娘了。


    若離知道他不肯說的話無論用什麽法子他都不會說,但即便他不說她也能猜出了幾分。


    既然他不說若離也不揭穿,隻是心底湧起的心疼占據了她大半顆心,她抬起手緊緊的抱著他的腰身,將臉貼在他的胸前,聞著他身上獨有的茶香。


    這一刻,她完全拋去了女子的矜持和讓她處境尷尬的男子身份,隻想用這個擁抱來代替她想要說的話。


    她想說但又不敢說的話。


    “你這樣,別人會誤會的。”澤言的身子微微一僵,輕笑的說道,垂在身側的手頓了頓,隨即抬起一隻手在她的背上輕輕拍了拍。


    雖然不願看到她自責,但被她這麽抱著的感覺有種說不出來的歸屬感。


    他從不喜歡被人觸碰,更不喜歡與女人有接觸,上次怨靈從背後抱住他時,他心底瞬間升起了厭惡感,並不是因為她是怨靈,而是因為她是女子。


    在他看來,女子向來麻煩。


    可是若離也是女子,這樣緊抱著他不放,他非但不反感,反而是歡喜的。


    “你都不介意,還怕別人誤會什麽嗎?”若離放開了手,抬頭看著他,臉頰飛起淡淡的緋紅,一抹狡黠鑽進了她的眼底。


    沒料到她會做如此的迴應,澤言一時啞然,無奈的笑了笑。


    竟然掉進了自己挖的坑。


    等到他們走到偏殿時,如曦已經備好了早飯。


    神仙不食人間煙火,不用進食也是無妨的,如曦這麽做也隻是略盡地主之誼。


    但畢竟若離還是未成年的神仙,十天半個月不進食尚且還能熬過去,但時日一長就難以堅持了,從前在水神宮的時候,宮裏有神侍,會時常給她準備吃食,到了清辰宮之後隻有她跟澤言兩個人,她對食物的認知僅僅隻停留在吃這一層麵上,並不知道如何烹製。


    所以她每隔十天半個月就會到食神那蹭吃蹭喝,食神為人爽快,心腸又是極軟的,又和芷水有幾分交情,眼看若離就快成年了,還這般嬌小的模樣,他心生不忍,在她每次到食神殿找他時,他都會準備各種好吃的招待她。


    距離上次吃東西已經過去了不少時日,這會兒還真有些饑腸轆轆。


    若離朝如曦行了個禮之後,咧開了嘴坐了下來,“山主你真好,這麽豐盛的早飯都是你一個人弄的嗎?”說完之後才想起那些神侍不都是他的幻影嗎,可不就是他一個人弄的,遂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長得好看的男神是頗受女子喜歡的,既好看又會做飯的男神更是讓人心馳神往,若離心中對他的好感度又增加了幾分。


    不過對如曦,她僅僅隻有尊敬而已,她敬他修為高為人和善。


    澤言也坐了下來,看了一眼對著如曦傻笑的若離,忽然想起昨日她說過的話——


    “我覺得如曦山主好眼熟,就像在哪見過一樣?”


    “好看的人才眼熟。”


    雖然知道她不過隨口胡說的,也知道她為何會對如曦產生熟悉感的原因,但是心中還是沒來由的有些煩躁,夾起盤子裏的一塊餅就往她嘴巴塞去。


    “嗚嗚......”餅塞滿了嘴,若離的反抗通通化成了唔叫聲,她不滿的將餅扯下,白了澤言一眼。


    坐在他們倆對麵的如曦拿起杯盞,但笑不語。


    澤言知道若離現在的階段是需要吃飯的,也知道她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去食神殿,近一年的時間,她卻一點變化都沒有,依舊瘦弱的模樣,在知道真相之前他隻當若離體質的原因,並未太過在意。


    萬古冰窟內她的封印鬆開露出了真實的樣貌時,他才恍然大悟,原來她是被封印了,真實的身子雖然也是嬌弱的,但也是一般神女的大小了。


    想到她被封印的原因,澤言的眉梢微微蹙起,看著若離的眼神也柔軟了幾分。


    若離吃了不少的東西,而澤言隻是吃了一小碗素粥就足夠了。


    飯後澤言和如曦坐在樹下下棋,而若離雖然閑來無事也不敢隨意走動,生怕稍有不慎又觸碰到了什麽機關,那就不好了,隻好躍到樹梢上對著一碧如洗的晴空發呆。


    澤言除了在若離麵前會多說幾句話之外,其餘的時候簡直就是惜字如金,與如曦麵對麵坐著全程無交流。


    隻是她不知道,聽不見不代表沒有說話。


    “想必帝君已經知曉了若離的身世了。”如曦拿起一顆棋子,稍作停頓,將其輕放在棋盤上,麵不改色,雲淡風輕。


    他也沒有想到若離不小心的摔了一跤,就偏偏摔在了萬古冰窟的窟眼之上,又好巧不巧的流了血,打開了窟眼被卷入其中,而後佛陀設下的封印竟然出現了動搖的跡象,可想而知,澤言應該是知道了若離其實就是靜檀。


    對於如曦知道事情的真相,澤言並沒有表現出多少的訝異,一切都在情理之中,也明白他昨日在殿外沒有點破的原因。


    佛說因緣,有因有緣,因緣具合方能生果。點破了緣隻會更改他們的命數,一切早已注定,即便他們看破了,也從不會說破。


    澤言輕聲應道,“嗯,一切佛靈自有分寸。”他不會多問,事關他與若離之間的事情,他不希望有旁人插手。


    如曦心思玲瓏,他是知曉澤言的性子,也聽出了他語氣裏的疏離,況且這件事情佛陀早有交代,不可多說,不可多做。


    一切造化,都掌握在他們自己的手中,情關難易從來都是未知數,也隻有他們自己闖過了,才能守得雲開見月明。


    不知不覺時間已過去了許久,等若離迴過神來的時候,一盤棋局剛好結束。


    她不在乎是誰贏或是誰輸了,當她看到澤言的氣色還未恢複時,急忙從樹上跳了下來,走到澤言身邊,按著他的肩膀說道,“別下了,迴房間休息。”帶著一半命令一半商量,兩眼直直的凝著他。


    “不礙事。”


    “不行!不是要我對你負責嗎,既然如此,你就得聽我的。”


    話一出口,她立馬羞紅了臉,一時激動她竟然忘記了這裏還有一個如曦的存在,想到自己剛剛毫不遮掩的說出要對澤言負責的話,頓時麵如紅霞。


    聽到她的話後不僅澤言一愣,如曦也是一愣,旋即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連忙轉移了視線,最後在某人不容忽視的強大氣場下,他微微一笑從樹下消失了。


    “怎麽負責?”澤言抬眼看著她,嘴角噙著的笑意甚是明顯。


    他平日裏少有笑容,最多隻是淺笑,不像現在這樣,笑容裏透著明媚的光,恍惚了若離的眼睛。


    “就,就是照顧,照顧你的飲食起居。”若離別開雙眼,支支吾吾的說道。


    除了這麽負責之外,還要她怎麽負責?


    澤言沒有說話,也沒有站起身子,任憑若離的雙手搭在他的肩上。


    她眼角的餘光看到澤言一瞬不瞬的凝視著她,她強行壓下狂跳不止的心,將他從凳子上拉了起來,“起來,快點迴房間休息,病怏怏的帝君傳出去可是會鬧笑話的。”


    “本君沒有病怏怏。”


    在他身前拉著他走的若離迴過頭來白了他一眼,“我說是就是!”


    澤言拗不過她,如她所願迴到了房間。


    他失笑的看著若離幫他蓋好雲被又撚了撚的動作,他隻不過是受了點寒氣而已。


    見他要坐起身子,若離眼明手快的按住了他,命令道,“睡覺!”


    他一怔,竟聽話的躺了迴去,看到她這般緊張的樣子,他的心有一瞬間的融化了。


    看著她離開房間的背影,他又坐了起來,披上外袍,坐在了案邊拿起了一本佛理書。


    他的作息向來規律,從不會因為前一晚沒有睡好而補眠,而且寒氣侵蝕下的身子再過不到一個時辰就能恢複的差不多了。


    若離走出房間時看到如曦正在園子裏種植花草,從前在水神宮的時候她就時常幫神侍們整理花園,清辰宮裏的花園她也是時常打理。


    冬季之後園子裏的花草都被白雪覆蓋了,她又是十分怕冷的,真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眼下看到如曦正在忙活的事情,她沉靜了一個冬季的雙手也是蠢蠢欲動了。


    “山主,我來幫你可好?”若離彎身看著如曦將一株碧綠的靈草埋進了土坑裏,他的手掌金光拂過,四周的土壤便將靈草的根本包裹,露出碧綠色富有生命力的上端。


    如曦站了起來,將放在一旁的靈草遞了幾株給若離,柔聲的叮囑道,“這絳雲草很脆弱,你切記不要太過用力了。”


    若離點了點頭,蹲下身子仔仔細細依次將靈草種上,從前她隻聽過絳雲草的名字,知道它是一種最挑生長環境的靈草,沒想到,靈霧雲山不僅氣候特殊,連土壤都是與別處不同的。


    “昨晚可有把你嚇壞了?”如曦彎下身子檢查著其他靈草的生長情況,隨即轉過身來看著若離問道。


    “剛開始是有些害怕,不過後來失去意識了,什麽也感受不到。”靈草種好之後,若離拍了拍手中的塵土,站了起來。


    如曦看了一眼若離身後種的那幾株靈草,頗為讚賞的點了點頭,誇道,“種花草的手法很好,可是從哪裏學過?”


    難得被人誇,若離難掩心中的愉悅,笑著說道,“並沒有學過,我打小就對這些熟悉,這也許就是天賦吧。”


    從前在水神宮裏,神侍們常常向她請教種花的技巧,就連花神宮裏的幾位花仙也時常討教,難得有一技之長可以得到賞識,若離很樂意幫助她們,隻不過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會如此熟悉種植花草,唯一能解釋的就是天賦吧。


    如曦似是同意的點了點頭,心想:那手法和佛陀倒是有幾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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