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馮玉強一腳踢了出去。這小子像是瘋了一樣,掙脫所有人的阻攔衝到外麵,對著地上的我拳打腳踢。


    外麵是吃飯的餐廳,雖然是下午,過了飯點,可也有零星幾個客人。我抱著頭縮在地上,任憑他打。


    腦袋嗡嗡響,感覺到很多人在拉著馮玉強,這時候有人厲聲喊了一聲:“別打了!欺負人嗎?!”


    我聽到聲音,心裏顫動,是黎菲。


    馮玉強罵罵咧咧迴到後廚去了,我躺在地上,渾身酸痛半天沒起來。一隻小手拍拍我的肩膀上的灰:“你沒事吧?”


    我勉強抬頭,看到了黎菲關切的眼神。不遠處的鏡子裏我看到自己打得鼻青臉腫麵目全非,也好,她認不出我了。


    我擺擺手表示沒事,勉強從地上爬起來。黎菲緊緊盯著我,眼圈有點發熱,不忍再看我,轉頭對旁邊的羅寧說:“你把我的錢包拿來。”


    羅寧沉默著很聽她的話,把錢包遞給她,黎菲打開錢包,把裏麵的錢都拿出來,厚厚實實的一遝,低聲對我說:“拿著。”


    我本來想拒絕的,可想了想,還是接到手裏,我覺得自己表現出貪財,可能她會失望,就會看不起我,以後也不會來找我。


    黎菲讓羅寧先走開,她看到羅寧走遠了,低聲說:“你認不認識一個叫齊震三的人?”


    我搖搖頭,用鄉村方言說:“不認識。”


    黎菲點點頭:“好吧,如果你日後有機會遇到這麽個人,請轉達我的話,我找了他兩個月,兩個月!他生死不明,我被家裏逼著訂了親。你告訴他,”黎菲有些哽咽:“我想他,一輩子都不會忘了他。”


    我把錢塞到褲子兜裏,低著頭說:“謝謝老板。”


    然後轉過身,一瘸一拐往後廚走,我知道,我和黎菲的緣分已經盡了。


    吃完晚飯,翟老板來了,開了一個長會,在會上把馮玉強一頓罵,說如果他以後在這麽欺負新來的同事,馬上卷鋪蓋走人。她還讓馮玉強給我道歉。


    馮玉強掛著二皮臉給我抱拳:“王瘸子,對不起啊,以後我再也不揍你了。不過你也是夠賤的,還陷害我出老千,我這人最恨的就是玩牌出老千,當時摟不住火,不打你我渾身刺撓。再說,你挨頓揍但是那富婆塞給你一把錢,你也不虧。”


    翟老板也沒太過分,讓我也說兩句,我看著馮玉強正要說話,忽然發現他的眼神不對勁。他看著我的眼神很陰毒。


    我心裏不舒服,這馮玉強絕對是小人,睚眥必報,以後還真的小心點。


    我說道:“馮哥,是我辦事不經考慮。”


    馮玉強笑:“王瘸子你行,會說話,給個台階就下,以後還有進步。”


    散了會,翟老板看著我被打的鼻青臉腫,她有些不忍:“後廚你待不住了,這樣吧,你到賓館去幹點雜活。”


    我從後廚調出來,到洗衣房工作,每天幫著大嬸們拆洗床單被單。身邊都是老娘們,除了傳個八卦說個是非,到也沒人欺負我了。


    每天工作量很大,除了洗被單子,我還要跟著服務員們去打掃客人走後的房間。


    這天,我剛到賓館走廊,就看到黎菲和羅寧要退房了,我咬著牙躲在樓梯間裏,這些天他們開的是一個房間,一想到這點我就心如刀絞,是啊,他們已經是夫妻了,睡不睡在一起跟我又有什麽關係呢。


    等他們走了,我跟著服務員去收拾房間,這時外麵有人喊:“王翔,到前台。”


    我愣了,一瘸一拐到了前台。前台的女服務員遞給我一個信封:“這是剛才那對小夫妻臨走前,那女的給你留下的。”


    信封沒有封死,我打開看看,裏麵是一張紙條,周圍女服務員都湊過來看,我把紙條倒出來,上麵什麽字都沒有,隻有一行數字,寫著:51020。


    那些女孩嘰嘰喳喳地說,這是什麽意思。還有人打趣我,這是不是銀行密碼。


    我拿著紙條自己一個人來到走廊盡頭的小倉庫,把門關上,狹小的空間裏隻有我自己。我把唯一一盞燈關掉,捏著字條坐在黑暗裏。


    就這麽一動不動呆了很長時間。


    等到傍晚時候才出了小倉庫,我一步步往外走著,腳上像是灌了鉛,到員工食堂簡單吃了點飯,就想迴去休息。


    這時翟老板提著一個保溫桶進來:“小王啊,幫我跑趟腿唄。”


    “你說。”我擦擦嘴趕緊站起來。


    “我妹妹的孩子在站前一個私立學校裏學跳舞,晚上馬上下課了,她們娘倆估計還沒吃飯,你幫我把飯捎過去。”說著,她給了我一張紙條,上麵寫著學校的地址。


    我拿過紙條看看揣在兜裏,提起保溫桶隨口問:“老板,你妹妹叫啥名,怎麽找她?”


    “你到三樓舞蹈教室就能看到,她叫翟羽佳。”翟老板說。


    我一聽愣了:“她叫什麽?”


    “翟羽佳。”她又重複一遍。


    我塵封的記憶被打開,朱雀臨死前曾鄭重和我聊過,他說他這一生無愧於心,唯有一個人放不下,那就是他的初戀情人,名字叫做翟羽佳。


    難道是翟老板的妹妹?


    我心下感慨,提著保溫桶來到外麵,根據地址按圖索驥好不容易找到了那家學校。


    火車站這地方算是寸土寸金,學校麵積並不大,四層小樓。我進去之後,和門崗老大爺打聽,他告訴我舞蹈教室在三樓走廊的盡頭。


    我提著保溫桶一瘸一拐艱難爬到了三樓,來到走廊盡頭,這裏果然有一間舞蹈教室,透過窗戶看進去,一個女老師正帶著十幾個小女孩做伸展舒緩的運動,想必是大課已經結束了,現在是課後放鬆階段。


    我沒敢進去,在外麵看了一會兒,不知不覺走廊裏多了很多人,都在隔著窗戶往裏看,可能是這些小女孩的家屬。


    女老師拍拍手,示意下課。舞蹈室的門開了,走廊裏的各家屬們紛紛走進教室。


    我不認識翟羽佳,料想她如果是翟老板的妹妹,應該和她有幾分相似吧。


    我正在找著,突然有人把我非常不禮貌地推開,我踉蹌了幾步差點把保溫桶摔了,迴頭看,是個油光粉麵的小夥,小頭型擺弄得錚亮,尖下巴,皮膚白皙,長得也算不錯。


    小夥衝著角落的一個女人喊:“佳佳,佳佳。”


    我看過去,這個女人和翟老板有相似之處,她身邊有個小女孩,大概六七歲的樣子,穿著舞蹈衣非常乖巧,安靜地坐在角落裏。


    我聽朱雀說過,翟羽佳離婚了還帶個孩子,看樣子這些細節都能符合上。


    翟羽佳別看已成人婦,長得挺年輕,而且確實漂亮,很有點知性女人的味道。


    那小夥子來到她的麵前,嘻嘻笑:“佳佳,我在外麵都等了老半天了,怎麽才下課啊,走,晚上我帶你們娘倆吃飯去。”


    翟羽佳臉色很冷,根本不搭理他,自顧自給女兒穿外衣。小女孩很聽話,任由媽媽弄著。


    小夥子臉上掛不住,開始逗弄小女孩。我一瘸一拐走過去:“你好,你是翟羽佳嗎?”


    小夥子看我,眼珠子瞪圓了:“你是誰?佳佳,他是誰?”


    翟羽佳沒搭理他,看我瘸了腿,和善地說:“我就是,你是哪位?”


    “我是你姐姐賓館的員工,她說你們晚上才下課,來不及吃飯。讓我送過一些來。”我把保溫桶遞給她。


    翟羽佳接過來打開,裏麵是熱乎乎的雞湯,還有幾個小菜,下麵是白米飯。她對我說了聲謝謝,搬過來幾把小椅子臨時搭成飯桌,和女兒吃起來。


    小夥子不甘心:“佳佳,我帶你們出去吃大餐吧。”


    翟羽佳平心靜氣地看他:“潘勝,我說過我們不可能的,你還是趕緊走吧。你這麽帥的小夥子,用不著守著我這個黃臉婆,我離過婚還帶著孩子,別影響了你的前途。”


    “佳佳。”這個叫潘勝的還想繼續說什麽,翟羽佳根本不理他,背過身,給孩子舀雞湯喝。


    “佳佳,”潘勝說:“你再給我個機會唄。”


    翟羽佳根本不理他,我能覺出來這個潘勝咬牙切齒的,已經帶著威脅的味道了。


    他的耐心用完了:“你可別後悔。”


    翟羽佳看他笑了笑,沒說話,繼續伺候孩子吃飯。


    潘勝轉身要走,就在這個時候,我眉頭一皺,看到他做出一個非常細小的動作。他不易察覺的在翟羽佳身後點了一下,以極快的速度拔下了兩根黑頭發。


    我心裏一驚,他這是什麽意思?


    “我走了啊。”潘勝說著,把黑頭發順手藏在衣服兜裏,轉身往外走。


    我眼皮跳了跳,憑我的江湖經驗覺得不對勁,看他出了教室,我趕忙和翟羽佳告別,說要迴去幹活。


    翟羽佳對我和善的笑笑,讓我注意安全,她的笑很有感染力。難怪朱雀這樣的高人對這個女人念念不忘,她確實有魅力的地方。


    我從教室出來,順著走廊往下走,看到了潘勝的背影。潘勝正在走廊拐角不知給誰打電話:“……對,我拿到了她的隨身物品,頭發行嗎?……行啊……今晚能不能讓我上了她?”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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