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目瞪口呆看著未來景象中的自己,我穿著類似藏袍的衣服,完全的黑色,頭上還有頭罩,隻是露出半場臉,一閃即逝。


    我正待要細看,鬆葉先生發出沉悶的叫聲,滿院黑影浮動,未來景象如光影般湛碎,隨即滿空黑雲飄散,太陽透過雲層射下來,院子裏漸漸恢複了白天的光亮。


    黑影已經不在,院內海棠依舊。粉紅花瓣輕輕抖動,像是從來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鬆葉先生和海鬥把麵具摘下來,緩緩走過來,朝著鳥叔鞠躬,示意法事結束。


    費老難以置信地看著我:“你怎麽會出現在洪先生的安龍大典上?”


    那個姓趙的粗人一把揪住我的脖領子:“我知道了,你是叛徒,你是南派的臥底!”


    “放了他。”一個不大的聲音傳來,是鳥叔。


    鳥叔道:“未來景象隻是預兆了齊震三會出現在安龍大座的典禮上,並沒有說他一定是什麽臥底。鬆葉先生,你怎麽解讀?”


    鬆葉先生道:“天機不可透。”


    鳥叔不滿,正要說什麽,鬆葉先生看著他,微微點點頭。這個動作很微不易察覺,鳥叔說:“多謝兩位來自扶桑的朋友了,這一次法事想必也勞累了許多,先下去休息。”


    眾人都在看我,眼光讓人受不了,好像我真的是叛徒一樣。


    我百思不得其解,我為什麽會出現在洪先生的安龍大座典禮上。我和人家完全搭不上話,就算有心當叛徒都找不到中間人遞話。


    二龍和我一起出了院子,我們正說話,來了工作人員,到我的身邊低聲說:“鳥叔有請。”


    二龍看看我,點點頭。我滿腹狐疑,跟著這個工作人員往走廊深處走,拐了幾個彎,到了一處房間,推門進去。裏麵麵積不大,應該是書房,擺著滿滿當當的書架。屋子中間有沙發,應該是會客用的,沙發上已經坐了人。


    我看到鳥叔坐在主位,旁邊沙發上坐著鬆葉先生和陰陽師海鬥,還有一人正是費老。


    工作人員把我送到即離開,悄悄把門關上。


    鳥叔做了一個招手的姿勢讓我過去,我看著這四個人,疑惑之心難以釋懷,戰戰兢兢走過去。


    “坐。”鳥叔說。


    我坐在他的對麵,不敢坐實,懸空半個屁股。我有種強烈的預感,這種預感讓心髒猛跳,我預感到我的命運將會在這一刻被決定。


    “剛才你看到未來裏出現了你,有什麽感想?”鳥叔不像是生氣,饒有興趣地問我。


    我苦著臉:“我真和他們沒關係,我和黎雲還有過節,他恨不得把我宰了呢。”


    “哦?這是怎麽迴事?”鳥叔問。


    我結巴了一下,斟字酌句把我和黎家發生的事說了一遍,神識之境未來之兆一點沒敢提,怕節外生枝。


    他們三人聽得很仔細,我說完後,鳥叔點點頭:“原來如此。”


    我說道:“黎家現在已經站到洪先生那邊,我一現身就會被他們發現。再說了,洪先生要進行安龍大座,肯定防範得特別嚴密,每個參加典禮的人會像過篩子一樣檢查身份。我就算想進也進不去。”


    “有道理。”鳥叔點點頭。


    他和鬆葉先生對視一眼,然後說:“如果我能送你進去呢?”


    “我不明白。”我說。


    “費老,你給齊震三講講安龍大座。”鳥叔道。


    費老道:“安龍大座的來曆和曆史我已經說過了,這次著重說說儀式的流程,安龍大座脫胎於黃帝祭天,前麵要準備各種東西,有禮器,五牲,奇獸等物,中間祭祀等等繁文縟節,最後一項最為重要,名為啟示。祭拜者會利用神石問天,若天命所歸,則儀式大成。如果中間出了絲毫的岔子,那麽祭拜者會萬劫不複。”


    鳥叔問道:“關鍵的東西就是那塊神石?”


    “對。”費老說:“在祭拜者問天時,必須有人破壞神石之力。早一分不行,晚一分不行。”


    “如果洪先生最後做成了,天下會怎樣?”鳥叔問。


    費老眼神蒼茫,搖搖頭:“不知。我隻知我們這些人將家破人亡,死無葬身之地。”


    “那怎麽才能破壞呢?”鳥叔問。


    “祭天的關鍵時刻,破壞者要使出法力,抱著玉石俱焚的心態和神石同歸於盡。”費老說。


    “世俗方法可不可用?”鳥叔問。


    “普通人所說的物理破壞方法,甚至包括炸藥爆破的化學方法,對於神石都沒有作用。神石乃女媧煉天所留,早已經曆洪水雷劈,各種天罰,其中蘊含的原始之力足以抵禦人類的這些世俗手段。唯有一必死之人,抱著虔誠之心,以自己法力融入神石進行破壞,尚有一線作為。”費老說。


    鳥叔點點頭,不再問什麽,轉過頭看我。


    我本來津津有味聽著,看到鳥叔的眼神突然明白了,全身一震,腦子嗡嗡響。


    敢情剛才鳥叔和費老這一唱一和跟說相聲捧哏逗哏似的,原來都是說給我聽的。


    我眨眨眼看著他們四個人,嚐試著說:“鳥叔,你的意思是,這個任務讓我去做?”


    “不是我讓你去做,”鳥叔伸出手指,指了指天花板:“是天道讓你去做。你出現在未來景象之中,出現在安龍大座的典禮上,這是天道所歸。”


    “那,或許我隻是好奇去觀摩觀摩,不是去同歸於盡呢僅僅憑借我出現過,就說這任務落在我頭上,有點草率吧。”我磕磕巴巴說。


    鳥叔看我,目光如炬:“小齊,這樣幼稚的話就不要說了,不要讓我對你失望。”


    我嘴裏泛苦,麵對鬆葉先生說:“鬆葉先生,你召喚出的未來景象,你說說是怎麽迴事。”


    鬆葉先生說了一句日語,海鬥在旁邊翻譯道:“我老師說,我們看到的未來,都不是隨機出現的,而是我們應該看到的。”


    “這是什麽意思?”我愣了。


    費老說:“齊震三你不必糾結字眼,這裏有個思辨。我們看到你出現在未來的安龍大座的景象裏,然後想辦法讓你去混進典禮,當你混進去應了未來之勢,現在的我們才會在未來景象裏看到你。”


    鳥叔笑:“好繞嘴的思辨,不過確實是這麽迴事。未來和現在,何必強行分裂呢,應該是一體的。”


    我趕忙說:“不是我不想去,我前些日子受過重傷,神識之力受到了很大的創傷。剛才費老說過,所去之人要用神識之力融入神石,才能摧毀它。我的法力不夠啊。”


    眾人正無話可說的時候,鬆葉先生忽然用漢語說道:“我們伊賀穀有陰陽針,最早是在唐朝時由高僧傳入,類似針灸,以針插穴位,可以逼活法力神識。”


    我聽得目瞪口呆,這些人是不是一環一環都在這等著我呢。


    “不過此針兇險,雖然可以短時間內逼出神識之能,但事後會對身體造成極大的損傷。這種法術若是平時我不會拿出來,而現在用出來正好”鬆葉先生說了一半話,我聽明白了,我反正這次是必死的,日後有沒有損傷已經沒有意義了。


    這個陰陽針就類似炸彈的引線,點燃之後我爆炸就可以了,這就是我的宿命。


    我沉默不語。


    鳥叔道:“齊震三,你是修行者,是江北八家將的一員。八家將,還有其他許許多多的修行門派,並不隻是一個名號,這些名頭不是世俗的工作和攬財的工具,它的背後代表著修行者的付出和慈悲。我雖然不是修行中人,可也明白其中的道理。安龍大座如果真的成功,我們所麵臨的下場你也是知道的,其中利害關係不用我來多說。齊震三”


    鳥叔目光炯炯看著我:“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我不會強迫你做什麽,我相信你能做出正確的判斷,因為你已經出現在未來裏,我相信未來,相信你。”


    我喉頭哽咽,什麽話也說不出來,心裏發涼,卻不像剛才那麽害怕,隻是深深的絕望,我真的要死了嗎?


    我最後說:“就算我想去,可沒有辦法接近安龍大座的現場,想進也進不去。”


    “這個我來安排。”鳥叔深深看了我一眼,站起身走了。


    費老咳嗽一聲也離席。


    陰陽師海鬥過來拍拍我的肩膀,他扶著老師也要走,我看著他們的背影,突然間冒出一個極為可怕的想法。


    所有人好像都被封在一個巨大的圈套裏,沒有人能認出本相,大家都在圈套中忙活。


    這個圈套就是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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