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蛇一爬出土坷垃,蹲在我肩頭的崽崽“唧唧”拚命叫著,躍躍欲試要下去。我趕緊安撫住它,讓它安靜一些。黑蛇大概有拇指粗細,多長看不清楚,鑽出土的估計隻是很小一部分。這個腦袋長得像蛇也不太像,更像是粗一號的大蚯蚓,和身體渾然一體,極為怪異。我們都有經驗,越是看上去怪的動物可能越是藏有劇毒。陳玉珍小心翼翼用鐵鍁尖部碰了一下蛇的腦袋,這條黑蛇動作迅猛,猛地竄起一截咬住鐵鍁,感覺不對又鬆開嘴,迅速鑽進土裏不見。如果它爬出來我們倒好對付,這一伏進土裏不見蹤影,誰也不敢輕易下去。難得一靜看看天色,著急萬分,示意陳玉珍把鐵鍁給他,他要親自弄土,把這隻蛇給搗鼓出來。藤善在旁邊說:“老板,你小心點。”“你們誰都看眼,我能怎麽辦?!隻能我自己上了!”難得一靜大吼。藤善道:“老板,天熱,小心肝火旺盛。”難得一靜狠狠瞪了他一眼。藤善這人就這個特點,有什麽說什麽誰都不在乎,說道:“我們不是不上,這不是先想辦法嗎,被這蛇咬一口誰也不想斷手斷腳的。”“等你們想出辦法,吉時早過了。”難得一靜吼。藤善笑:“老板,你也太拿雞毛當令箭了。吉不吉時還不咱哥們說的算,迴京之後你說它吉時挖的它就是吉時,洪先生遠在千裏之外,怕他個鳥毛啊。”“你閉嘴,再多說一句你給我滾!”難得一靜發怒。藤善火了:“你再說一遍!上一個對我藤善說滾的人,現在還關在中陰界裏受苦呢。”我趕緊過去打圓場:“算了算了,少說兩句,大家都是來做事的,都是跑腿的,女人何苦為難女人。現在趕緊想辦法,把這條蛇弄死才是,要不然誰敢下啊,大家都不是鐵打的。”難得一靜看我:“對了,我怎麽把你忘了。”我心裏咯噔一下,這個懊惱,何苦出這個頭,得,把自己弄裏了。他不會是讓我當炮灰吧。難得一靜說:“你的寵物這隻黃鼠狼可是寶貝,讓它進去抓蛇,快!”我嘴裏發苦:“一靜兄,崽崽可是我的寶貝,蛇那麽毒,崽崽一旦有個三長兩短的”難得一靜著急:“個個推三阻四,你趕緊點行不行,我讓你來幹什麽的?你什麽力都不出,就白吃飽啊?你當洪先生的錢是那麽好拿的嗎?你能不能幹,一句話!”我一肚子都是火,難得一靜怎麽現在像瘋狗似的,開始看他還挺不錯,說活辦事都靠譜,怎麽一到山上,墳頭挖開,就跟變了個人似的。我是白吃飯的嗎?剛才你們被海鬥折騰成個孫子樣,誰救你們的?沒有我,你們全軍覆沒。我正想反駁他兩句,肩膀上的崽崽突然站起來,唧唧叫著,兩隻前爪不停揮舞,看著坑裏的土躍躍欲試。難得一靜指著我鼻子說:“齊震三,看你個慫樣,你還不如個黃鼠狼。”我一肚子氣,算了小不忍則亂大謀,誰讓他掏錢呢,而且背景深厚,等錢到手咱倆在秋後算賬。我把崽崽捧到手心裏對它說:“怎麽做你自己量力而行。”崽崽衝著我唧唧了兩聲,我把崽崽放進坑道,它以極快的速度竄到蛇所在位置,用兩隻小前爪開始刨土,土花飛濺,爪子快到出了殘影。所有人圍在坑前屏住唿吸看著,包括那些農村的小夥子,他們瞪大了眼睛從來沒看過這樣的西洋景。時間不長,崽崽越刨越深,居然整個身體都拱進了土裏,漸漸隆起小土包。我們不敢眨眼睛,就這麽死死盯著,土包漸說明崽崽已經很深了。就在這時,土層表麵突然開始翻滾,塵土飛揚,所有人情不自禁倒退一步,提心吊膽看著。雖然什麽都看不著,但能感覺出此時裏麵翻江倒海,肯定是幹起來了。等了好半天,飛揚的塵土安靜下來,土層恢複原狀。又等了會兒,裏麵依舊沒有動靜,不知怎麽樣。難得一靜抄起鐵鍁,伸進土裏想撥拉,我一把抓住鐵鍁把手:“你幹什麽?”“看看。”他說。“還是讓崽崽自己折騰吧,你這麽亂弄會壞事的。”我說。難得一靜沉不住氣,說道:“你們看看幾點了,吉時不出屍骨,什麽都晚了。”“晚了就晚了唄。”藤善說風涼話。難得一靜指指他,那意思是等著瞧。就在這時,土麵突然拱起來,一個小土包出現,緊接著鑽出一個黃黃的小腦袋,正是崽崽。我長舒口氣,後背都緊張的濕透了。它甩了甩土,然後往外爬。爬的非常吃力,我們驚奇地看到它的兩隻爪子拖著一樣黑色的東西。等看清了,黎禮驚叫:“那條蛇死了。”崽崽撅著屁股後退,兩隻小爪子抓住黑蛇,一邊走一邊拽,時間不長拖出了整條黑蛇。這條蛇並不長,大概有手掌長短,死得僵硬,看上去像是一條很奇怪的黑色蚯蚓。崽崽把它全都拖了出來,那條蛇一出土,所有人都看傻了。在蛇的尾巴處拴著一樣東西,隨著蛇身的出來,也一同出頭。崽崽把那條蛇拽出來之後,居然趴在蛇身上開始啃噬,嘴動的特別快,不多時就把蛇頭咬爛。陳玉珍撐住坑邊跳進去,用刀小心翼翼把蛇尾割開,然後提起那奇怪的東西,放到坑邊。眾人湊過去看,這是一根白色的角,上麵用紅色的顏料寫著密密麻麻的字。因為時間太久,很多字都缺失不見,模模糊糊一團。字特別蠅頭小楷,就算工工整整都辨識不清,更別說像現在這個樣子。陳玉珍把表摘下來,不知摁動了哪裏,表蒙子居然彈起來。他拿起角,表蒙子放在上麵像放大鏡一樣,把下麵的字給放大了。陳玉珍看得非常仔細,黎禮在旁邊好奇地問這是什麽。陳玉珍抬起頭:“這是羊角。”難得一靜問:“誰放的?”陳玉珍笑:“我怎麽知道。我也覺得奇怪,洪先生當初交待挖墓的時候,沒說裏麵有羊角。有蛇不奇怪,這裏本來就是風水怪穴,滋養出奇怪的動物不足為奇,奇就奇在這個東西上。”“你有什麽想法?”難得一靜問。“現在來看,這東西肯定不會平白無故落在這裏,隻有兩種可能。”陳玉珍一邊用表蒙子辨識上麵的文字,一邊說。我們看他。“第一種可能是,有人曾經偷偷來過這裏,把這東西埋了進去。”陳玉珍說。“第二種可能呢?”黎禮問。“是洪先生自己埋的。”陳玉珍說完後,所有人都愣了。難得一靜說:“洪先生沒跟我說過。”陳玉珍非常認真地看著羊角上麵的字。看了半晌,他打開隨身的褡褳,把羊角放進去。“上麵到底是什麽意思?”難得一靜著急問。“不知道。”陳玉珍搖頭:“上麵的字我一個都不認識,可能是某種很冷僻的文字,這東西太邪,放在墓裏做什麽用也不好說。我猜測是後來有人把它偷偷放在洪母的墓穴裏。”“那下一步怎麽辦?”難得一靜問。那些農村小夥子擺手:“老板你給多少錢我們也不下去了。”陳玉珍看看我們:“藤善,你下去吧。”藤善笑笑:“得嘞,我就知道炮灰這樣的事能輪到我。下就下。”他一縱身跳進坑道,拿著鐵鍁把四周的土清理一下,土下麵露出一張青石板。青石板是順著坑道放進去的,細長一條,藤善把周圍的土清理幹淨。然後把鐵鍁插進青石板縫隙裏,腳踩上去用力,雙手往下扳。別看他瘦,可全是腱子肉,埋在土裏那麽重的石板竟然嘎吱嘎吱起來。伊萬在上麵也跳了進來,雙手抱住石板,兩人一起用力,隻能一聲巨響,石板整個被扳動。青石板非常厚,顏色分成明顯的兩層,上麵還是原色,下麵竟然是潮乎乎的黑色,中間有一條很明顯的粗線界線。石板一動,下麵陡然升出一股氣,說潮不潮說熱不熱,所有人都聽到“嗤嗤”作響的聲音,就像是高壓鍋開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