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裏燈光十分昏暗,女道士身旁油燈的火苗抖動厲害。我緊緊貼在棺材底部大氣都不敢喘,似乎時間都凝固住了。


    可能過了一秒,棺材突然抖了一下,隨即是風聲,一個巨大的黑影從棺材裏飛出,在空中如同張開了一道黑色的翅膀,直直落到地上。


    雖然看不清是什麽東西,但此時的氣氛太緊張了,會不會是僵屍?我想起王館長說的,僵屍會吸人氣,需要趕緊屏住唿吸。


    我手腳緊緊攀在鎖鏈上,控製自己不要唿吸。換做平常,憋氣跟玩一樣,可現在要困難百倍,屏住唿吸的同時,還要運用全身的力氣掛在鎖鏈上,體力像大壩放水一般狂瀉而去。


    黑影從空中落到地上,正在屏風圍著的區域裏。我貼在棺材底,居高臨下看。昏暗燈光中,這是個身材極為魁梧高大的人,全身罩著黑袍。這種黑袍俗名一口鍾,上麵還有個頭罩,可以把頭套在裏麵,不見容貌。


    黑影看上去特別瘦,不過腰板溜直,身形如山,有種雷霆嶽峙的氣魄。他站在屏風裏,頭罩下麵不斷發出怪聲,“嗨嗨”的,像野獸尋食。


    我憋氣憋的都快炸了,雙手緊緊抓住鎖鏈,黑影就在身下,我的腹部距離他的腦袋大概還不到半米。他僵硬在那裏,不動也不走,隻是腦袋左右轉動,似乎在嗅什麽東西。


    我緊張得都快哭了,大哥啊,你到底想幹什麽,是走是打,來個痛快的,別站在著不動啊。


    就在我堅持不住,情不自禁要唿吸的時候,屏風外麵突然飛進來兩條紅絲線,栓在黑影的兩隻手腕上,隨即又響起了銅鈴聲。


    屏風像是通了電一般緩緩開啟,黑影被紅繩所拉,一縱一跳出了屏風。


    他出去的瞬間,我不禁長舒口氣,剛才差點沒憋死。手腳已經沒了力氣,我一縱身從棺材底跳了下來,藏在屏風後麵偷看。


    這個穿著黑袍的人可以確定就是僵屍,他不會正常走路,隻是一蹦一跳,高高躍起重重落下,房間裏沒有其他聲音,隻有他“砰砰”落地的腳步聲。


    他手腕上兩道紅繩掐在女道士的手裏,女道士一手捏紅繩,一手搖鈴鐺,聲音悅耳。我心裏一驚,王館長對付僵屍的時候也用到了鈴鐺。


    女道士把僵屍引過去,到了第一個小姐躺的床前。


    女道士把鈴鐺放在小姐的臉上輕輕搖動,僵屍站在那裏緩緩彎腰,把藏在頭罩裏的腦袋對準小姐的臉,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我在屏風後麵看的眼都直了,乖乖,這是幹什麽?記得大話西遊裏好像就有類似的情節,黑山老妖吸人氣!


    我看的眼都不眨,僵屍的腦袋已經覆蓋在小姐的臉上。因為頭罩很大,看不清兩人臉部相交後的情景。女道士輕輕誦經,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僵屍重新抬起身體,再看那小姐已麵無人色,慘白如紙,看上去像是姚君君製作出來的人偶。


    女道士牽著紅繩,搖動鈴鐺,引著僵屍來到第二個小姐前。


    她把鈴鐺放在小姐的臉上不停搖動,如法炮製,僵屍緩緩低下頭,對準了小姐的臉。


    好半天,僵屍抬起頭,那小姐的臉色和第一個一樣,也是沒有血色,極其慘白。我滿頭大汗,不知該怎麽辦好了,說實話我是真想伸張正義救下這些女孩,掂量掂量又覺得自己分量不夠。


    女道士搖動鈴鐺引著僵屍來到第三個小姐。


    可什麽都不做我良心不安啊,愧對八家將的稱號,日後行走江湖好說不好聽。我正琢磨招兒,突然聽到頭頂有輕微的摩擦聲。我抬頭去看,天花板上有通風排氣的管道,此時管道的擋網開了,從裏麵爬出一個黑衣人。


    這人帶著鬼臉麵具,看不到麵容,身形極其利落,像玩雜技一樣從狹窄的管道裏遁出,下麵就是棺材,他在空中一個縱躍,跳進了棺材裏。


    整個過程不過電光火石的一兩秒,我都看傻了。這時,突然從管道裏又爬出另一個黑衣人,也帶著麵具,爬出來後並沒有入棺,而是來了個蠍子倒爬牆,整個人攀在天花板上,如同蠍子一般,順著牆麵的管道,徑直爬到僵屍和女道士的頭頂。


    此時僵屍正伏在第三個小姐的臉上,女道士在旁邊搖鈴,油燈燃燒的綠火光不停亂閃,牆壁上鬼影重重。


    我不停咽著口水,手心全是汗,就在這個緊張的時刻,天花板上的黑衣人動了,突然從高處落下。


    他這一落下,地上頓時投出黑影,帶動的風吹著油燈火苗左右擺動。女道士極其警覺,本來正專心誦經,察覺有異,猛地一拉紅線,僵屍吸了一半抬起身體。


    空中的黑衣人跳了下來,手裏多了一把刀,揮刀就砍。他砍的不是別處,正是女道士和僵屍之間聯結的兩條紅線。


    女道士猛地一扯紅線,僵屍發著怪聲,抓起昏迷的小姐朝黑衣人就扔了過去。這招相當陰損,逼著你收刀,不但要收刀,還要拋刀去接那小姐,不接的話隨便一躲,後麵就是厚厚的牆壁,小姐去勢極猛,這要砸在牆上,能活生生砸死。


    這個瞬間黑衣人迅速做出決策,他把刀叼在麵具下的嘴裏,騰出雙手抱住飛在空中的小姐,因為慣性太大,他抱著小姐向後退了四五步,撞在後麵桌子上。


    這一撞,桌上的水漏計時器搖晃,摔在桌子上,平衡杆斷了,滿桌子都是水。


    計時器一壞,就聽那兩個小姐輕輕呻吟一聲,似乎要從昏睡中醒來。


    女道士站在原地,一邊搖鈴一邊牽動紅繩,像控製傀儡一般控製著僵屍,僵屍幾個起落來到黑衣人前,伸手去抓。僵屍的手臂枯黑,十個指尖堅硬如鋼,而且也不是隨便亂插,一出手就封住黑衣人的退路,直奔死穴。


    黑衣人手裏還抱著小姐,這個瞬間簡直是兩難之地。我生怕這關鍵時刻他拿那小姐當擋箭牌,擋住僵屍雷霆一擊。


    黑衣人後麵是桌子,左右是牆角,前麵是僵屍,懷裏還抱著一個女人,在我看來這是死地了,換我在這種處境,我是沒招,隻能幹瞪眼等死。


    誰知道這黑衣人真是絕了,他用了一招極為匪夷所思的脫身之計。突然把小姐拋在空中,越過僵屍頭頂向後麵扔去。小姐一出手,他馬上蹲下身子,整個身體貼在地麵,雙手一撐地來了個滑行,從僵屍的雙腿間那麽小的縫隙中滑了出去。


    僵屍畢竟是僵屍,不會像人那麽靈活,十個手指插出去,來不及變招,眼睜睜瞅著黑衣人從自己褲襠中間穿過去。


    黑衣人避過這一擊,雙膝跪地滑行,正好接住從天上掉下來的小姐。這一係列動作一氣嗬成,我看得目眩神迷,幾乎拍案喊好。


    那小姐迷迷糊糊要醒,伸出兩隻白藕一樣的手臂環住黑衣人的脖子,輕聲說:“寶寶,寶寶愛你”


    黑衣人放下女人,把嘴裏叼住的刀重新拿在手裏,看著空中拉直的紅線,從下至上,揮手就是一刀。


    女道士沒想到他能用這麽離奇的方式脫身,再想控製僵屍迴來已然不及,一刀過去,紅線斬斷。


    僵屍沒了紅線控製,發出的怪聲更甚,這時一個小姐迷迷糊糊坐起來,揉著頭說:“怎麽了,天亮了嗎?”


    那女人正在僵屍的旁邊,僵屍沒了控製,狂性大發,一把抓住那女人,十個手指掐進女人雪白的肩膀裏,頓時鮮血咕嘟咕嘟往外冒。


    女人慘叫一聲,頓時又暈了過去。


    女道士拚命搖鈴,黑衣人在地上軲轆了一圈,到了僵屍麵前,不知從哪掏出一隻毛筆,筆尖血紅,他飛出一筆,伸進頭罩,應該是點在僵屍的額頭。


    我看的眼角直跳,他用的招數竟然和王館長一模一樣。


    僵屍左右搖動,扔開那可憐的女人,縱身一躍,三跳兩跳朝著屏風過來。我看得差點尿了,你去哪不好,往這走。我忽然明白怎麽迴事,它會不會是想迴自己的棺材裏?


    屏風空空蕩蕩,僵屍馬上要到了,我趕緊溜到另一邊,從屏風的縫隙鑽出去,趴在後麵仔細看著。


    僵屍進了屏風,縱身一躍,跳起來能有兩米,十個手指正抓在棺材下麵的鎖鏈上。它的雙腳不能彎曲,使不上力,隻能靠雙手的抓力引導自己往上走。


    它的兩隻手不斷互相攀爬,身體越升越高,眼瞅著就到了棺材口。


    這時,從棺材裏鑽出另一個黑衣人,他早已在棺材裏等候多時。


    這人手裏拿了一個大的羊皮囊,敞開了口,居高臨下對著僵屍倒下去。囊裏涓涓流出鮮紅的血,全都倒在僵屍的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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