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時後,亞伯萊和白芒偷偷潛迴烏木鎮旅館,花扭扭和小飆尾隨而至,賴在亞伯萊的小床上,怎麽也轟不走。


    雙足飛龍部落在巨蟒們上岸後,疾飛至亢麓頓涅河,飽餐一番。有了豐盛的食物,兩個部落的敵對情緒煙消雲散,巨蟒族長與飛龍王甚至聚在一起,協商共同捕獵的方案。花扭扭與小飆無所事事,小聲嘀咕一陣,決定跟隨亞伯萊,看看一直頗讓它們感到好奇的人類社會。兩大部落首領思忖,白芒修為如此之高,有他指點,兩小會受益匪淺。同時,亞伯萊的行為表現也不像其他人類對魔獸的態度——要麽蔑視,要麽恐懼。“他根本不似嬰兒。”巨蟒族長對飛龍王說,“體內好像有一個成熟的靈魂。”不得不說,魔獸的第六感應往往十分準確。


    亞伯萊現在萬分頭疼,怎麽向外人解釋這一蟒一飛龍?白芒趴在床邊,打了個大嗬欠,很不仗義地說:“自己想辦法吧,我是狗,不會說人話。”不過,馬上又提出一條很讓亞伯萊感興趣的建議,“如果它們願意,你可以與他們簽訂平等契約。”


    人類和魔獸可以簽訂兩種契約,一曰平等,一曰主仆。主仆契約是終身製,除非主人死亡,否則魔獸不得擅自離去。主仆契約一旦簽訂,魔獸便要摒棄自己的想法,一切以主人的意願為主,堅決服從主人命令,直至生命盡頭。平等契約則寬鬆許多,訂約雙方的思想、行為依然各自獨立,魔獸行動自由,無拘束,但當與之簽約的人遇到困難,魔獸必須出現,幫助訂約者度過難關。由於平等契約約束力不強,所以並不為人類契約者推崇,他們和魔獸隻訂主仆契約。白芒了解亞伯萊,這個以“眾生平等”為信條的家夥,不會接受主仆契約。


    “兩個都可以簽嗎?”亞伯萊問白芒,“我看書上寫,一個人隻能契約一條魔獸啊。”


    “你與別人不同。”白芒牽動臉部肌肉,露出一絲笑容,怎麽看都顯得詭異,“有強大精神力做後盾,你能契約無數條。”


    亞伯萊興奮的一揮手,扭頭問花扭扭和小飆:“願意和我簽訂平等契約嗎?對你們有莫大的好處呦。”


    “什麽好處?”小飆楞柯柯地問道。


    “我修煉的功法與眾不同,體內魔法元素更精純,比你們自行從空氣中提取的元素質量要高很多。”


    “簽!”花扭扭盤踞在小床上,昂起頭,“你身上的氣息讓我很舒服。”


    亞伯萊點點頭,將手指伸向白芒,白芒吭哧一口,咬破他的食指,傷口中滲出一滴鮮血。花扭扭自行運功,從脖頸處逼出一滴蟒血,兩滴血珠浮在半空,漸漸相融,又慢慢分開,倏地一閃,分別隱沒於雙方額頭。


    亞伯萊感到自己的意識海裏多了一條小小的蛇影,摸摸花扭扭的鬃毛,低聲說:“我的心裏有了你。”花扭扭身上泛出金黃光暈,片刻消散,原本火紅的鬃毛中生出一縷黑絲,“天啊,亞伯萊,好一股淳厚的土元素群,它們正洗滌、替換我體內原來那些駁雜的土元素。啊,不久我就可以化形,變成人體啦!”說的興起,又纏繞住亞伯萊,小蛇信子頑皮的上下抖動,在亞伯萊耳邊輕聲說:“我的心裏也有了你。”


    “調皮。”亞伯萊像長者一般拍拍蟒首,又看向小飆,“咋樣?想好沒,快點做決定。我可不想讓白芒再咬一口,誰知道他有沒有狂犬病。”這句話一點也不好笑,白芒翻個眼珠。


    小飆彪唿唿地衝到床前,完成簽約。青光過後,亞伯萊發現,小飆的腦後直到尾端,生出了一絲黑線。體驗完自身變化,小飆興奮得當場便要振翅飛翔,幸而被白芒一把撲倒在地,向大床方向努努嘴,低喝:“小點聲!”又對亞伯萊言道:“我可要睡了,你還是好好想想明天一早如何向父母解釋它倆的來曆吧。”


    亞伯萊哀歎一聲,摔倒在床上。


    第二天一早,法勒、雅幾乎同時醒來。“多少年來,沒睡過這麽好的覺。”法勒伸了個大大的懶腰,“一夜無夢呀。”


    “去看看寶寶。”雅伸手推推丈夫。


    法勒起身,披衣下地,走向屋子一側的小床,雅本想再睡個迴籠,忽然聽到法勒發出聲怪叫。


    雅不知發生了什麽事,翻身下床,急匆匆衝過去,隻見法勒手指小床,愣愣怔怔。


    小床上,一人一蛇一飛龍擠成一團,唿唿大睡。


    “怎麽迴事?”夫妻二人麵麵相覷。關心則亂,雅緊緊抓住丈夫的胳膊,顫聲說:“快想辦法,把兒子抱出來,太危險啦!”


    “別急別急,先看看。”法勒拍拍妻子的手,強自鎮定,“這小蛇似乎是瓦納比蒂巨蟒族屬,隻是顏色太過豔麗;那小飛龍的外形倒和雙足飛龍一樣,可體表怎麽是白色?”


    “我不管它們是什麽,你先把兒子抱出來!”雅情不自禁地喊道。


    亞伯萊被吵醒,晃晃小腦袋,看看床前的父母,小手隨意擺擺,嘟囔一聲:“讓我再睡會兒。”


    “兒子,別睡了,你床上都是些什麽呀?”法勒提高嗓音。


    “哦,它們呀,我朋友。”又嘟囔一句,剛想翻個身,忽然感覺淩空而起,被法勒抱在懷裏。


    “到底怎麽迴事!”


    花扭扭和小飆也醒了,開始搖頭擺尾地活動身子。雅一臉戒備,向前跨出一步,將丈夫和兒子掩在身後。


    “母親,別緊張,它們是我的朋友。”亞伯萊感受到元素的波動,徹底清醒過來,趕緊解釋,防止母親放大招,“那條小蛇,叫花扭扭,瓦納比蒂巨蟒族;那條白色飛龍,叫疾風小飆,來自雙足飛龍部落。”又轉向兩條小魔獸,“喏,這是我的父親和母親。”


    “早安,叔叔、阿姨。”二小異口同聲地打招唿。


    “早……早安。”雅有些發愣,扭頭看向法勒,“這麽小的魔獸便能口吐人言,你見過嗎?”


    “別說見過,聽都沒聽說過。”法勒搖搖頭,“隻能說明一點,它們智商高,天分過人。”


    花扭扭和小飆確實屬於各自種群中的另類,智商高絕,魔法領悟力強,未至四級卻能口吐人言,想法與眾不同,強烈的好奇心與探索欲再加上旺盛的精力,將部落攪和得雞犬不寧。盡管巨蟒族長與飛龍王對它們疼愛有加,一聽說兩小要追隨亞伯萊,均不由自主地鬆口氣。它們和亞伯萊簽訂平等契約後,被精純元素一番洗精伐髓,修為大幅度提升,轉瞬突破四級,直趨五級巔峰,化形指日可待。


    迫於父母的追問,亞伯萊開始忽悠二小的來曆,外出探險那段肯定不能如實交代,隻好說成這一蛇一飛龍翻窗而入,被自己可愛的小模樣吸引,主動上前搭話,聊得投機,遂決定跟隨自己,體驗體驗人類社會的生活。


    亞伯萊並未將簽訂平等契約的事情說出來,主要擔心驚駭到父母,他可不想成為眾人眼中的“怪物”。


    法勒和雅將信將疑的接受了亞伯萊的這一番解釋,看到他們親昵的樣子,倒也開心。隻是背地裏,雅埋怨丈夫睡覺前沒有好好檢查門窗是否上鎖。


    眾人收拾齊備,雇好船隻,渡過亢麓頓涅河,快速穿過巨蟒、飛龍部族領地,進入茫茫的撒克遜草原。


    “唿……”法勒長籲口氣,拍拍胸脯,催馬來到車旁,隔窗和雅說道:“還好還好,一路無事呀!”


    花扭扭和小飆吃吃笑起來,它們和亞伯萊在車內玩耍。花扭扭脆生生地說:“一早就和叔叔說過,巨蟒與飛龍不會輕易襲擊人類啦,又不是鬧饑荒……”


    法勒和雅並不清楚,他們一上岸,巨蟒族與飛龍部便感應到白芒的氣勢,始終隱藏在暗處,目送車隊遠去。通過徽章,知道為它們送來食物的恩人是西拿帝國阿法薩家族的一員。


    “我要看草原。”聞到清新的氣息,亞伯萊喊停馬車。雅抱著他下來,白芒、花扭扭、小飆、侍女魚貫而出。


    映入眼簾的是一望無際的嬌綠草色,越遠越美麗,形成一片廣袤的海洋,上麵點綴著千萬朵各種各樣的花。纖細的草莖中間露出深紅色、青色和淡紫色的畢麗菊;藍色的蘭尼亞花向上挺出三角形的尖頂;白色的蒲葵聳出圓乎乎的球冠,在地麵上特別顯眼,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濃重、甜膩、溫柔的香氣,不知道從哪兒吹來的一棵麥穗,在花叢中間成熟了,撒克遜草原雞伸長頸項,在麥穗的細根下麵亂竄。空中充滿著各種各樣的鳥鳴,飛過雲端的一群雁的叫聲,在天知道多麽遙遠的湖上激起了迴響。


    疾風小飆按捺不住,振翼飛起,飄逸多姿地浮遊在空氣的藍色波浪裏。它一會兒在高處消失影蹤,隻留一個小黑點閃動著,一會兒又翻轉兩翼,在太陽前麵明滅輝耀。


    “切,臭顯擺。”花扭扭撇撇嘴,羨慕嫉妒恨的情緒表露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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