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匹馬真真是不要命的跑法,一路狂奔,幾次纖塵都險些被樹枝劃到,好在她身手敏捷。纖塵想了無數種方法也不能讓它停下來,韁繩勒得它嘴巴都裂了一大塊依然趕緊不到疼痛一般死命跑。纖塵心中了然,這馬必是被人下了藥了,忽見前麵沒有路了,應該前麵就是棲山北麵的斷崖了,雖然不忍心纖塵也隻得歎道:“並非我見死不救,隻是我的小命也要緊,你要怪就怪給你下藥的人吧。”隻見她風馳電掣般的一個華麗旋轉,整個身子臨空高出一截,在馬背上一蹬,抓住一棵樹,而那馬毫無猶豫的奔下了懸崖,一會兒就聽見“哐當”一聲驚起一群飛鳥。


    纖塵已然盡力,心下也無愧疚,想來這下藥的人十有八九就是寧小姐,隻是不知道這寧小姐的初衷是想嚇嚇她讓她出糗,還是盤算著摔斷她的腿,亦或一步到位結果了她呢。在這盛暑天竟不寒而栗,人心竟然可怕到這樣的地步,在顏家嗬護下長大的她,從來不以惡意揣度別人,即使有些小打小鬧也是轉身便忘了,今日之事當真讓人後怕。


    忽然樹林裏傳來了一名男子的低沉悶哼,打斷了纖塵的思緒,還坐在樹上的她又一個輕盈的跳躍,翩然如九天仙女降落在那男子麵前。男子抬起頭微微一愣,轉而又換上了一副溫文爾雅的笑容。真是無巧不成書啊,這人不是旁人正是那位寧小姐的兄長寧折,他依舊是一襲白衣,頭戴玉冠,儒雅謙和的樣子。他靠著一棵樹,坐在地上,手扶著小腿道:“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顏小姐。”


    “今日寧府門庭若市、座無虛席,寧公子為何會一個人在這裏?”


    “說來慚愧,我對馬球毫無興趣,趁午休時候來打打獵,棲山不少珍奇獵物。”寧折遲疑了一下又道:“剛剛突然見一匹馬衝了過來,又一紅衣少女臨空飛起,不由驚歎,一時分神竟被蛇咬了一口……”


    纖塵看他身旁確有七八隻獵物,左腿小腿已經出血,這棲山的蛇怕也不是等閑之輩,便挽起他的褲腿來檢查,果然,傷口已經發黑。


    寧折見她一個官家小姐,卻絲毫沒有閨閣女子的忸怩,神色如常,並不是看到了一個男子的身體,而是在檢查一個受傷的小動物一樣自然,心中不覺有些欣賞她的大氣,話到嘴邊又咽了迴去。


    纖塵點穴功夫也是極好的,兩指力沉指尖封住他的穴道,猶豫片刻還是低頭伏下張開下嘴輕輕含住傷口吮吸毒液,然後吐掉,如是再三。又取出腰包裏的外傷藥,給寧折敷上,懷裏取出一塊手帕包紮好才緩緩的放下褲腿。


    之前的寧折是話到嘴邊沒有開口,怕開口顯得自己惺惺作態了,而此時的寧折已經驚掉了下巴,嘴巴張的老大,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剛剛發生了什麽?一個女子為他吸了毒,肌膚之親的那種,貼身的手帕隨手就捆在男子的腿上,這樣的大家閨秀聞所未聞。


    寧折:“那個……顏小姐……”


    纖塵:“不必道謝,我娘常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不隻是人,世間所有生靈都要敬畏其生命。我隻為救人,你也不要指望我會對你負責。”


    寧折忍俊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顏小姐巾幗不讓須眉,是我小家子氣了。不過這大恩我必報答。”


    “也行,迴去把你妹妹吊起來打一頓。”


    寧折沒想到會是接的這一句,一時不知說什麽才好。纖塵心中怒火未消,正盤算怎麽神不知鬼不覺的偷襲一番才解氣呢。


    “沒什麽,我開玩笑的,來吧,我扶你迴去,隻怕還要請大夫好好瞧瞧才行。”說著纖塵鑽到寧折左手臂下,把他手臂放在自己肩頭,想要扶他走,可是纖塵實在太瘦下了,沒走幾步寧折愣著不動了:“顏小姐,拋開男女授受不親這個問題不談,你如此嬌小,讓你扛我迴去,我於心不忍。”


    兩人正僵持焦灼之際,雲逸騎著一匹黑馬找了過來,英姿颯爽、氣宇軒昂的停在了兩人麵前,臉色較之之前更冷,似乎還有幾分焦急和幾分怒氣。


    寧折素有一顆七竅玲瓏心,見此他道:“雲逸你是來尋我的嗎?真是心有靈犀啊,你怎麽知道我受傷了需要你幫忙?不過還好遇到顏小姐,救我一命。”


    雲逸看了看寧折的腿又看了看纖塵,沒有說話。


    “不必客氣,你這也不是什麽要命的傷談不上救命,隻是還需用藥處理。”纖塵又轉身對雲逸道:“雲逸那你來的正好,把他送迴去吧,太重了。”


    雲逸見她神色自然,放佛救的隻是那晚的黑貓,臉色也微微緩和了一些對纖塵“嗯”了一聲,又對寧折道:“上馬。”


    寧折沒想到他們兩人如此熟絡,直唿雲逸名字,而雲逸似乎也不驚訝。一把拉著雲逸的手坐在了馬後,雲逸也不遲疑揚長而去,直接把纖塵一個人落下了。


    纖塵一如往常一般輕功上樹,三步並著兩步的跳,活像一隻靈活的猴子。突然丹田處提不上氣來,“嘣咚”掉下來,還好樹不高,沒有摔傷。她想再次站起來,卻使不上勁來。


    糟糕!定是吸蛇毒時大意了,沒有點穴護住心脈,方才又運功,毒氣攻心了。果然,纖塵覺得周圍越來越看不清,好大的霧,讓人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遠處有一個人輕功了得飛奔而來,昂藏七尺、風度翩翩,來人見她也不含糊,趕緊將她抱在懷裏蹲在地上。


    “顏玥,你怎麽了?”


    纖塵伸出兩隻手向兩邊扯著她的臉頰道:“雲逸,你怎麽到我夢裏來了?”


    雲逸:“……”


    “還是一副寒氣逼人的樣子,來笑笑。”纖塵說著就又把臉頰向上提。


    “你神誌有些不清了,還是先讓你兄長帶你迴家吧。”


    “我不迴家,我要去教訓一下寧落枳,今天被她整慘了。”


    雲逸恍然大悟,今天的是皆因那日的鬧劇而起,遂道:“如何教訓?”


    “點她的穴,在她的臉上畫烏龜,讓所有人都看到。”纖塵義憤填膺的說完,又小心翼翼的道:“不過要秘密進行,不然會連累家人的。”


    “……”雲逸沉默了一會又忍不住問:“你為何要救寧折?”


    “萬物皆有靈,不可見死不救。”


    雲逸似乎很滿意她的答案,正準備抱起她走出樹林,突然纖塵魔怔了一般,抬起頭、眯著眼將自己軟軟的嘴唇貼了上去,蜻蜓點水的觸碰了另外那張薄薄的嘴唇,說了一句“好容易入夢一次,怎麽能讓你就這樣跑了呢。”


    然後心滿意足的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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