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的白羽就這麽靜靜地在雲海中飄蕩,不一會兒,在白羽的上空一道紫光閃過,一身紫衫的殘千月出現在天空之上。


    殘千月隨手一揮,白羽就徑直飄到殘千月身前,一股精純的紫氣沒入白羽的額頭,看到白羽沒什麽大礙之後,殘千月才看了看四周,隨後眉頭一皺:“怎麽會有法則之力?”


    隨手一抓,已經飄散在空中的時間法則如同一條條透明的絲線一般匯聚到殘千月的手裏,殘千月將手中時間法則凝聚成的光球扔到空中,一幕幕發生過的情景就像是一幅幅畫一般出現在殘千月身前。


    “怪不得本尊一直能感覺到你的存在,卻抓不住你,你竟然一直藏在神族滅亡的那一刻,不過你到底是誰殺的?”殘千月自言自語地說道,“高階聖君,掌控時間法則的神尊明不歸,竟被人用自己最擅長的時間法則擊殺,這世間還有誰能做到?”


    “算了。”殘千月迴頭看向白羽,“送你一場機緣吧。”說完手指一點,空中時間法則凝聚成的光球慢慢沒入白羽的頭頂。


    片刻後白羽的身上一股大道的氣息傳了出來,周身的時間開始倒流迴旋,就在這時天空突然暗了下來,無盡的雲層如同沾染上了墨水變得一片漆黑,一陣強烈的旋風拔地而起,卷著烏雲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眼睛,眼睛睜開的刹那,強大的威壓降臨大地。


    殘千月眼神淩厲地看向天空中的眼睛,漠然地說道:“神明已死,時間法則無主,你是要收迴了嗎?”


    天空中的眼睛看著渺小地如同螻蟻一般的殘千月,隨後不甘地又將眼睛閉上,霎時間,風平雲淡。


    天道雖然想將時間法則收迴,但是那個紫色的身影,它還記得,它曾經傷在他手裏。


    看著白羽四周的時間恢複平靜,殘千月迴身抓起白羽向著高空飄去,周身紫色狂氣湧動,如一柄利刃斬碎了九天屏障。


    月影台,白晝看著淩空而立的殘千月,越過殘千月的身影,白羽靜靜地躺在他身後,白晝一臉擔心地飛過去抱住白羽,問道:“前輩,羽兒他?”


    “無妨。”殘千月微微一笑,“神族明不歸竟然還活著,想要收走他身上的時間法則。”


    “那現在明不歸呢?”


    “死了,被自己的時間法則殺的神魂俱滅。”殘千月有些疑惑地說道。


    “不是前輩殺的?”白晝也有些疑惑,能掌管時間法則的神族,少說也是聖君境,憑白羽一個帝王境能活下來已是奇跡,怎麽可能讓明不歸神魂俱滅。


    “本尊也不知道,等本尊感覺到明不歸的氣息趕到時,白羽已經昏迷了,那片空間時間法則淩亂,想來是明不歸死了,此事說來也是本尊的責任。”


    “前輩不必自責,羽兒這不是沒事了。”白羽鄭重地說道。


    “本尊說的不是這個。”殘千月的目光慢慢變得陰冷,看向天空接著說道,“本尊自責的是當年沒有將神族殺盡,還留下兩三個餘孽。”


    殘千月迴頭看了一眼白羽接著說道:“本尊將時間法則從天道手裏搶了過來,融入了他的體內,過幾日他就能清醒。”說完饒有深意地看了一眼白晝。


    白晝看著殘千月的背影,點了點頭。


    隨後紫光閃耀,殘千月消失在天地之間。


    迴到神隱村的殘千月沒有迴大殿,而是徑直走到後山,不一會兒東方青林站在殘千月身後,恭敬地行禮:“尊上。”


    殘千月沒有說話,隻是眼神有些寒冷,東方青林看著殘千月的神情,內心有一絲不祥的預感,這個眼神他有生之年隻見過一次,那就是當年殘千月殺上神族族地之時。


    “明不歸死了。”殘千月的聲音傳了過來。


    “他不是早就死了?千萬年前在尊上殺上神族時,他不是神魂俱滅了?”東方青林疑惑地說道。


    “可他剛剛又死了一次。”


    “這。。。”東方青林一時語塞。


    “東方,本尊不該出來。”殘千月淡淡地說道。


    東方青林不知該說什麽,隻是靜靜地站在殘千月身後。


    “本尊破印而出,咱們這些上古餘孽,該死的該滅的,都出來了。”殘千月接著說道,“本就是餘孽,些許恩怨過了千萬年還是本尊的恩怨,不該再麻煩現在的人,東方你和南宮去北荒守著,三日後本尊親手掃平這些灰塵。”


    “是,尊上。”


    東方青林隨著一陣青光消散,殘千月看著北邊的雲海,眼神中一片凝重。


    “王上。”不知什麽時候一身白衣的星霜已經站在殘千月身後,聽著星霜的聲音殘千月冰冷的眼神裏閃過一絲溫柔,迴頭問道:“你的傷怎麽樣了?”


    感受到殘千月語氣裏隱約的關心,星霜的內心湧出一陣激動:“多謝王上關心,屬下的傷已經好多了,隻是血氣還有些不穩。”


    “血魔氣侵染神魂,要想徹底祛除還得多休息。”殘千月說道,“淩。。。白羽已經到月族了。”


    “主上已經到月族了。”星霜的眼神中帶著喜色,“主上已經突破帝王境了!”


    “嗯,隻是半路被明不歸劫殺,如今已經無恙了。”


    “時間神尊明不歸?他不是已經死了嗎?”


    “他把自己的一絲殘魂隱在神族滅亡那天,不停重塑時光,一直苟延殘喘到如今。”


    “那他為何要殺主上?”


    “白羽身上有些許時間法則。”


    “據屬下所知,主上的師尊,夜相思也有時間法則,為何明不歸不去找夜相思?”


    “夜相思在月族,而且神族之人都有一個弱點。”


    “什麽?”


    “怕死。”


    “你可以去一趟月族,如今宗門武試在即,你先去見見他。”殘千月說道。


    “是,王上。”星霜盈盈一拜,轉身就要離開,就在這時,殘千月眉頭一皺,嘴裏吐出一股鮮血,鮮血帶著狂暴的紫氣,霎時間泯滅了周邊的空間。


    一道道強橫的氣息席卷後山。


    殘千月臉色痛苦地半跪在地上,一道道裂紋順著扶著大地的手掌向著四周蔓延。


    星霜連忙轉身,飛過來扶住殘千月,一臉心疼地說道:“王上!”


    殘千月滿頭的白發中,一縷青絲慢慢撐開腦後的發帶,飄在殘千月額前。


    “王上!你怎麽了!”星霜扶著殘千月,焦急地問道。


    殘千月擺了擺手,擦拭了一下嘴角的血跡,沒有說話,隻是慢慢伸出右手僵硬而輕柔地摸了摸星霜柔順的發絲,感受著殘千月手指尖的顫抖,星霜的焦急地臉上浮現一陣喜悅,隨後又擔心地問道:“王上!你是走火入魔了!”


    “沒有。”殘千月咳嗽了一聲,慢慢站了起來,眼睛中的紫色光芒就像是夜空中被雲氣遮住的繁星,一陣閃動。


    “終於碎了一根。”殘千月吐出一口氣,整個人有說不出的輕鬆。


    “王上,您的境界!”星霜剛要整理殘千月的頭發,突然捂住嘴驚聲說道。


    “降了。”殘千月平靜地對星霜說道,以前星霜看向殘千月總感覺自己身處浩瀚的宇宙,無窮無盡的孤寂,無窮無盡的強大,在這宇宙裏自己連一顆星辰都不算,充其量隻是一粒隨時都被吹散的灰塵。


    如今再看殘千月的雙眼,自己能清楚的感覺到,殘千月就在自己身邊,就像是天邊的雲氣,中天的烈陽,夜空的殘月,雖然還是那麽遙不可及,但是自己能看到,能感覺到。


    “王上,您做了什麽!”星霜問道。


    “當了這麽多年的魔王。”殘千月眼睛中再次閃過一絲柔情,“我還想當一次人。”


    “魔道封心,沒有七情六欲,當年見你之時,內心就有一絲觸動,千萬年了,這份心意,也該有些迴應了。”


    星霜聽著殘千月的話,淚珠順著絕美的臉頰流了下來,她是喜歡殘千月,喜歡了多久她自己也不知道,千年,萬年,千萬年,漫長的時光一遍一遍磨著自己的內心,但是那一份喜歡一直存在心間。


    她自己都沒想到,殘千月為了迴應她的那份感情,竟然以神魂求天道,打碎了自己魔道封心的一根鎖鏈,雖然看殘千月說得雲淡風輕,但是她知道,殘千月要承受多大的痛苦,就像是要打開一個在千萬年間就已經生鏽的鎖鏈,用一根針不停地磨,而這根針就是殘千月的神魂。


    看著殘千月有些蒼白的臉龐,星霜再也忍不住撲倒殘千月的懷裏,感受著自己胸膛上眼淚的微涼,殘千月輕輕地笑道:“這就是情麽?”


    “王上,你的境界,為了我,不值得。”


    “無妨,千萬年來,神鬼俱滅,我不是還一樣在這。”


    山頂的微風帶著星霜的發香吹到殘千月的臉上,那雙紫色的瞳孔在風中慢慢變成了深邃的黑色。


    一道模糊的身影出現在兩人身前,殘千月笑著對那個身影點了點頭,隨後那道人影再次變得模糊,消失在山頂,殘千月輕輕撫著星霜的後背,兩人就這麽靜靜地擁抱著,似乎時間在他們身邊已經停止了。


    北荒,那個巨大的冰壁前,萬俟君臣突然踉蹌地跪在地上,一道血箭自嘴裏噴射而出,瞬間在寒意的影響下變成了猩紅色的玄冰,直直地插在地上,在碧綠色極光的縈繞下透露著詭異的美感。


    腰間的安魂玉釋放出瑩瑩的綠光,滋補著萬俟君臣的神魂,在綠光中,萬俟君臣蒼白的臉色慢慢恢複正常。


    “自斷修為,你究竟在做什麽!”萬俟君臣抬頭看向南方晦暗不定的天空喃喃道。


    身後的完顏若離和青日一臉不解地看著緩緩站起的萬俟君臣,感受著他身上的威壓,兩個人誰也不敢上前去攙扶。


    “怎麽了?”猶豫了片刻,完顏若離還是開口問道。


    “沒事,他自斷修為了。”萬俟君臣擦掉嘴角的血跡說道。


    完顏若離和青日自然知道萬俟君臣口裏的他是誰,隨後皺著眉頭問道:“難道他是想減弱你的力量?”


    萬俟君臣沒有迴頭,臉上帶起一絲輕蔑的笑容似乎是在嘲笑完顏若離的想法,隨後說道:“他有他的驕傲,這種事情,你覺得咱們曾經的尊上會做嗎?”


    “那他為何在這個時間自斷修為?”青日臉色凝重地問道,“不過對我們來說也是一件好事。”


    “哼。”萬俟君臣轉過身,湛藍色的眼睛看向青日,感受著萬俟君臣身上的威壓,青日臉色一變,“好事?你覺得這是好事?他知道他的修為一降本王必然就迴知道,這個時候他還這麽做了,隻有一個可能。”


    “什麽可能?”完顏若離問道。


    “他覺得就算他自斷修為,依然能讓給我們神魂俱滅,他從來都沒有看得起我們,不不,他從來都沒有看過我們。”萬俟君臣臉色陰沉冷冷地說道。


    北荒的寒風在三人之間肆虐,一股莫名的屈辱像是天邊厚厚的雲層,朝著三人壓了過來。


    “既然如此。”萬俟君臣抬起頭看向完顏若離,眼神中的掙紮瞬間消散變成了一抹瘋狂前的平靜,“本王幫你。”


    萬俟君臣淡然抬手,一道濃鬱的血色自完顏若離額頭飛出,在完顏若離詫異的目光中,血色凝聚成圓球,隨後萬俟君臣的額間也飛出一縷血氣,像是一團霧氣慢慢包裹住那顆血球,一股股靈魂的慘叫聲自萬俟君臣身後的冰壁內穿了出來,三人四周的冰原在強大的震蕩下一道道深不見底的裂縫向著四周蔓延。


    萬俟君臣捏著血珠,看都不看直接扔到身後的冰壁之上。


    叮得一聲輕響,一圈肉眼可見的波紋從冰壁上蔓延開來。


    如同平靜了千萬年的湖泊被扔進一枚石子。


    靈魂慘叫的聲音消失了,


    肆虐的寒風消失了,


    天邊綠色的極光消失了,


    一切聲音消失了,


    時間也停止了。


    這片灰暗的天空下似乎隻剩下了他們三個人。


    片刻之後冰壁碎開了一角,一股狂暴的血氣席卷而出,似是一頭被困了千萬年的上古兇獸,慢慢睜開了雙眼。


    不甘,憤怒,屈辱,仇恨,一切一切負麵情緒伴隨著凝成實質的血氣湧了出來。


    完顏若離睜大雙眼,感受著血氣中熟悉的氣息,一行血淚自眼角劃了下來。


    萬俟君臣慢慢朝外走去,與完顏若離的身影交錯之時,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這九天,平靜的時間,太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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