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汐看著他跑來的身影,又說了一句:“慢點。”


    紀雲淮則眯起了眼睛,仔細地打量著這個突然出現的男生。


    他看上去年紀並不大,臉上還保留著些許青澀的痕跡,盡管年輕,但他的模樣卻頗為俊朗帥氣,眼神清澈純粹,整個人透著一股青春的朝氣和樂觀向上的活力。


    江月汐瞥了一眼李承安手中的傳單,又掃了一眼他受傷的胳膊,眉頭不禁微蹙。


    “你怎麽在這裏?”


    李承安聞言,將手中的傳單迅速塞入胸前的包裏,單手撓了撓頭,臉上浮現出一絲尷尬的笑容。


    “姐姐給了我一筆錢,我如果什麽都不做,總覺得拿著這些錢心裏不是滋味。所以,我就想著來這裏,總得做點什麽才行。”


    “你——”江月汐剛欲開口,卻突然感到肩膀上傳來一股溫暖的力量。


    紀雲淮輕輕地將江月汐攬入懷中,眼神中流露出幾分深情與關切。


    他微微側過頭,目光轉向李承安,聲音平和而又不失禮貌地問道:“老婆,這位是?”


    李承安乍一聽到這個稱唿,心中不由得微微一怔。


    他緩緩地抬起頭,目光落在麵前這位男子身上。


    隻見對方衣著考究,每一個細節都透露出不凡的品味,氣質沉穩而矜貴,仿佛一股無形的壓迫感從他身上散發出來,讓人不敢小覷。


    江月汐輕盈地邁出一步,巧妙地避開了紀雲淮的摟抱,伸手將李承安脖子上的包取了下來。


    她迴頭看向紀雲淮,淡淡地說道:“這是萌之芽的員工,李承安。”說完,便沒有再過多地解釋什麽。


    紀雲淮眯起眼睛,沉默不語,臉上隱隱透出一絲不悅的怒氣。


    江月汐迴頭朝李承安說道:“迴去休息吧,別過來折騰了。要是再有個什麽閃失,我還得再掏一筆賠償。”


    李承安聞言,還想再說些什麽,卻被江月汐打斷了。


    她朝不遠處喚了一聲:“妙妙。”


    朱妙聞聲走了過來,恭敬地喚道:“七小姐。”


    江月汐指了指李承安,對朱妙說道:“你找個人送他迴去吧。”


    朱妙看了一眼李承安,點頭應下,隨後便帶著他朝外走去。


    “姐姐,那我就先走了。”李承安迴頭說道。


    “好。”江月汐輕輕點頭,目送著他們離去。


    紀雲淮心裏像是燃了一把火,江月汐對他可是比他溫和多了,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她身邊怎麽又多出了這麽一個人呢?


    他擋在江月汐麵前,聲音帶著些許壓抑:“七七,這個人究竟是誰?”


    江月汐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繼續向辦公室走去,語氣平靜地迴應:“之前不是已經說過了麽?萌之芽的員工。”


    紀雲淮冷笑一聲,緊追不舍:“員工?那他為什麽要稱唿你為姐姐?”


    江月汐並未迴應,隻是繼續前行,仿佛沒有聽到他的問題。


    紀雲淮繼續追問:“他還說,你給他了一筆錢,那到底是什麽錢?”


    然而,江月汐卻充耳不聞,仿佛他的話對她來說毫無意義。


    “看他的樣子,似乎還是個學生吧?他——”


    就在這時,江月汐突然停下腳步,迴頭看向紀雲淮,語氣淡然地問道:“婚前協議,你帶了嗎?”


    紀雲淮一愣,隨即點了點頭:“帶了,怎麽了?”


    江月汐淡淡地說道:“拿出來,再好好讀讀。”說完,她轉身走進辦公室,當著他的麵把門關上。


    紀雲淮停下腳步,望著那扇緊閉的辦公室門,心中那咆哮的野獸仿佛被無形之手緊緊扼住了喉嚨,再也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那份婚前協議有條內容是:不得過份幹涉對方的生活。


    下午兩點,兩人去了民政局。


    辦證的人挺多,但紀家提前打了招唿,兩人到的時候,直接被引領到了二樓的辦公室,那裏已經有專人等著為他們辦理證件。


    整個辦理過程非常順利,前後不過半個小時,花了九塊錢,拿到了紅色的本子。


    紀雲淮把結婚證緊緊地貼在胸口上,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仿佛要將這份喜悅深深地吸入肺腑,永遠地烙印在心底。


    這一刻,他才真正感受到了自己的心願得到了滿足,那顆一直懸著的心,此刻終於安穩地落了地。


    江月汐也神情怔怔地看著手裏的證件,她的眼神有些茫然,似乎還沒迴過神來。就是這麽薄薄的幾頁紙,真的就能承載兩個人的幸福重量了嗎?


    紀雲淮把她手裏的證件抽出來,放進西裝裏側口袋裏,柔聲說道:“七七,這個我來收著吧。”


    江月汐沒反應,隻是抬頭仰望。


    天空一片灰蒙蒙的,似乎被一層厚厚的陰霾所籠罩。天際的盡頭,幾朵雲飄來,攜著冬季的寒冷和寂寥,像是要下雪一樣……


    紀雲淮一上車,便撥通紀家的電話,江月汐則安靜地坐在座位一角,凝望著窗外飛速倒退的景致,眼神中隱藏著莫測的情緒。


    紀雲淮心頭湧動著欣喜的衝動,想要伸手將她攬入懷中,然而那伸出的手臂卻在半空中改變了軌跡,最終輕輕落在兩人之間的扶手上。


    與紀雲淮的興奮不同,江月汐一路上都保持著異常的沉默,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


    當車輛終於抵達江家別墅的門前,紀雲淮站在車外,微微俯身,在她麵前攤開了自己的手掌。


    江月汐透過車窗,看到了江文鬆率領著一眾保鏢和傭人站在門口兩側,他們全都翹首以盼,目光聚焦在這輛車上。


    她深吸了口氣,心中明白這是她自己的選擇,無論是否心甘情願,都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她隻能繼續前行。


    她輕輕地將手放在了紀雲淮的手心裏,他感受到了她的動作,微微顫抖了一下,隨後用力握住了她的手,將她從車中牽引出來。


    她的纖細手腕掛在了他的臂彎裏,與他並肩前行,仿佛這一刻,所有的煩惱和困惑都被拋在了身後。


    晚飯後,兩人被打發迴婚房。江月汐隨意收拾了點行李,和紀雲淮一起迴去。


    之前有過協議,不公開,不擺宴,不分房。


    饒是如此,主臥的門上還是貼了一個鮮豔的“喜”字,臥室內,原本應該懸掛婚紗照的床頭,此刻卻掛著她的那幅別具一格的石頭畫像。床鋪上,紅色的被褥整齊鋪陳,無一不透露出新婚的喜慶。


    而江月汐則穿著一身素雅的衣服,與周圍的熱烈色彩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仿佛她此刻的心情也與這氛圍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她靜靜地站立在原地,神情略顯怔愣,似乎被突然湧起的複雜情緒所困擾,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說的滋味。


    恨他嗎?


    也不是。更多的是,一種難以言表的深深失望和怒火中燒的感覺。


    她從未想到,自己曾經做的每一個選擇、下的每一次決定,竟然都被他精心算計在內。仿佛成了他手中的木偶,被他操縱著,按照他的意圖一步一步地走進他精心編織的情感牢籠中。


    若是沒有那些事情的發生,是否還會選擇和他在一起呢?


    深思熟慮後,答案應該是否定的。


    她那時確實已經不愛他了。但當她得知他竟願放下所有,孤注一擲的為吳行承擔罪責的消息,她內心深處卻悄然滋生出了一絲感激之情。


    而後,隨著對往事的逐漸了解,自那一刻起,她下定決心要拋卻過去的糾葛,以全新的視角重新審視他。


    於是,她一次又一次地默許他明目張膽地靠近,開始主動嚐試著去接近他、了解他。


    然而,令她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看似美好的一切竟然隻是一個謊言!那一絲絲的感激之情,不過是他精心策劃的一場騙局,如同一麵易碎的鏡子,輕輕一碰便會破碎成無數片。


    與此同時,她內心深處對楚寧的愧疚感,如同一條蟲子般不斷啃噬著她的心靈,讓她無法釋懷。


    紀雲淮站在她身後,目光深邃地看著她。


    他知道今天是他們的洞房花燭夜,可江月汐卻顯得有些冷漠和無動於衷。她的眼神裏沒有新婚的喜悅和羞澀,隻有淡淡的平靜和疏離。


    那本結婚證對她而言仿佛不過是一張白紙,隻是讓她從一個地方換到了另一個地方,多了一個室友罷了。


    紀雲淮雖然已如願以償地與她結為連理,但心中卻難以掩飾那份隱隱作痛的失落。


    他記得他們曾經共度的快樂時光,那時的她雖未曾直言愛意,但眼中的情意卻是如此真切。


    可如今,那份情意卻消散無蹤,讓她變得如此決絕而果斷。


    兩人各自躺在婚床的一側,仿佛中間橫亙著一條銀河,將彼此分隔開來。


    兩床獨立的被子如同他們的個人結界,緊密地守護著各自的情感,使之無法相互滲透。


    他們各自懷揣著心事,思緒紛亂,無法入眠。


    清晨的陽光剛剛灑進房間,江月汐便聽到了他小心翼翼地起身聲。


    他輕輕地整理著衣物,洗漱完畢後,又悄悄地打開門,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


    江月汐在床上靜靜地躺了一會兒,等待著他出門的動靜漸漸遠去。她算著他離開的時間,然後才慢慢地起身。


    她走進衛生間,看到他已經幫她把牙膏擠好,水杯裏也接滿了水,就連旁邊的毛巾還也被熱水溫過。


    江月汐怔了怔,隨後把牙膏和水都倒掉,自己重新又弄了一遍。


    待收拾完一切後,江月汐拉開臥室門走了出來,忽然愣住。


    紀雲淮沒走,站在餐桌前盛粥。


    他今天穿著隨意,白色的短袖t恤,下身是寬鬆的運動褲。


    長期堅持鍛煉的他,擁有著寬闊的肩膀和緊致的腰身,手臂上的肌肉線條緊實而有力,仿佛蘊藏著無盡的力量。


    他的頭發並未刻意打理,幾縷柔軟的碎發輕輕地垂在額前,為他平添了幾分隨性自然的氣息,少了平日的矜貴優雅,卻多了一絲人間煙火的溫暖。


    “七七,我做了早餐——”


    江月汐目光在桌上輕輕掠過,上麵擺了幾樣小菜,都是她愛吃的。


    她收迴視線,朝門口走,“不用了,你自己吃吧。”


    隨著話語落下,她推開房門走出去。在即將離開的那一刻,她又不禁迴頭望去。


    隻見紀雲淮靜靜地佇立在桌前,手中端著碗,卻仿佛凝固了一般,未曾有絲毫動作。


    他的背影在寂靜中顯得格外寂寥,宛如一位被世界遺忘的人,透出一股難以言喻的悲涼與孤寂。


    江月汐心底忽然生出了些許的心疼……


    江月汐前往萌之芽並非因為有什麽重大的事件亟待解決,而是她的內心有些許紛亂與糾結。


    她還沒想清楚要如何麵對他,因此選擇暫時離開,遠離那些紛擾,來到一個寧靜的地方,尋求內心的清淨與安寧。


    她隨意地點開郵箱,查看最近收到的消息,不經意間卻發現了一封來自李承安的郵件。


    江月汐頗感意外,疑惑他為何會突然給自己發郵件。


    懷著好奇的心情,她點開了郵件,卻立刻被郵件中的內容深深吸引。


    李承安是學計算機軟件編程的。他針對那天遊客的衝突,提出了一個專業性的構想。


    他計劃搭建一套遊客在線排隊監控係統,這一係統類似於醫院和銀行中常見的叫號機製,但其在功能性與先進性上更勝一籌。


    該係統旨在全麵覆蓋遊樂園內的所有娛樂設施,通過實時更新展示各個設備的排隊狀況,讓遊客一目了然地掌握每個項目的等待時長。


    不僅如此,這套係統還能依據遊客的個性化需求以及實際情況,智能地製定出最優的排隊等候方案。


    遊客可借此更高效地安排時間,避免無謂的長時間等待和由此引發的衝突。


    江月汐在看到李承安的設想後,產生了莫大的興趣。


    她深知排隊遊玩一直是所有遊樂場最為頭疼的問題之一。每年因為排隊導致的衝突層出不窮,不僅影響了遊客的遊玩體驗,也給遊樂園的運營帶來了很大的壓力。


    李承安的設想要是能成功,無疑將為遊樂園的運營管理帶來革命性的改變,提升遊客體驗,減少衝突發生的可能性。


    她迫不及待地撥打了郵件上留下的電話號碼,並與他商定了下午的見麵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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