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長,你的意思是,萌之芽不止幹這種頂替的事,私下也花錢買名額?”


    溫執點點頭,已經到了她住的小區。


    這小區沒有實行人車分離,車是可以直接開到樓下,江月汐讓她停在小區門口就好,溫執不想把人逼得太緊,依著她的意思停在外麵。


    “嗯,萌之芽的校招也是看運氣的,如果同批裏沒有內定的人,那皆大歡喜,如果有,要是不願意放棄的,會有人花錢‘買名額’,就是讓成績靠前的人自動退出。”


    江月汐說道:“顯然這次,我們運氣不太好。”


    “可是,我不明白,萌之芽的校招,其實說實話就是雞肋,為什麽還會有這樣的事?”


    原本簡簡單單的一件事,誰知道背後竟是牽扯這麽多。


    萌之芽比她想象的還不堪。


    溫執說:“這個就不太清楚了,但是肯定有巨大的利益關係的。”他看江月汐神色帶著凝重,想了想,問:“非得是萌之芽嗎?你要不想讀研,我也能給你介紹幾個offer。”


    江月汐緩緩地搖搖頭,謝絕他的好意,“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嗯。”溫執沒再說什麽,有時候江月汐也固執得很,認準的事怎麽勸也不會輕易更改,這種性子以後在職場中會吃虧的。


    “學長,你是怎麽知道這些的?”


    溫執隨口說道:“其實三年前我也和你一樣,在他們校招的名單裏。”


    “那你怎麽——”


    “別誤會,”溫執笑著說,“我當時也是專業第一,有四個人,萌之芽私下找過我,給我五萬塊放棄它。”


    江月汐看著他,神情透著一抹古怪,想問又有點不敢問的樣子,還挺可愛的。


    溫執手指蜷了下,把想去揉她腦袋的念頭壓下來,說:“錢我沒要,是我自己放棄的,後來就考研了。”


    “啊,為什麽?”


    溫執頓了一會,深深地看她一眼,慢悠悠地說道:“因為啊,想去是因為一個人,不想去也是因為一個人。”


    江月汐感覺他的目光中帶著別樣的情緒,她心裏咯噔一下,又想起和溫執是兩年前才認識,而他剛才說了,這是三年前的事。


    她沒多想,溫執很優秀,也沒什麽奇怪的。


    “是學長喜歡的人?”


    溫執嗯了一聲,故意說得輕鬆,“白月光一樣的存在。”


    江月汐笑笑沒說話,見他的車擋了一半的路,進出車輛都不太方便,也沒留太久,和人道別以後獨自進了小區。


    溫執直到看不見她的背影,才收迴視線開車離開。


    車裏彌漫著她特有的清香,他把車窗關嚴,試圖讓這香味停留的更久一些。


    紀雲淮的接風宴吳行喊了不少人,都是大學時關係走得比較近的。


    其實他已經參加過一輪接風宴了,在剛迴國的那天。


    除了吳行這個大學交友圈,他還有其他的圈子。都是他發小之類,京市著名的“二代三代們”。


    楚寧不待見他,像沒看到他一樣。


    紀雲淮和這熱鬧的氣氛格格不入,一人坐在沙發角落裏,手臂搭在眉骨上,閉著眼養神。


    包廂裏十多個人,來的人都想和他攀點關係,但瞧他這樣子,也不敢上前。


    吳行端了杯酒,走過去腳尖碰碰他:“喝點啊,少爺。”


    紀雲淮坐直身子,沒接:“明天開始執行飛行任務,不喝了。”


    吳行一聽,把酒收迴,“這就開始了?”


    “嗯。”


    紀雲淮他爸兩年半前突發急性心髒病,他倉促接手世衍航空,幾位叔伯又在一旁虎視眈眈,他裏外都得防,忙成狗,又要去國外參加培訓,差點變成哪吒三頭六臂。


    還好他爸給力,終於挺過來,他能輕鬆一點。


    不過有了前車之鑒,他爸已經開始放手,讓他真正接手世衍的業務,他這次迴國,已經正式上任,成為世衍的新任ceo,當然,董事局主席還是他爸。


    紀雲淮也知道吳行是好心辦這個宴,沒讓他難做,端著白開水和來的人碰了幾杯,沒人勸酒,喝得挺隨意。


    快淩晨的時候,酒局才散。


    楚寧喝多了,嚷著要迴家找江月汐。


    吳行好說歹說,想把人帶走,楚寧不幹,又哭又鬧的給江月汐打電話:“月月,吳不行不讓我迴家,你來接我。”


    吳行說:“都這麽晚了,你就別折騰她了。”


    楚寧不依,非要迴去。


    江月汐還沒睡,正在刷《稅法》的題,她最近兩年睡得晚起得早,已經習慣了。


    可她沒有車。


    吳行氣得腦袋疼,恨不得把人打暈帶走。


    紀雲淮在手機上打了一排字遞給他,吳行看了一眼,笑得不懷好意,接過電話朝江月汐說:“你不用來接她,我送她迴去,給我們留個門。”


    “好的。”


    紀雲淮沒喝酒,第一次給人當司機。


    吳行抱著楚寧坐在後座,她睡著了。


    “挺有先見之明啊,故意不喝酒,是吧?”


    紀雲淮笑著說:“明天真的有飛行任務。”誰能想到,楚寧這麽討厭他,竟然不知不覺做了個助攻。


    紀雲淮熟門熟路的朝江月汐家開,吳行說:“你這準備功夫做得很足。”


    “不然還能怎麽辦?”


    “你該!”吳行一點沒客氣說他。


    車輛直直開到江月汐樓下,吳行抱著人不好開門,紀雲淮挺有眼見的上去開門。


    等了一會,吳行沒下車。


    紀雲淮彎腰看過去,好麽,吳行像大爺一樣,好好坐著呢。


    吳行打趣說:“我看周信給你開門還用手護住車頂呢,你這服務不到位啊。”


    紀雲淮嘶了一聲,想把車門甩上。


    “唉唉唉,這就生氣了,別的啊,馬上下來。”邊下車邊砸吧嘴說,“讓身價上百億的小紀總給我開門,哎呦,我明天得買彩票吧。”


    紀雲淮對著他屁股就是一腳,“麻溜點,快滾。”


    江月汐一打開門,就看到紀雲淮站在門外,下午才見過,現在又看到,縱使教養再好,也忍不住黑了臉。


    紀雲淮看了眼她的穿著,淺藍色的家居服,中規中矩,沒什麽不妥。


    他像沒看到麵前的人不悅的神色一樣,朝她舉了舉楚寧的包,“要換鞋嗎?”


    吳行在後麵吐槽:“快點,喝醉的人沉得很。”


    江月汐沒說話,側身讓開一條道。


    吳行把鞋脫在門口,抱著人徑直朝楚寧房間走。


    搬家的時候他來過,行李還是他抗進屋的。


    江月汐跟過去,和他一起進屋照顧楚寧。


    紀雲淮見沒人理他,和吳行一樣,把鞋脫在玄關處,走到客廳,沒進楚寧的房間,因為不合適。


    他把包放在沙發上,打量這屋子。


    大概七八十平米,兩室兩廳,右邊的廚房是開放式的,廚具應有盡有,應該是經常做飯。餐桌上擺著一些書本和卷子,還有一個馬克杯。


    左邊客廳整潔得很,一組休閑沙發,上麵有兩個抱枕,抱枕的圖案是萌之芽的吉祥物,一側還有懶人椅,沒有電視,背景牆前邊擺了兩排書架,上麵擺了不少書籍。


    書架最頂層,放了一盆綠籮,碧綠的葉子垂下來,到有一番詩意。


    他朝陽台方向走了幾步,巨大的落地玻璃邊上,有好幾個高矮不一的花架,上麵都是一排排多肉,那些植物長得挺好,圓溜溜一團一團,什麽顏色都有,有些還開著五顏六色的小花。


    唯一遺憾的就是,她臥室的門是關著的。


    江月汐在他看不見的地方,不止過得好,還過得精致,他有點欣慰,又有點難受,既希望她過得好,又不希望她過得太好。


    屋裏,江月汐幫著吳行把人放好,楚寧嚶嚶幾聲,一沾到床就翻身扯自己衣服。


    江月汐把吳行趕出去,替楚寧換了睡衣,一出門,看到兩人還在。


    吳行說:“她龜毛得很,不卸妝明天又得鬧,我去弄。”


    江月汐剛要說我來,吳行又說道:“這麽晚了還耽誤你,已經不好意思了,我去吧,又不是沒弄過,你忙你的。”


    說著就到衛生間拎了一堆瓶瓶罐罐進屋。


    江月汐站了一會,紀雲淮一直在瞧她,她有點煩。


    紀雲淮說:“月汐,咱兩聊聊吧。”


    江月汐朝餐桌走,“沒這個必要。”


    “我——”


    “不管你想聊什麽,我們已經分手了。聊過去,我不在意了,也不想聽,聊現在,我們好像也沒什麽話題,更不想和你聊,聊未來?抱歉,我的規劃裏沒有你。”


    她幾句話就把他堵死,他都不知道她現在都這麽能說了,還氣人。


    紀雲淮想了又想,想了又想,才幹巴巴地問:“可以給我一杯水嗎?渴了。”


    江月汐就挺無語的,她瞥了他一眼,紀雲淮站在落地窗前,外麵彩色的霓虹燈倒映著他的身影,一會明,一會暗,就像他的人,讓人琢磨不透。


    江月汐還是起身給他倒了杯水,用的紙杯,沒直接遞給他,放到茶幾上,“你坐。”


    隨後也不管人坐不坐,自己走到桌前開始刷題。


    紀雲淮踟躕片刻,走到沙發上坐下,拿著杯子喝水,咕嚕咕嚕一口喝完,見江月汐又不理他,說:“喝完了。”


    江月汐忍著氣,扭頭看他,“哇哦,真棒!”


    紀雲淮一下子就笑了,江月汐臉色實在算不上好,他沒敢再作,怕她趕人。自己起身又接了一杯水,試圖證明自己真的是渴了。


    喝到第五杯的時候,實在喝不下去了,在夜色他喝的就是水,現在滿肚子都是水,要吐了。


    吳行終於舍得出來,一看,這兩人一人一邊,像楚河漢界一般涇渭分明,白瞎他故意磨蹭那麽久了,沒進展啊。


    江月汐像是終於鬆口氣,他再不出來,她都要懷疑他是不是住下了。


    “慢走不送。”


    紀雲淮和吳行……


    行吧,都攆人了。


    江月汐把人送走,走到客廳,把紙杯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見時間差不多,收拾好餐桌的東西迴房。


    紀雲淮站在車前,仰頭看樓上的燈光,已經半夜,大部分人家都睡了,唯有一兩戶還殘留著明亮,江月汐住六樓,那一層,就她家一戶還有光。


    吳行遞給他一支煙,他接過來點燃,吐出幾口煙霧,也吐不盡心裏的煩躁。


    “我現在有點理解你當初為什麽分手了。”吳行說。


    紀雲淮彈了下煙灰,沒迴頭,依舊看著樓上的燈光。


    “為什麽?”


    “剛開業那段時間,我也是忙得很,一天到晚裏裏外外跑不少趟,有時候忙起來飯都顧不得吃。身體的累倒還好,主要是心累,要操心酒水的品質,生意的好壞,是否有人鬧事,還要配合各項檢查,事情不大,就是能把人煩死。”


    “有時候有心想給楚寧發條信息,剛拿起手機,又有事忙,楚寧難得給我發個信息,等我看到已經好幾個小時了。”


    “你知道嗎?他媽的,我那時竟然有點慶幸,楚寧還沒和我在,要不然,能不能有時間陪她倒不說,她還得被我磨死。”


    熱情最經不起消耗,它像火一樣,很容易熄滅。


    紀雲淮原本是想著把最旺時的火種保留下來,等時機成熟了再去點燃它。可他選擇的方式不對,他不知道,冷淡和忽視固然會磨滅愛情,但分手帶來的傷痛也是真實存在的。


    時間是把雙刃劍,讓他保留了熱情愈發愛她,卻在她心頭刻上痕跡想遠離他。


    頭頂的燈光滅了,紀雲淮收迴視線上車。


    吳行指揮他往夜色方向開。


    紀雲淮沒說話,等吳行迷迷糊糊睡一覺醒來,發現這不是他家附近。


    “少爺你不認路了嗎?”


    紀雲淮下車,把車鑰匙扔給他:“多大的臉啊送你。”


    吳行低聲罵了一句,朝他背影喊:“少爺,我喝酒了啊,喝酒不開車,咱要當良好市民,不給警察叔叔添麻煩!”


    紀雲淮說:“要麽跟過來,要麽打車,找代駕,你選。”


    選什麽選,半夜三更的,就不為深夜的gdp做貢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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