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天還沒亮,淩晨便起身。


    他沒有什麽東西好收拾的,隻是準備了幾件換洗的衣物隨便包了包,丟進了自己的築基之地中。順便,他還看了一眼自己種的故原秋心。


    看樣子,它們都非常適應這裏的環境,此時不但已經換了那蔫了吧唧的樣子,而且其中還有一朵小花,花瓣已經開始往中間卷縮了。


    這玩意兒的繁殖跟世俗的植物正相反,它的花開是第一步。花開後卷縮成苞,苞熟後化作養分反哺母體,母體成株後自裂,爆出幼株。


    由於故原的環境惡劣,這一過程會相當的漫長,但這裏好像加快了很多。


    如今長勢這樣良好,淩晨很高興。


    匆匆抹了幾把臉,他便出門去,與提前約好的眾人匯合。


    來到王府大門口,當先便看到秦沐雲筆直地站立門前,十人整齊地列隊站在他身後;何辜則背著個包袱,正蹲在門口抱著雙膝打哆嗦。


    “現在還是冬日,不知道多穿點嗎?”


    聽到淩晨問話,何辜才發現淩晨到了,於是他立即起身,哈著手道:“父親說過,穿得太過保暖,容易讓人殆於安逸。隻是沒想到,冬日的清晨竟然是這樣的冷!”


    何妨的要求再嚴格,估計這個公子哥也從沒有這麽早就起來過。


    淩晨點了點頭,又問秦沐雲道:“這次我們一起去青陽城,就隻有這幾人嗎?”


    這話的意思,並不是嫌他帶的人少。畢竟這十人,就是淩晨昨日交待過的。


    秦沐雲自然明白,於是答道:“那些人要帶的東西太多,昨天我已經安排他們提前出發了。咱們這些人輕行簡從,路上還快一些,應該比他們還要早到。”


    淩晨點了點頭,迴頭又深情地望了齊王府一眼,心中五味泛起。此一去,不知道前路如何,或許到了自己該賭一把的時候了。


    再迴頭時,他已經滿臉的平靜,抬手一揮道:“出發!”


    各人將馬匹牽出來翻身上馬,一行十三人,開始往青陽城的方向進發!


    ……


    齊王府書房中,齊王披著長袍坐在燈下。


    “他們果真去青陽城了?”


    對麵那侍者點了點,道:“秦家十一人,還有何老家的公子何辜,已經出發了。”


    齊王歎了口氣,狠狠地抹了一把臉。


    他揮了揮手,道:“好了,我知道了。”


    侍者躬身退下了,隻留下了他一人獨坐孤燈。


    這一晚,他整夜都沒有睡,一直在書房中坐到了現在。


    連朝廷裏的秘事都日日有人報來,淩晨下一步將要出征青陽城史家,他豈能不知道?


    作為跟朝廷來往流通的交通和經濟樞紐,青陽城是雙方暗中爭奪的主陣地。秦史兩家的爭鬥,便是其中的一個縮影。此前秦家雖然不是齊王府的勢力,但史家卻實實在在是朝廷在暗中支持的。


    原本為了後續錢糧支撐軍隊,齊王府將秦家收歸了帳下,這是一個水到渠成的必然結果。那時還沒什麽,哪知為了徹底替秦家、也為了替王府掃清史家這個障礙,前日淩晨竟一把大火,將此事推上了風口浪尖。


    這樣一來,王府想要躲在幕後的計劃便泡湯了,而繼續掃平史家也成為了一場冒險。


    若是因此惹怒了朝廷,雙方原本那些暗藏在桌麵下的較量,很有可能就會變成擺在明麵上的鬥爭。


    昨日父子倆人的爭吵,歸根結底也是因為此事。


    他想要隱忍退避,通過進一步限縮自己的勢力,以拖延雙方直麵較量的時間,即便因此損失了秦家甚至青陽城的人心;


    而淩晨卻想要壓迫朝廷的底線,以便為王府的生存爭取更大的空間,可是一旦失敗,卻要承受朝廷一怒掀桌的風險。


    兩個人一退一進,其實都沒有錯,隻是得失不同、風險不同罷了。


    齊王勉強笑了笑,自言自語。


    “或許讓我再年輕二十歲,也會做出與你同樣的選擇吧。有一句話你沒有說錯,我們父子的出身已定,無論怎麽選,都逃避不了這命運。以前都是你聽我的,這一迴,就換我聽你的。最後成與不成,我們父子一起承擔。”


    雖然這樣說,但其實他已經提前做了最壞的打算。否則頭一日他便派了陸統領親自前往前山關大營,是為了什麽呢?


    自己的兒子是個什麽心性,他還是了解的。


    ……


    話再說迴淩晨這一行人。


    兩城之間,距離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便如陸統領那樣獨人獨騎全力趕路的話,一個白天便可以到達了。


    隻是淩晨這一行人卻不行。


    雖然這一路上頗為順利,但是一來人多馬多,換乘不便;二來還有何辜這個書生在其中。


    他前半輩子一心在家悶頭讀書,估計從沒有騎馬走過這麽遠的路,所以騎術奇差。雖然一直咬著牙不說,但是他隻走了不到一半的路程,就呲牙咧嘴地把屁股從馬鞍上翹起來了。


    淩晨其實一早便發現這件事了,隻是一直沒說話。


    但隨著何辜漸漸被隊伍落在了後頭,秦沐雲有些看不下去了,便放慢了速度來到他身側,問道:“以前不經常騎馬?”


    何辜咬著牙點了點頭,勉強道:“禦之一術中學過,沒想到竟未精通!”


    秦沐雲一愣,問道:“禦之一術?什麽功法?”


    淩晨在前頭答道:“他是個讀書人,禦之一術乃儒學六藝之一,哪是什麽功法!”


    秦沐雲這才恍然大悟,道:“騎馬這種事,不必跟你背書一樣一板一眼。你試著將身體放輕鬆,跟著馬匹的起伏一起自然晃動身體,這樣馬鞍就不會一直撞你的屁股了。如果實在不行,你就先將包袱綁在屁股下麵,能稍微好受些。”


    何辜感激地朝秦沐雲點頭,道:“要說臀部,雅致些。”


    一句話,差點給秦沐雲從馬上給說翻下去,於是便不再理他。


    不過何辜很聰明,經過他的指點之後明顯好了很多,然後慢慢調整得越來越好,最後終於也能跟上眾人的速度了。


    就這樣,他們十三個人一天沒吃沒喝,終於在天擦黑了之後,趕到了青陽城外郊一個叫青田鎮的地方。這裏距離青陽城,已經不算太遠了。


    經秦沐雲提議,他們便下了大路,轉去了往青田鎮的路上。


    淩晨本想一鼓作氣的,但看到眾人趕了一天,確實都已經疲累不堪,尤其是何辜。他此時坐在馬背上已經搖搖欲墜了,恐怕再往前走,不知道什麽時候便要自己掉到地上去。


    哪知道此一去青田,又生波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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