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個。


    救護車來時,薄野還在打。


    那時他已經神誌不清,滿手是血握著手機,嘴裏一邊往外吐著血沫,一邊低喊她的名字。


    由於她把他號碼拉黑了,電話始終無法接通。


    他似乎也知道,可還是不放棄。


    像極了當年無助的她。


    很難說不是報應。


    這才是他一連消失幾天的原因。


    如果薄野救不迴來,他必定會帶著遺憾離去。


    話說到這,稚寧預感薄瑾屹下一句,會是征求她去醫院探望的意見。


    正如他所傳達的,薄野命懸一線,危在旦夕,他想見她,她的出現或許是喚醒他的關鍵。


    可依舊沒有。


    薄瑾屹囑咐她天熱注意防暑,涼的東西別吃太多,連生理期快到了提前準備這種事都說了,愣是沒提一句讓她為薄野做些什麽。


    不僅如此,薄琬喬亦沒有找上門來興師問罪。


    按道理,薄野出了這樣嚴重的事故,薄琬喬不可能不調查背後的原因,更不可能坐以待斃。


    沒來的原因,隻能是薄瑾屹幫她瞞住了。


    *


    另一邊。


    那夜稚寧和池晝走後,應珣被阮凝初從墓園接迴來,人也昏迷了近兩天。


    腹部傷口幾度撕裂,清理不及時導致感染,高燒到四十度。


    體溫反複,各種退燒藥使了個遍,還是出現了驚厥休克,也算是在鬼門關走了一遭。


    醒來後,應珣立刻要去找稚寧,被阮凝初攔住了。


    看著阮凝初連哭帶勸的樣子,應珣突然很後悔,後悔喜歡過她,甚至後悔認識她!


    要知道從前再怎麽厭煩,應珣從沒後悔過以前。


    是阮凝初和她母親,把他從失去母親的麻木痛苦中拉了出來,這份恩情,他一直記在心裏。


    可現在,他寧願一切都不曾發生!


    他寧願一直痛苦,也不願和阮凝初扯上半分關係。


    但有些話阮凝初說得不無道理。


    他現在這身體狀況,別說對付薄瑾屹、求得稚寧原諒了,多走幾步都費勁。


    這種時候,他死了,稚寧怕是隻會高興,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沒人打擾她和新人相愛,她巴不得他去死。


    想到池晝,應珣再怎麽坐不住,有些事也必須先查清楚。


    他迴憶起一件事。


    當年,他告知她退婚那天,稚寧去而複返,打他一巴掌,曾警告過他不要動她的朋友。


    這似乎比他的背叛,更令她介懷憤怒。


    這個朋友想來十分重要,那時他就沒想明白這人是誰。


    會不會是池晝?


    一想到這,應珣被委屈冤枉的陰雲壓得無法喘息。


    他和池晝才見過麵,以前從不相識,為什麽對付池晝?他也從未對她身邊的朋友下過手。


    是什麽導致了稚寧誤會?


    他必須查清楚事情的始末。


    時至今日,應珣禁不起稚寧的任何誤會,哪怕是再小的事。


    誤會不全部解開,他很難再得到稚寧的心。


    ……


    薄野人在醫院,沒法來騷擾,應珣想是也傷得不輕,那晚之後就再無動靜。


    倆人都在遭罪,稚寧總算過上了真正意義上舒心的生活。


    這天,羅鬆有快遞需要稚寧幫忙拿,是他又在網上買的辣條,大抵是為了感激迴饋她送他的那瓶粉底。


    相處下來,稚寧覺得羅鬆人很不錯,不知她身份時仗義相助,知曉她身份也沒小心巴結,說話辦事都讓人很舒服。


    不僅如此,邊界感也處理得很好,在她明確表明立場後,明知她和池晝關係好,也沒讓她為難再從她這打聽什麽。


    這是個很值得交往的朋友。


    因而對於他請吃的辣條,稚寧並沒有客氣。


    快遞站在影城外麵,本來辣條是該和上次一樣送到羅鬆手裏的。


    可他上午去了別的劇組兼職,被個難纏的演員纏住,一上午化妝刷都快冒煙了,水都沒顧上喝一口,手機響了也沒聽見。


    錯過了電話,快遞被放到了自取站點。


    稚寧打著太陽傘,考慮到辣條不會少,還借用了道具組大哥的快遞小車。


    果不其然,很大一箱。


    羅鬆可以說是相當大方了。


    取了快遞往迴走,稚寧在思索怎麽迴禮。


    再好的朋友,也不能一味索取。


    那瓶粉底在羅鬆看來十分珍貴,對她卻不過是稀鬆平常。


    反觀羅鬆,請她吃的辣條擠占了他生活費的份額,相比下來,他的心意更重。


    送些什麽好呢?


    沒想出頭緒,拐角處,忽的傳來一聲響亮的巴掌聲。


    伴隨著被打女人的痛吟,一扭頭,稚寧看到了格外熟悉的一幕。


    眼前發生的事,像極了當年她被鎖在學校更衣間裏,潑水被警告那次。


    主角也不是別人,居然是阮凝初。


    闊別三年,稚寧有一瞬間懷疑自己看錯了,阮凝初怎麽會出現在影城?她一學醫的和電影電視劇八竿子打不著。


    可這弱不禁風又帶點倔強的模樣,除了阮凝初還能有誰?


    動手打人這位,稚寧也不陌生,是某個劇組的女二號,叫林清清。


    之所以這麽快認出這人,非是兩人工作上有什麽交集,單純因為這位女二號夠作、脾氣夠大。


    她剛巧也是羅鬆今天的服務對象。


    稚寧手機裏,躺著一張她新鮮出爐的照片,羅鬆拜托她拿快遞時偷拍來吐槽的。


    說一個人相由心生,臉上刮一百層膩子也變不成清純小白兔,嘴巴一張猙獰像鬼,她摻腳的電視劇鐵定撲街。


    改戲軋戲,劇情搞得麵目全非,就連女主角一頂流女星都敢動手打,依仗的無非是鼎盛的家庭背景。


    關於林清清所在的林家,稚寧剛迴京時,就聽周正跟她介紹過。


    三年,足夠繁華榮顯的京城湧現數不清的後起之秀,林家就是其中的一匹黑馬。


    靠什麽起家的成迷,據傳這家唯一的千金將要和某個老錢家族的大人物聯姻,當時稚寧納悶,這會知道是誰了。


    應珣。


    連同阮凝初挨打的原因,也一並明白了。


    “阮凝初,讓你離應珣遠一點你聾了是不是?上次的教訓看來還不夠重,你居然敢送上門來!”


    “我不是來找你的。”


    迴複阮凝初的,是林清清猛踹到她小腹上的一腳,“不來找我你來幹什麽?別告訴我你也想拍電影走群眾路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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