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瑾屹要解釋。


    可稚寧能說什麽?


    說與不說又有什麽區別?


    他想知道的事,根本不需要她來告知,他自己就能查到,事無巨細。


    沒有人有本事在薄瑾屹麵前遮掩真相。


    稚寧突然明意識到,薄瑾屹出現在這裏或許不是她倒黴,更不是偶然。


    他是專門來這裏守株待兔的。


    他知道她在這裏。


    否則他這食物鏈頂端的猛獸,何至於親自下到爛泥塘,和蝦兵蟹將為伍?


    “薄先生好。”


    被推搡著,稚寧終於用陌生人的語氣與他打招唿,不卑不亢。


    既然躲不過去,那害怕也沒用。


    隻是稚寧不明白,他為什麽要來找自己,她早已不是薄稚寧,死在世人眼裏,再也沒法為薄琬喬擋槍,對他沒有絲毫利用價值。


    剛才稚寧一進來,薄瑾屹就感知到了她的存在。


    很神奇,明明沒看見,但他就是知道她來了。


    從前,薄瑾屹隻知自己對稚寧的獨占欲強烈。


    在她慢慢豐滿羽翼變得美麗惑人的那些年裏,因著男人骨子裏劣根性的作祟,他暗中處理掉了很多因為各種各樣目的覬覦她的雜碎。


    包括應珣在內,當初如果不是為了更好的馴服稚寧,讓她聽話待在他為她建造遮風避雨的籠子裏,應珣也會是他刀下的亡魂,死在稚寧初識他的那年。


    他實在想要一隻聽話、隻依附於他的雀鳥,隻在他麵前抖擻羽毛,向他袒露胸懷。


    薄瑾屹很後悔自己當年沒那麽做,否則他不必承受失去她的痛苦,差一點天人永隔。


    對於稚寧故作的不識,薄瑾屹並不生氣,小孩子受了委屈,被他欺負緊了,難免要拿他撒氣。


    薄瑾屹順著稚寧的心意,和她玩扮演陌生人的遊戲。


    看她走遠,心裏琢磨著,在接下來的日子裏,該怎麽寵著她、縱著她,讓她離不開他。


    以及,怎麽處理掉黏在她身邊的臭蟲!


    那個有點本事的私生子,居然早他一年找到了她,並且瞞著所有人,一步步設計她迴來,以人畜無害的姿態,騙取她的同情。


    差一點,他的稚寧就被搶走了。


    直到中午,薄瑾屹都沒有離開,稚寧知道他留下的原因,因而當他午休出現在她的休息室裏時,稚寧並沒有多麽震驚。


    他慵懶倚坐在躺椅上,猛虎蜷縮在兔窩裏一般,打著盹。


    純黑西裝褲包裹的大腿上,放著她的毛絨抱枕,指節幹淨的大掌輕撫著玩偶的臉頰,那麽輕,那麽柔,還……摻些色情。


    不怪稚寧有打寒顫的感覺。


    此刻和薄瑾屹視線相接,稚寧突然有種錯覺,他撫摸玩弄的不是玩偶,而是她。


    從稚寧進入房間,薄瑾屹清明銳利的漆眸便片瞬都沒從她身上移開過。


    小姑娘還是三年前離開他時的模樣,隻長了年紀,沒擺脫稚嫩。


    她名字裏的‘稚’字,字如其人。


    遠看著白,近看更是細嫩,那種生來嬌弱的質感,讓人看了就想蹂躪、扒光,將她白膩纖弱的身子,一整個包納入懷。


    薄瑾屹唿吸有些粗重,從確定她還活著的那刻開始,他終於找到了丟失已久的人氣。


    世界裏失去的顏色,丟失的味覺,神奇的迴來了,那都是因為她。


    她的出現,又一次為他腐朽的生命注入了新鮮的力量。


    此刻,連同欲望也一並複蘇。


    目光從她不盈一握的細腰向上,落定在她臉上、她柔嫩的唇,想要親吻的衝動空前暴烈。


    不管她是周寧,還是薄稚寧,她都必須是他的!


    可眼前,似乎有些事要處理。


    小家夥厭惡他,記恨當年那幾通他沒接到的電話,不願他靠近。


    滿眼警惕地看著他。


    逼迫隻會適得其反。


    信任與依賴,需要重新建立。


    而這,並不是一件困難的事。


    就衝過去他對她的好,就衝他是她出意外前最信任的人。


    過去二十年的記憶,無一不是他的籌碼。


    “為什麽不叫哥哥了。”


    放下玩偶,薄瑾屹朝辦公桌走去。


    那裏放著一個保溫箱,薄瑾屹慢條斯理的把內容物取出來,一塊精致又昂貴的蛋糕,進入稚寧的視線。


    他遞來,她不接。


    男人似乎很無奈,看著她透白纖細脖頸下青淡的血管,點綴著薄汗,問:“不熱嗎?”


    稚寧不答。


    “嚐嚐吧,青梅口味的,我記得你以前很愛吃這慕斯蛋糕。”


    男人的口吻十分溫柔,不像是他這種對外肅殺、喜怒不形於色的人能說出來的話。


    漆黑的瞳孔裏倒映著柔情,又深又滿。


    如果不是見識過他對他那藏在暗處的乖乖熱烈占有的欲望,稚寧真會懷疑她是他喜歡的人。


    稚寧並不領情,站得離他遠遠的,“薄先生,你來找我究竟有什麽事。”


    薄瑾屹厭惡兩人之間無法親密接觸的距離,“你怎麽知道我是來找你的,不是因為工作偶遇?”


    他想觸摸她的臉頰,她的一切,指尖在暗處輕撚。


    “裝傻沒意思。”稚寧看不懂他的眼神。


    “是啊,裝傻沒意思。”他低喃著重複,注視她的眼睛,“稚寧,哥哥很想你。”


    這話從薄瑾屹嘴裏說出來,挺稀罕的。


    以往,都是他逼問她想與不想,霸道又直接。


    兩人之間他是主體,她是客體,永遠被操縱、控製,他從沒像現在這樣,一字一句告訴她他想她。


    他把自己放在下位者的位置,可並沒有丟失尊嚴。


    一切都顯得那樣不尋常。


    稚寧蹙起眉,抗拒他的靠近,“你不是我哥哥,我姓周,你姓薄,我們之間沒有任何血緣關係。”


    “還有,別再過來!”


    她出言警告,生氣了,既是因為她此刻已經退無可退,也想和他斬斷過去。


    可愛得……像極了籠子裏東倒西歪張開翅膀、被逼到角落裏的幼鳥。


    “可我們之間有感情不是嗎?”


    “感情?”


    稚寧後背與冰冷的門板相接,目露譏諷。


    什麽感情?


    利用她的感情?


    把她驅趕出去的感情?


    還是見死不救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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