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想著,稚寧從抽屜裏掏出一張給池晝寄存折時剩下的信封,想給薄瑾屹留下幾句話。


    但提起筆,稚寧又發現沒什麽好寫的,哪怕她心裏其實有很多話。


    下意識寫下的‘哥哥’二字,已經不再適用他們之間的關係。


    她想說的話,也是種冒犯。


    心血來潮的遺書,停筆於‘哥哥’兩個字,雪白的紙上也隻有這兩個字。


    稚寧把廢紙團扔進垃圾桶,又迴到了床上縮著。


    渾渾噩噩的又睡過去,時間來到第二天除夕。


    一大清早,稚寧被鞭炮聲吵醒,門口,有老板給住戶們送來的排骨麵。


    但其實也隻有稚寧自己。


    看到熱騰騰的食物,稚寧很驚喜,她想道謝,可老板已經下樓了。


    排骨麵是老板娘親自擀的,味道不比薄家大廚的手藝,但卻是稚寧這段時間以來,吃得最美味的食物。


    美味到……讓稚寧感受到了久違家的溫度,想起了故去的薄先生、薄太太。


    排骨麵的分量太足,吃到最後,稚寧撐得很難受。


    但還是強忍著想吐的衝動,把一整碗麵條全吃了下去,而後向係統索要了道具。


    恢複體力、遮掩麵色……


    係統知道她要去幹什麽,貼心附贈了一束白菊,新鮮漂亮,像是剛采摘下來。


    稚寧會心一笑,說了聲‘謝謝’。


    但不等她把自己收拾好,酒店門先被敲響。


    稚寧以為是老板或者老板娘,沒防備開了門。


    不想看到了薄野眉頭緊皺的臭臉。


    今天格外的冷,冷到薄野也穿了件羽絨服,戴了針織帽。


    他帶著一身冷氣蠻橫闖進房間。


    又高又壯的少年,進門便將逼仄的小房間襯得更顯擁擠,想讓人立刻把他驅趕出去。


    “薄野?你來幹什麽?”稚寧眼神警惕。


    一進來,薄野眉頭擰得更緊。


    無視稚寧的詢問,他對著一眼就能看到頭的房間一陣打量。


    窗簾半拉的窗簾遮住本就散射不多的陽光,小房間裏很暗,難聞的黴味、冰冷的空氣、壁紙翹了皮……這爛地方,她還真住得下去!


    垃圾桶裏堆著倆泡麵桶,幾根火腿腸的皮耷拉在桶邊緣,垃圾食品沒一點營養,她就給她自己吃這個?!


    薄野臉色越加難看。


    吃了老板送來的排骨麵,稚寧本來心情不錯,但現在看到薄野這張臭臉,陡然轉陰。


    “薄野!你來這到底要幹什麽!”


    來幹什麽?


    當然是接她迴家過年!


    她難不成真以為他們這麽無情無義,大過年的把她扔在這孤零零一個人?


    薄琬喬給她買了一堆新衣裳。


    大哥一大早就進了廚房,雖然沒直說要接稚寧迴來,但廚房裏準備了一堆她愛吃的食材,什麽意思簡直不要太明顯。


    大哥親自下廚,這可是多少年的頭一遭!


    而他,負責把她接迴家。


    這是他搶來的活,除了是個友好的台階,更打算偷偷問問稚寧她打人賊溜的事。


    薄野垂眸端凝著稚寧。


    最近一段時間,他們忙著處理她身份的事,眼皮子都合不上,她倒好,這麽多天一個電話沒有,倒像是真要和他們一刀兩斷!


    想到這,薄野氣不打一處來,但看她現在這可憐樣子,再大的氣也散了。


    “你要去哪?”


    稚寧戴著圍巾穿著外套,一看就是要出門的樣子,而當薄野目及桌上那束白菊,了然。


    “你要去看爸媽?那不如也帶我一個。”


    隻要出了這道門,上了他的車,她就必須跟他迴家!


    話說著,薄野顧自把白菊抱在了懷裏,嗅了嗅,“還挺香的。”


    然後就到門口等她,“快點收拾,還要拿什麽?”


    沒了。


    道具時效有限,稚寧沒精力和薄野掰扯,而和薄野掰扯,勢必要發生爭吵,想到待會要去祭拜的人,稚寧實在沒臉在這時候欺負他們的小兒子。


    還有一點,搭薄野的順風車,再怎麽說能省一筆打車費。


    稚寧昨晚清點了一下身上的餘額,她兜裏現在隻剩不到一千塊了。


    不知道能活多久,還是能省則省。


    在去墓園的路上,稚寧難免想到了自己後事。


    早上吃了小酒店老板的麵條,總不好恩將仇報,如果她死在小酒店,那來年老板的生意還怎麽做?


    怪不得大家都想要一套屬於自己的房子,原來沒有家,連安心死去的地方都沒有。


    這輩子,她是沒那個命有一個自己的家了。


    所以,死在哪才能不打擾別人呢?


    但其實稚寧的顧慮有些多餘了,死在哪根本不是她能說了算的。


    而在於向慈。


    看著稚寧為難沉思的樣子,係統想到了最近一段時間,監視向慈動向獲取的情報消息。


    就在前幾天,向慈聯係上了鄭憑。


    鄭憑是應珣繼母鄭曼的弟弟,同時也是前段時間,在明通大廈製造爆炸,差點炸死應珣和阮凝初的幕後主使。


    有了薄瑾屹的勢力傾注,應珣以摧枯拉朽之勢奪取了應家的掌控權,繼母鄭曼以及鄭家的利益在短時間內極速被壓縮。


    接下來的半個月之內,鄭氏集團必定會麵臨破產清算,家破人亡、妻離子散已成定局。


    向慈找上鄭憑,正是打算利用鄭家對應珣的恨意,除掉稚寧。


    向慈直言應珣最愛最在意的人是稚寧,麵對鄭憑的嗤笑質疑,拿出了一段視頻為證。


    這段視頻,正是向慈在應珣母親冥誕那天,應珣和稚寧在墓前牽手相擁時她偷錄的。


    那天,向慈本打算去找薄瑾屹,試圖利用薄瑾屹來挽迴她和薄野的感情。


    誰料剛到薄氏大廈樓下,沒等跟前台約上見麵時間,就見薄瑾屹氣勢凜然乘車外出。


    向慈複合心切,沒多想便跟了上去,見到了薄瑾屹監視稚寧的一幕,也恰好見證了應珣對稚寧的隱忍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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