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你誤會了,渡鴉,這點判斷力我還是有的。”


    奧幕飲了一口茶,“我的意思是,我對‘歸墟’的這個提議更感興趣。”


    “我勸你到此為止。”渡鴉神色嚴肅,“這種過激性的言論,要是讓聯邦調查局的人知道了,你就等著牢底坐穿吧……而且,到時候帝斯曼家族的人也不會再繼續放任你不管了。”


    “多謝提醒,我也隻是稍微感歎一下罷了,畢竟……集體意識上傳,聽聽就覺得恐怖不是嗎?如果隻能活在虛擬世界裏,人又如何確保自己真正活著,而不是被假象所蒙蔽。”


    奧幕從第一份文件袋中抽出亞曆山大·約翰的相關資料,“居然還有報紙?”


    “新鮮出爐的晚報,我猜你會需要。”渡鴉深深地看了一眼奧幕。


    “當然,這可是派上大用場了。”奧幕欣然接受,他翻開那份報紙,殊不知沈祈靈此刻正站在他身後。


    “反對三條裏‘反對愚人號重造’居然單獨列為一條,不知道的還以為‘阿努比斯’是一個仿生人反*人*類組織呢。”


    頭條主要內容:反對聯邦推行的“人類——仿生人和平條約”,人類應該將那群寄生的臭蟲、歹毒的混蛋趕出五大區!


    有關最近幾個月一直在秘密進行的愚人號再造計劃必須終止,愚人號是亞當一手打造的罪惡方舟,它是仿生人對人類犯下的罪行的一大見證,應當被徹底銷毀!


    反對三條:


    1.反對仿生人與人類*平*權,要求暫停一切仿生人創造生產作業!


    2.反對簽訂和平條約,要求將仿生人趕出五大區!


    3.反對愚人號重造,擊碎仿生人諾亞方舟重啟計劃!


    “還真是瘋狂呢,阿努比斯那幫人果然一個比一個極端,把仿生人都趕走,以他們本身超凡的能力,就算被趕到輻射嚴重的無人區也能順利創造一個屬於自己的帝國吧,就像當初的亞當一樣。”


    奧幕將報紙頭條簡單瀏覽了一遍,眼中閃過一抹興味。


    “畢竟是亞當留下的罪惡之物,他們的反應激烈些也正常。”


    “罪惡之物,連你也這麽認為嗎,渡鴉?”拋開彼此表層的身份,奧幕這個問題明顯是在問渡鴉的真實想法。


    “形勢比人強,雖然這樣說來有違偵探初衷。”渡鴉表現得有些不自在,顯然,他並不喜歡這個問題。


    “算了,不難為你了,聯邦的破事還是讓聯邦自己的人來解決吧。”奧幕攤攤手,收起了那份報紙。


    他又從文件袋裏抽出兩張行動追蹤表,表上凡是涉及到肅*清“阿努比斯”首領的計劃全部標紅——落空了!


    “這群家夥很會藏,就算讓我去親自追蹤都不一定會有好消息。”渡鴉指節扣了扣桌麵,他第一次為聯邦維和部挽尊,雖然牽強,但話語相當中肯。


    “別太謙虛。”奧幕繼續翻著手上的報告,“你以前就是做這個的。”他頭腦兩用,一邊迴答身旁的渡鴉,一邊快速瀏覽著報告上的內容。


    “都是些叫人苦惱的消息,沒一份捷報。”


    “不然他們怎麽會自稱神的傳人呢,要是那麽容易就被逮到了,那神明的棺材板還壓的住嗎?”渡鴉打趣道。


    他說話的時候目光一直落在奧幕身上。


    “其實我現在有一個問題迫切想得到答案。”渡鴉憋了半天,終於還是問出了口。他從大衣內側口袋中掏出一盒煙,給自己點上。


    “你不抽煙,我就不和你客氣了。”


    吐出一個還算完美的煙圈後,渡鴉重新靠迴了沙發上。


    “你為什麽一定要找到她?”渡鴉用手指夾著香煙,定定地望進奧幕的眼睛裏,“以前你一直對我的這個問題避而不談。”他說。


    奧幕笑了,“那你又怎麽能肯定這次能從我這裏得到滿意的答案?”


    “就像你經常說的,直覺。雖然我更相信實際的證據,直覺也並不強,但我還是想嚐試在轉瞬即逝的刹那抓住它。”


    “你知道的,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渡鴉傾身開口。


    “哦,理由不錯,再加上名人名言,我都差點動搖了。”奧幕神色坦然自若,他端起茶杯,湊到唇邊,抿了一口。“那這一次,你的直覺告訴了你些什麽呢?”


    “陰謀,是陰謀的氣息,那種獨屬於謀殺現場的陰鬱詭詐的陰謀的氣息。”


    “不愧是偵探,這個比喻我喜歡,但很抱歉,我隻是單純憂心故友,希望能在有生之年再同她見上一麵,其中種種沒你想得那麽複雜,渡鴉。”


    “你剛剛的眼神要是沒有逃避,我也許會懷疑你,但是你逃避了,倒是叫我一時搞不清楚你表現出的是真相還是……單純在做戲。”


    “別說得那麽傷人嘛,渡鴉,人心都是軟的,人的情感和精神並不是堅不可摧,也許你覺得我冰冷到無懈可擊,但你同樣也看到了,這些年我也有無法釋懷的東西。”


    “容我冒昧地問一句,奧幕,我並不想諷刺你什麽,但……你這是想要嚐試模仿學習人類嗎?”


    奧幕在渡鴉的質問中緩緩移過眼神,沒有一絲破綻,隻露出一抹安然的微笑,一種完美到堪比麵具的笑容。


    “你在說什麽胡話,渡鴉,我就是人類啊。”


    “你……是嗎?”渡鴉沉默了一瞬,“也許我這麽說很傷人,但……你從出生起就一直被‘圈*養’吧……抱歉,也許我的形容不太貼切,但意思就是那個意思,就像你和帝斯曼少爺,你們雖然一起長大,但他明顯比你更像人。”


    “你想做人是嗎,奧幕?”


    空氣突然安靜了,就在渡鴉問出那個問題之後,沈祈靈感覺身前沙發上的男人身形僵硬了一刹那。


    “很優秀的誘*導手段,渡鴉,你現在希望我怎麽迴答你呢?”奧幕並未迴答,而是將問題重新拋給了渡鴉。


    “首先,我需要知道你執著於那個女孩的原因。”


    “我已經說過了,因為友誼。”


    “你知道嗎,奧幕,每次聽到你用這個借口搪塞我,我都會試圖找出你這麽做的原因,原本我以為那單純隻是出於你的狡黠,但顯然……你的鍥而不舍超乎我的想象,甚至讓我也開始動搖了。”


    “也許你是出於苦衷才隱瞞我,也有可能你根本不信任我,哦,真希望不是第二種。”渡鴉拍拍衣角,起身。


    “但無論是哪一種,我貌似都問不出來進一步的信息了,不是嗎?”渡鴉將手中的黑帽子重新戴迴頭上。


    奧幕聳了聳肩,“你知道的一直都是真相。”


    “哦,好吧,奧幕,我們再繼續聊下去也是浪費時間,迴見吧,也許這一次需要的時間會長一些,因為這一次我會去南大區進一步調查。”


    “南大區,你有她的新消息了嗎?”奧幕抓住了渡鴉話中的關鍵點。


    “一點蛛絲馬跡,但別期待我會告訴你。”


    “這算什麽,以牙還牙?”奧幕將渡鴉送到門口。


    “不錯的反擊不是嗎?總之,等我的進一步信息吧,如果有什麽緊急事情的話,還是老樣子,先聯係奧斯頓吧。”


    渡鴉留下最後一句囑咐後頂著風雪出門了。


    “祝你好運,我的朋友。”奧幕為渡鴉送別,可渡鴉卻隻是揮了揮手,沒有迴頭,唯餘下一個逆風而行的背影。


    咚——


    門被關上了。


    沈祈靈也已經借機將散放在桌麵上的調查報告全部瀏覽了一遍,她認出來報告上那個標紅的名字。


    亞曆山大·約翰,是蛞蝓的父親。


    看完報告後沈祈靈又百無聊賴地仰靠迴沙發上,壁爐裏的火光映在她的身上,帶著融融暖意。


    這次的迴憶相當漫長,她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原本沈祈靈以為奧幕會立即返迴沙發邊進一步查看渡鴉送來的兩份報告,誰知道他不按常理出牌,居然走進廚房給自己做起了晚飯,順便還磨了一杯咖啡。


    這就是工作狂的日常啊,沈祈靈有些懷念了。


    真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坐在大廳中烤火的沈祈靈距離渡鴉送來的第二份報告距離不超過二十厘米,那份牛皮紙袋就在她的左手邊。


    隻要伸伸手,她就能一窺其中真相。


    起初沈祈靈有些掙紮,畢竟她雖然是以不可視靈體狀態存在的,但是並不能隔空取物或是透視。


    她更像是一個他人記憶的窺視者,一個躡手躡腳的毛賊。


    貿然改變迴憶空間中的物品狀態和位置隻會暴露她的行蹤。


    所以為了確保自身不被發現,她隻能選擇單純旁觀。


    不過目前的情況明顯對她更為有利,因為奧幕將食物放進鍋裏煮後,就完全將烹飪的活計交給了高級家政機器人,然後一頭鑽進了浴室。


    花灑的聲音響個不聽,好似落雨,沈祈靈可以憑借這一點粗略判斷浴室中人的行動。


    這簡直就像是特意為她提供的不在場情境。


    一切都是那麽巧合,隻要沈祈靈確保自己在奧幕離開浴室前將文件重新放好,就不會被發現。


    明明重要迴憶都結束了,為什麽還不能離開這段迴憶呢?


    沈祈靈有些煩躁,但她還是決定主動出擊。


    她先記住了文件原本的擺放位置、褶皺狀態和封存方式,確保所有細節都被記住後才輕手輕腳地打開了桌麵上的文件袋,從裏麵抽出一遝文件紙。


    “關於羅斯蒙德·洛希·帝斯曼的調查報告”,文件名稱是加粗的紅體字,沈祈靈簡單看了一眼,並沒有過多在意。


    她快速瀏覽文件內容,一心二用,一邊監聽浴室動靜,一邊一目十行。


    羅斯蒙德·洛希·帝斯曼小姐於新約時代2061年8月15日失蹤,根據聯邦司家搜查報告顯示,其失蹤地點位於北大區地下城附近,具體地點不明。


    地點不明原因:腦機追蹤信號受幹擾。


    據調查,本次失蹤事件由羅斯蒙德小姐的母親伊麗莎白女士一手導演。事後這位女士行蹤也消失得一幹二淨,無法繼續追查。


    目標狀態目前狀態:失蹤且處境不明。


    相關人物暗中監察後結果:無異常。


    注:在對羅斯蒙德小姐失蹤事件的調查中,我注意到了幾點古怪之處。


    1.北大區地下城的黑色組織“骷髏會”突然間易主了。(當然,這一點純屬我的個人臆測,就像你說的——直覺,就是不知道這一次我的直覺準不準。)


    2.奧斯頓說他有段時間在北大區的廢棄垃圾場那裏看到了靈*異現象。(當然,我們都知道這世界上根本不存在那種裝神弄鬼的事,不過在那段敏感的時期出現的異常,我總是要多注意注意的。)


    奧斯頓說自己經常在午夜時分看到那片垃圾場附近出現一輛尼古拉斯複古黑轎車,而且來無影去無蹤。


    第二點進一步記錄:這種現象隻持續了一個星期,而後我去查看的時候就再也沒出現過了。(或許它真的隻是小孩子的幻覺,畢竟他們的想象力有時太過豐富。)


    3.第三點聽上去也簡直像是扯淡,奧斯頓說他看到轎車的那段時間總是夢到同一個人,而這個人就是你托我尋找的那個女孩。(太過巧合了,但古怪的地方也在這,因為我從沒有給奧斯頓看過那個女孩的照片。)


    以下是奧斯頓夢的簡記(附帶夢中女孩速寫畫像),將會以奧斯頓的第一人稱視角展開。(希望你不會認為我是在糊弄或是欺騙你。)


    8月25號——


    那是我第一次夢到她,實話說我當時簡直被嚇了一跳,她披頭散發,一身白衣服,讓我沒辦法不聯想到午*夜*兇*淩。


    但是叫人驚訝的是……她並不是鬼,隻是蒼白著一張臉,八九歲的模樣,一副混血長相,黑眼睛,滿眼……呃,怎麽說呢,那種感覺很難形容,就好像泄了氣的皮球,我有那麽一瞬間甚至懷疑過她已經失去了生的希望。


    她一直不說話,眼神呆滯,怪嚇人的。


    我問她“你是誰”,這種問題在夢裏問實在太蠢了!


    她不說話,隻是抬手指我,我被嚇壞了,這場景簡直叫人毛骨悚然。


    不過後來我突然發現了,她貌似並不是在指我。我順著她手指的方向迴頭,夢裏的環境卻在一瞬間轉變了,我從自己的臥室瞬移到一片茂密陰涼的森林,遠處還有海水的鹹腥味和浪濤聲。


    我一眼就認出了那是哪裏,那是西大區,我曾經跟隨渡鴉先生去哪裏出過任務。緊接著樹林朝兩邊退開……(我知道這聽上去就像扯淡,可對我來說卻是夢中的親眼所見。)


    樹林散開後,沙土岩石拔地而起,我的視線開始慢慢升高,直到最後我可以遠眺海洋。


    於是我看到了它,真是太不可思議了,我猜誰也沒想到它居然會重見天日,至少出了我的夢不會。


    愚人號。


    我看到它重新行駛在公海上,雖然外觀改變了,但是船頭那個獻祭亞當的徽標絕不會錯。


    它被改造過了,濃煙順著它的排氣管湧上天際,汽笛聲清晰得就像在耳邊。


    上層甲板上,我看到一群衣著華貴的男女正在載歌載舞,鮮豔的花朵裝飾在圍欄四周,那副場景像極了船艦服役儀式。


    而那個臉色蒼白的女孩,就站在夾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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