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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閉上眼睛吧,省的水弄到眼睛裏去。”頭發很長,葉蓁把發梢浸到水中,很是溫和的提醒道。


    這人一貫冷冷淡淡的,因不知如何得罪了他,所以心裏往外的有些怕。


    相處起來,總覺得緊繃,不如和旁人來的痛快。


    “嗯。”褚元澈輕輕應了,閉了眼,好久沒有沐浴,泡在水裏很是舒爽。


    拿小葫蘆瓢舀了水一點點淋透,葉蓁拿了古代最高級沐浴清潔物件香香的胰子在頭頂小心擦抹,想著這頭發真是太髒,不由得多用了些,待到茶花香味四溢才停手。


    把那滑溜溜的胰子放到盒子裏,複又用有些指甲的手指刮撓頭皮,不知是骨子裏好奇心太強還是怎麽地,她撓了幾下還拿出來瞧瞧,滿指甲縫油膩的贓物惡心的不得了。


    刮撓了一會子,用溫水衝淨,撥開頭發瞧了瞧,頭皮還是不太幹淨,又拿胰子塗抹了衝洗。


    足有一刻鍾,她才滿意的把那頭發攥幹水用幹布包在頭頂,又拿了幹布給擦了臉,“好了,睜眼吧!”


    “去,把師傅請來,扶我出去吧。”褚元澈睜了眼,有幾分和氣的對葉蓁吩咐道。


    頭皮癢了不少天,自己也抓不著,忍著著實難熬,剛才那一陣子刮撓真是從心裏舒坦。


    葉蓁沒動,袖子高挽拿著布巾從胳膊開始擦,仗著膽子堅持道,“反正都泡在水裏了,都洗洗。拿濕布擦怎麽也比不了在水裏搓來的幹淨。”


    “是啊,主子。多泡泡身上也鬆快,再說了,日子還長著呢,這酷暑天一直不沐浴哪行。反正這丫頭也是做慣的,男女大防您不必介懷。”見主子猶豫,初一嘴快的攛掇道。


    他對主子自是了如指掌,沐浴從不用丫鬟伺候,穿衣用飯亦是如此。


    可現下哪是講那些的時候,大夏天裏什麽都沒有泡水裏搓洗痛快,當然,在他心裏,什麽都沒有漂亮小丫頭給搓洗痛快。


    再說了,人家小丫頭都不羞臊,主子這大男人顧及什麽啊。


    褚元澈本來要張口拒絕的,聽初一之言狠狠心又閉了嘴,閉眼任由葉蓁給搓洗起來。


    二十天來隻是擦擦,身上又緊又有些癢,多洗洗當然好。至於不習慣外人近身,這些日子無數次擦洗揉捏,他對葉蓁的觸碰倒也不那麽反感了。


    知道這是默許了,葉蓁低頭賣力搓起了。


    偷偷欣賞胳膊上那漂亮的肌肉和強健的胸肌同時,她很神奇的發現,在每天都擦洗的後背和前胸竟然搓下來不少泥卷。


    “你看看,你看看!這麽髒,肯定你平日裏偷懶不盡心!”


    初一眼尖,看見那些髒東西咬牙切齒的憤憤道,眼刀一個個衝著葉蓁飛過去。


    葉蓁也不示弱,抬手利落的淋水消滅作案證據,嘴上不饒人的迴頂起來,“你最勤快,以後換你來!”


    “住嘴!再不消停,夕食你們倆都別吃了。”褚元澈簇了眉頭,不悅的製止道。


    泡在熱水裏心情不錯,全讓這倆聒噪的冤家給敗了。


    倆人訕訕的收了聲,不敢言語,改為時不時擠眉弄眼互瞪。


    搓完上身搓雙腿,最後了,葉蓁鼓足勇氣把布裹在右手上,左手把擼到胳膊根的右邊衣袖固定住,深吸一口氣,右手直接向關鍵部位附近進軍。


    天天擦的地方還那麽多泥,這二十天沒見水的地方估摸著都能和泥了,無論如何都得洗洗。


    “你…你住手!”


    沒擦兩下,褚元澈猛睜開眼怒斥道。


    被熱水蒸的本有些泛紅的臉更加紅了,不知是羞的還是氣的。


    無論如何,他沒想到,這人能自作主張擦他那裏。


    即便是做過妾,即便是已知曉男女之事,可他真想不到一個女子可以毫無忌憚的做出這樣的事。


    他沒逼迫她,甚至從沒吩咐她那麽做過。


    自認的,這些天,就算讓這人貼身伺候,他也是有顧及的。


    褚元澈的怒是她預料中的,葉蓁臉上很是鎮定,滿眼無辜的把胳膊從水裏拿出來展示給啊澈看她的手,“用布擦的沒用手,你不用別扭,再說這水很髒了,我看不見水底下的。”


    就知道這人即便病了還是保守著最後一點點底線,她也努力避免觸碰。


    洗澡水表麵渾濁泛著些許油汙根本在水麵就看不清水底,再說了,她用布擦的,頂多相當於隔著衣服碰了碰,對個大男人來說應該不至於多害羞吧?


    見那白嫩嫩的胳膊在自己眼前晃,褚元澈下意識的閉了眼,想動又動不了,隻能胸口起伏著吼起來,“…無恥至極!真是…真是…”。


    他這是造了什麽孽,竟然碰上個這麽沒廉恥的女人。


    葉蓁也不顧這人臉抽不抽筋,一不做二不休,襯人發火的功夫,把手探進去一頓猛擦,覺得差不多了才收手。


    滿臉笑容的把手上的髒布給褚元澈瞧,好聲好氣的解釋起來,“看,你看布上帶下來的。黑泥,多髒啊。這要再不洗,沒準哪天就長蛆蟲了。”


    她這可真不是危言聳聽,蒼蠅這麽多,這人又動不了,沒準哪天就把卵生在他身上了。


    大腿根附近油脂分泌最旺盛最容易髒,不擦不洗的天又熱,估摸著過不了多久這人就長蟲了。


    再說了,四處衛生很重要,為了麵子為了害羞哪天命根子爛了怎麽辦?


    當然,當著保守的古人,這些話也隻能在腦袋裏想想了。


    褚元澈閉了閉眼,咬牙抿著唇不再言語,隻用冷眼怒視著沒事人仿佛還在邀功的小丫頭。


    老天爺,這是何方妖孽!


    初一終於是緩過了神,騰出一隻手,默默的給葉蓁豎了大拇指。


    他方才都看傻了,世間竟有這樣有魄力的女子,竟敢目不斜視的調、戲了他家主子,而且還是一幅我是為你好你不懂的姿態。


    真是了不起啊了不起!


    褚元澈的眼光很是嚇人,葉蓁心知她解釋失敗了,咽了咽唾沫一溜煙開溜,“這迴洗好了,我去叫師傅來扶你出去!”


    這人腦袋瓜挺聰明的,估摸著是在氣頭上,緩一緩應該就了解她的良苦用心了,邊跑她還自欺欺人的安慰著自己。


    到外邊一瞧,師傅竟然在竹子邊和泥往刺蝟身上抹呢,葉蓁不禁無語望蒼天。


    原來這就是急事,吃貨的世界她真的永遠不懂。


    人聚齊了,初一和無憂負責賣力氣,葉蓁負責給出浴的壯漢圍床單,出了木桶,又給擦抹了水珠,褚元澈終於躺到了床上。


    無憂從始至終都很是疑惑,啊澈的臉怎麽那麽難看,初一和葉蓁好像努力陪著小心。


    想了想,想不通,他也懶得想,扭頭迴去整他的刺蝟去了。


    “瞧,我給你做的衣裳!洗幹淨了身子,試試吧。”闖了禍,葉蓁急於補救,就把那新鮮出爐縫滿布帶子的大桌布新衣裳拿了出來。


    褚元澈正在氣頭上,又見葉蓁舉在身前展示的奇怪布片更是火蹭蹭的,“我這頭發就濕答答捂著,還有心思鼓搗你那玩物!”


    衣裳?那是哪門子的衣裳?


    他眼睛又不瞎!


    這死丫頭真是無法無天了。


    “這可是為你量身定做的!”葉蓁眉眼彎彎笑著,仿佛看不見人家嫌棄,直接過去給鋪在啊澈身上,“嘿嘿,穿上它去外邊坐坐吧!晾晾頭發還能曬太陽。你這麽躺著,濕頭發可就餿了。”


    總不見光人就該缺鈣了,不利於脖子那骨頭恢複,這人現下也算勉強能坐著,是時候出去曬曬了。


    “初一!”褚元澈怒急,見初一不在屋,大聲就喊起來。


    不知是什麽奇怪破布就要給他套在身上,還到外邊去,簡直當他是小醜了!


    這時候,他真的非常想,把這個死丫頭扔出去。


    縱容初一找她的茬真是太對了,他真是覺得自己英明的不得了。


    葉蓁心裏有點怕的,可一想到師傅和婆婆這倆強大後盾,膽子又肥了。


    反正洗澡的時候已經惹怒了,現下再惹一下也就一迴事了。


    不顧褚元澈殺人的眼神,快手的抬了他胳膊把帶子抻過去和胸前的兩根綁好,吊帶裙看著也算有木有樣,霸道的穿好她瞬間化身可憐祈求狀,“這衣裳我擠功夫縫了兩三天呢,還紮了手,看我這麽勞心勞力,就賞臉穿穿吧!”


    “你…”褚元澈剛要開口,就見葉蓁提著裙擺風一樣跑走了,他不滿的咬牙用力抬胳膊想把這破衣裳扯下去,可費了吃奶的勁那胳膊才離開床麵一點點,再想往上吧唧又落迴去了。


    不聽使喚的肢體更是把他心裏的火燒的更旺,頹敗的躺著,恨這身體不爭氣同時更是發狠的想著如何收拾葉蓁。


    這死丫頭就是故意的,扮可憐求他穿那破布?


    霸道的先給穿上了再求那是求嗎?


    今天竟敢連著忤逆他,想來這些天他還是太過仁慈了!


    葉蓁從東邊堂屋搬了椅子放到柳樹下,找到了去茅廁迴來的初一,又尋來廚房裏洗米的無憂,兩人一聽扶褚元澈出來個頂個的眉開眼笑腳步如飛。


    等到無憂和初一把人扶到地上站好,葉蓁就動手把他背後幾根帶子係上,不起眼的布片子瞬間變身露肩吊帶長款連衣裙,除了沒有袖子,看上去跟袍子大同小異。


    “這個好,比穿袍子省勁兒,嗯,還涼快!”無憂瞧了瞧,由衷評價道。


    葉蓁看到那最終上身效果也很滿意的,本來她想著露肩裙穿上一定很娘,出乎預料的,有著漂亮肌肉撐著,竟然顯著很威猛。


    當然,她覺得那人冷冰冰陰沉沉的臉也出力不少。那氣勢威懾下,她忙低眉順眼的站到無憂身後努力縮小存在感。


    初一對主子很上心,也是很有眼色的,看主子臉上似乎比沐浴時還差,想著應該是對著衣裳不滿意,即便他覺得這破衣裳穿上也算可以,可他還是岔開話題指著啊澈的腳對無憂講道,“師傅,主子的靴子不是扔了嘛,您給尋雙來吧。”


    無憂擾擾頭衝著初一嘬起了牙花,“我這腳愛出汗,再加上總得到田裏做活,夏日裏都是穿不借的。那閑置的一雙布履給了你,現下,不借倒是還有幾雙,隻得給啊澈先穿著了。”


    “師傅,無妨的,現下草鞋倒是更合我穿。”褚元澈挑眉看向無憂,接口道。


    山穀裏生活的人,時常爬山踩草,草鞋可比布履和皮履適用的多。


    無憂點點頭出去拿鞋子,初一很是可惜的瞅了瞅腳上髒兮兮的布履,他都穿成這模樣了當然不能給主子,一抬頭看到心虛膽怯的葉蓁,眼睛終是亮了亮,仰著頭趾高氣揚的開了口,“喂,說你呢,勤快著點,做雙錦履給主子穿!”


    “啊?…我…我不會做…我..”,葉蓁聽聞,忙抬頭磕磕絆絆拒絕起來。


    開玩笑呢,做鞋?


    現代的她不會,原身倒是學了女工,可給男人做鞋?也不會。


    初一不等葉蓁說完就瞪了眼,“你不是女人嗎?會做衣裳怎麽不會做靴履?我看你是偷懶耍滑,再推諉當心過幾天的解藥!”


    “…不..我真不會啊!…我…我跟婆婆去學…去學….”,葉蓁一聽到解藥腦袋就不好用了,戰戰兢兢應著,根本就沒想到這人還得指望她幫著康複,解藥根本不可能不給。


    “三天,三天之後我要看到錦履到我麵前。要是延誤了,你這個月工錢也就不用要了。”褚元澈的火氣還在,眉眼冷冷的開口給自己出氣。


    這小丫頭不是無法無天把他不放在眼裏,現下就讓她看看,自作主張有什麽後果。


    女紅他當然一竅不通,不過想著一雙普通絲履做起來應該兩三天也就夠了。


    這小丫頭白天大半功夫都得伺候他,三天那就不夠,隻能受罪晚上熬熬精神。


    “主子,您真高明!”初一看向褚元澈的眼神都帶了崇拜,主子真是會拾掇人。


    他可是見過女人做鞋履的,一雙下來手熟的一直做也得兩三天,這丫頭隻能趁著主子下地溜達的功夫做,三天也就擠出來一天,那不就是說,這丫頭要熬幾夜不能睡覺了。


    “…啊?這…我”,葉蓁著急得想求情,可看到他冷厲的眼神又認命的縮了頭。


    這人是恨上他了,明擺著對付她呢。


    布鞋她腳上就有一雙,軟底矮幫翹頭穿著很輕便,老太太辛苦五六天做成的。


    她從零學起,就算三天不眠不休也做不出來。


    想到這些,她不禁的在心裏把褚元澈罵翻了。


    為他好給他洗澡,到頭來到惹他埋怨,早知道這樣,就讓他髒死好了,最好小鳥被蟲子占領。


    “來了來了!快穿上‘不借’,今個天好著呢!”初一正勝利者姿態的對著葉蓁笑,無憂拎著一雙草鞋蹬蹬的掀簾子進來,嚷嚷著就給穿上了。


    無憂和初一攙著褚元澈往外走,葉蓁沒精打采的跟著,欲哭無淚啊。


    ‘不借’就是草鞋,看著褚元澈腳上的草鞋,葉蓁很想對他講‘不借涼快不捂腳,能不能不做步履了’,不過她知道這人絕對不答應,隻得歎了口氣努力想對策。


    一個月的工錢啊,無論如何不能失去。


    正午的日頭毒辣,可以說曬著很不舒服。


    可二十天第一次出門來的褚元澈,在台階上近乎貪婪的感受久違的陽光,身體每一處都跟著歡喜起來。


    二十天前,他被抬到這裏,不知疼癢不知冷熱,不知饑飽不知屎尿,活死人一個,想著大概這輩子就完了。


    可到現在,竟是這番光景,竟然能站在太陽下了。


    雖是不能自己走,可那一天他自知也不遠了。半年,也許用不了半年,他就能恢複如初,去完成他未完成的事了。


    這股歡喜衝著,待到挪到柳樹下被扶著坐定,他對葉蓁的怒氣也就消了。


    沒有她,他肯定還是廢物一個,不,二十天了,憑他的脾氣也許堅持不了這些時候,知道他自己治不好也許就去地下找他死去的娘親和妹妹。


    現下這條命也算是她給的,對自己的救命恩人他有什麽資格生氣?


    火氣散了靜下來想,這小丫頭不顧他發火也要給他擦洗卻是為他好,要是不盡心的人哪還管的來他髒不髒長不長蟲呢。再瞧身上的衣裳,古怪了些,可不可否認的確合適現下的他,人家這是用心了的。


    不做衣裳那些天,趁著師傅他們扶他溜達的功夫,這人還給他做了不少連湯帶水的吃食…越想褚元澈越覺得他自己以怨報德,對一個心善勤快的小丫頭太過苛責。


    他看的出小丫頭很伶俐很會看事兒,可一個心中有丘壑的人為了他好不惜得罪他才更難能可貴,生活不易還能如此善良真的讓他汗顏。


    葉蓁可不知道褚元澈的想法,隻當他還在生氣,處處陪著小心。


    怕他坐不穩,拿了布條子直接把他係在椅子背上,散開那還濕漉漉的頭發,用手指仔細輕緩的疏通。


    倆人都不言語隻有知了聲聲鳴叫,還好,老太太見人到外邊來,欣喜的不行,忙不迭的過來閑聊。


    有了老太太的加入,褚元澈就算閉口不言樹下還是歡聲笑語不斷。


    不遠處的無憂抬頭就看到這一幕,自己個鶴發硬朗的娘親說到高興處捂嘴笑,徒弟坐著任由葉蓁梳理著頭發,很是舒適祥和的畫麵。


    不由得,他嘴角勾著想入非非,徒弟從小背負太多活的太累太冷清,哪天找個順心的媳婦混個一家人估摸著能舒心不少。


    “師傅,您想什麽呢?”初一倒了桶裏洗澡水,抬手在無憂眼前晃了晃。


    “猴崽子,一邊待著去!”美好的設想被打斷,無憂立馬沒好臉,中氣十足一聲吼,把初一嚇得沒話遁走。


    初一跑走了,無憂看看天想著是時候著手準備夕食,悠哉哉走到老娘身邊去對葉蓁笑哈哈的招手,“小丫頭,你不是惦記著去看南邊的荷花嘛,我去抓鵝順路帶你溜溜,現下荷花可是最好的時候!”。


    葉蓁猛的一喜,漂亮的大眼睛裏閃著欣喜的光,脫口要應下的當口掃了眼啊澈的後腦勺又生生忍下了,遺憾又感激的對無憂搖了頭,“師傅,今天熱呢,等哪天下過雨涼快了我再去。”


    無憂疑惑了一瞬,也沒深究,笑嗬嗬應下大步向南去了,“好,這夏日裏雨多,到時候我再帶你去!”


    葉蓁望著無憂的背影有些向往,頓了頓又開始手裏的活。


    南邊有荷塘荷花有蓮藕,有魚有泥鰍,聽師傅說那岸邊上還有鷓鴣和鵪鶉窩,運氣好能撿到鳥蛋呢。可景色再好也就是看看,現下已經惹怒了啊澈再讓他覺得自己貪玩就更壞了。


    三天做雙鞋啊!想想這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才是正經。


    “現下日頭烈的很,等壓山了過去最好呢。後半晌涼快了,叫上無憂一起,看夠了荷花撈些田螺迴來,正好煮了解悶。”老太太慈愛的把葉蓁的向往收入眼中,不禁想做主滿足她。


    這小丫頭不想跟去她可不信,想必是忙著伺候啊澈懂事的委屈了自己個,善良可人疼的丫頭太難得了。


    “婆婆,我,,,,”


    “後半晌就去吧,雨天泥濘怎敢勞煩他老人家陪你折騰!”葉蓁搜腸刮肚半天終於找了個理由拒絕老太太好意,還沒說完褚元澈就抿抿唇輕聲道,雖是埋怨的話可語氣甚是平和。


    他當然知道葉蓁是怕他生氣才不去的,現下他想通了,怎能還那麽刻薄苛責。


    “…啊?”葉蓁輕唿出聲有些不敢置信,聽著不是怒的,又側身過去假裝給他理衣裳偷看了他的表情,這才心裏打鼓的歡喜應了,“奧,我一定快去快迴…快去快迴。”


    這些天她白天都很忙,再加上怕初一罵她貪玩不盡心,活動範圍就在木屋附近,南邊的美景隻停留在大家夥吃飯時偶爾的描述,老實話她真的很想去親眼看


    。現下啊澈答應了,那她也算名正言順,雖是不知道這bt怎麽良心發現了,可心裏還是高興的。


    “不必著急,一次看個夠,天天去可沒那功夫給你。”褚元澈挑眉瞥了眼努力陪小心的小丫頭,假意冷聲道。


    “就一迴!就一迴!…好。”,葉蓁忙不迭應著,眉開眼笑心都要飛起來,這人其實也不像她看著刻薄啊。


    得了人家好她就想著迴報,彎身探手摸了摸下巴上刺蝟刺似的胡子自告奮勇道,“胡子太長了,我給你剪剪吧?”


    褚元澈斟酌了一瞬終是從鼻子“嗯”了一聲,本是不信葉蓁的手藝,可又一想,倒是放心下來。


    老翁都是一把胡子,想必這小丫頭修剪胡子也拿得出手。


    葉蓁腳步輕快的跑去拿剪刀,老太太看著端坐那裏的人終是欣慰的笑了。


    啊澈也算是她看著長大的,因著小時候那些不堪過往一貫的冷淡少語,現下雖是沒有好言語可終究是全了小丫頭的意,在她心裏這也是很了不得的事。


    重病一場是他的劫難,要是這養病的歲月讓他能減去戾氣多些人氣,倒也是因禍得福。


    “哎,上輩子定是葉蓁那丫頭欠了你的債,這輩子結草銜環來了!”老太太有心的對著啊澈念叨一句,搖搖頭走去爐子邊開火門,把銅壺裏水開正好褪鵝毛用。


    上輩子欠債?褚元澈可不信這個。


    他也不反駁老太太的話,隻靜默的坐著看視線內熟悉又有些陌生的景色,一直在外奔波,上一次迴來這裏似乎是兩年前了。


    葉蓁搜羅了東西放在凳子上,拿了剪刀和布擺好架勢,假裝老練的對啊澈吩咐道,“待會不要張嘴說話,免得剪子尖兒碰傷你。”


    待到人家應了,她把布撲到下巴邊的護頸上用左手托著,右手噶噠了兩下剪刀就伸到胡子裏一簇簇剪起來。


    胡子又密又硬剪起來也不容易,再加上兩輩子第一迴幹這活計手生的很,當她發現剪過的地方狗啃的似的手心立馬冒了汗。


    這人不會臭美的照鏡子,可初一那家夥不好惹的很,葉蓁擔心的四處瞅瞅沒見初一的影子這才鬆了口氣,將錯就錯快手的把所有長胡子都放倒,之後開始用剪子尖一根根胡子找平。


    兩人麵對麵離得很近,褚元澈為了少些不自在閉眼養神,並未見葉蓁慌亂模樣。


    沁涼的剪子尖一次次沾上下巴肉,他並不擔心紮到,反到覺得一絲絲清涼很舒適。


    忙了一炷香功夫,葉蓁終於舍得抬起頭轉轉僵硬的脖子。


    還好,這臉能看了,一根根胡子隻剩了貼肉的一點點,沒了那雜亂的胡子整個人都顯得精神不少。


    “哎呦,沒看出來你還有這一手,一會兒也給我修建修剪!”


    葉蓁彎腰伸胳膊對啊澈的胡子做最後的挑毛病,這時候初一抖著肩膀過來攙和了。他方才可是倒水刷浴桶拍蠅子一刻不得閑,累得胳膊都酸了。


    葉蓁剪掉最後一根不合群的胡子,把剪刀放到凳子上,兜了那盛著胡子的布就塞給初一,撇撇嘴沒好氣道,“你那稀稀拉拉幾根也叫胡子?這個,你家主子剪下來的,找個地方抖落幹淨!”


    “初一,快過來,把這肥鵝殺了放血!”


    初一小眼睛一瞪剛要跟葉蓁互掐,就聽到無憂中氣十足一聲吼,立馬扯個笑臉狗腿的跑走了。


    “哎!難友啊!”葉蓁歎了口氣自言自語感慨起來。


    她和初一在這個家是最像的了,一個被啊澈壓榨,一個被師傅壓榨,都是看人臉色行事的。


    從初一身上她倒是學了一招,伸手不打笑臉人,為了討好這個大神,她扭頭笑米米的蹲過去,拉了他的手用剪刀開始剪指甲,“胡子幹淨了,指甲也剪剪。”


    褚元澈也不拒絕,指甲是長了些剪了幹淨。


    他坐的位置正好麵對廚房,初一拿了刀子和碗蹲在不遠處準備宰鵝,通過廚房窗戶可見師傅忙著切菜,餘光裏婆婆拿了長棍子在靠南的地方翻曬毛胡豆,濃濃的煙火氣息襲來,這一切仿佛迴到了從前。


    他在這裏也是過活了十年的,那時候叔叔也在,種花種菜、整治吃食、焚香喝茶。。。山中悠閑散漫,他們一貫這麽過活。


    那時他忙著練功忙著讀書,苛責著自己一刻不閑,私心裏他根本不屑於那種消磨光陰的日子。


    出穀幾年,經曆了那麽多風雨,再迴到這裏,竟然覺得煙火氣息很不錯,心靜恬淡平和,他竟然有種想法,等著一切塵埃落定,他亦要迴到這裏,遠離塵世,做個逍遙自在人。


    “軋軋….軋軋…”


    “哎…哎…該死的…”


    本來一切平靜的很,可,不知是初一下刀太輕還是那大公鵝生命力強,它竟然脖子流著血在初一手裏掙脫開來,撲打著翅膀大叫著飛奔逃命。


    上了斷頭台挨了刀的鵝都能跑掉,初一自覺很沒臉,扔了手裏的刀,起身叫罵著邁腿張著胳膊猛追。


    一時間一人一鵝就鬧開了,那鵝可是兩年的大公鵝,足有兩尺高二十多斤重,又顧著逃命,拍打著翅膀跑起來快的很,初一根本下不去手。


    “這都讓它跑了,廢物到家了!”無憂透過窗戶看的真切,氣哼哼大喊著跑出來幫著抓。


    那鵝見著南北都有人,東邊是廚房沒路,隻得高聲鳴叫著往西奔,這下可把葉蓁嚇著了,猛的站起來拿著剪刀做起了格擋式,“別過來!別過來!”。


    師傅啊師傅您老出來幹什麽?


    本來看初一抓鵝過癮的很,那家夥簡直都不是抓鵝,是鵝攻擊他,她眼看著初一被鵝狠狠用嘴啄了兩下呢。


    “主子!”


    “啊澈….”


    “軋軋軋軋….”


    “哎呦!…啊…”


    初一和無憂攆的急,那鵝更是慌不擇路的跑,舉著翅膀眼瞅著就奔著褚元澈去了。


    褚元澈是動不了,不過他一個經過事的大男人倒不會把隻鵝放到眼裏,很是平靜的準備迎接脖子上冒血的大鵝撲到他身上來。


    可預料的根本沒有發生,電光火石之間,葉蓁扔了剪刀衝過去把差點就到褚元澈跟前的鵝撲倒了。


    等大家眨了眨眼往地上瞅,就見她狼狽的趴在地上,那鵝更狼狽,身子被她壓在胸口下,長長的脖子被死死攥在手中,根本掙脫不開。


    “丫頭,摔疼了吧?”


    無憂和初一都有點石化了,倒是不遠處的老太太反應最快,急切的說著拄著拐棍匆匆的往這邊趕。


    “小丫頭,真是…真是神勇!比初一那不中用的強多了!”無憂迴了神,奔過去就把葉蓁扶了起來,一手拎過大鵝惡狠狠遞給初一,幫著拍了拍裙子上的土見葉蓁咬牙吸氣忙關切詢問道,“傷著哪了?”


    “膝蓋磕著了,泥土地不硬,不礙事的。”葉蓁忍著疼勉強給了無憂一個心安的笑容。


    撲過去的時候用力過猛落地往前搶了槍,疼是有的,可她在現代練功受傷無數這種提不起來的。


    “啊?怎麽會沒事?手都流血了!”老太太打量了麵前神勇的小丫頭,見那帶血的手就急的紅了眼眶。


    葉蓁疑惑了一下,不可能啊,撲倒的時候手根本沒著地就攥鵝脖子來著。


    又見老太太說的真,驗證的抬手來看,右手裏真的是血,自己沒受傷那血必定是鵝的了,想通了忙笑嗬嗬安慰老太太,“婆婆您別急,這血是大鵝的,我這手剛巧攥著它傷處了。”


    褚元澈看的真切,更是意外,這小丫頭人不大膽子倒不小,赤手空拳就敢往發狂的鵝身上撲,而且那摔得可真是實在肯定疼的很,想到人家是為了他才這樣不禁也關心起來,“婆婆,您帶她迴屋退了衣裳瞧瞧,磕碰的地方擦些跌打的藥油。”


    “對極,對極,能走嗎?要不讓無憂攙著你?”老太太頻點頭,對著葉蓁殷切的詢問道。


    葉蓁無所謂的擺擺手,“婆婆,我皮實著呢,就摔一下不用擦藥!這血太惡心,我得趕緊洗洗手去。”,說完,咬咬牙自己向著井旁水盆去了,摔一下就是土地也得疼上大半天呢。


    “我去拿藥油來,看著走道都不利落了,哪會沒事。哎,也不知道哪來的膽子就往上撲?”無憂見著葉蓁那虛浮的腳步,嘴上嘟囔著大步朝屋裏去了。


    小女娃不都是嬌滴滴嘛,這小丫頭真是皮實的過了頭。


    換了兩盆水,葉蓁聞了聞,這手終於沒了血腥味。


    等著她抖著濕答答的手迴來,無憂馬上遞過去一瓶藥油,“磕著哪了擦擦,這藥油對活血化瘀厲害的很。”


    “奧,好,多謝師傅!”人家巴巴的拿來了,她就很是感激的接下,反正擦了總沒壞處,又見無憂那捋胳膊挽袖子戴圍裙大廚樣,打趣的指著廚房道,“我沒事,您忙去吧,要不夕食沒得吃了。”


    無憂應著迴去,在廚房門口見著初一暴脾氣立馬上來了,很是殘暴的訓斥起來。


    一個大男人竟然鵝都殺不好,弄得雞飛狗跳不說,還讓小丫頭受傷,真是,他都覺得臊得慌。


    老太太一貫的以和為貴心疼小輩,歎了口氣又拄著拐棍過去搭救初一。


    葉蓁樂意看初一倒黴,師傅罵的兇她就坐到小板凳上笑,閑著也是閑著,藥油在手不用太浪費,心情頗好的她就把褲腿擼到膝蓋上看傷勢。


    一看還挺唬人的,膝蓋都青了,因著這身體皮膚特別白淨,那片青很是紮眼。


    “你…大庭廣眾之下。。。你竟然…,還不迴自己屋子擦去!”褚元澈離的近,見葉蓁旁若無人的褪褲子氣的想罵人,不過他也看到了那膝蓋上的傷,念在是為他受的口氣也就好了很多。


    這是古代,女的不能露!


    褚元澈的火氣終是提醒了葉蓁,她麻利的就把褲腿拽好了,心虛的抬頭偷偷看那陰沉的臉,頓時一股邪火蹭蹭冒出來,不經大腦的就迴頂了一句,“非禮勿視懂不懂,見我擼褲子看傷處,就該閉眼不是嗎?”


    丫丫的,她受傷為了誰,還不是看不過去他一個殘疾人被鵝欺負?


    想上點藥油還跟她發火,想想都生氣。這人不是愛用禮教說道嘛,她也來說說好了。


    “…胡攪蠻纏!”褚元澈胸口喘息著,冷聲道。


    明明自己大庭廣眾脫衣,為她好指點她還惹來埋怨。


    “….對!對!我胡攪蠻纏!我一會兒迴屋再擦!”不過一彈指功夫,葉蓁就認清現實了,忙收起了自己本來的暴脾氣,學著初一的樣子點頭哈腰狗腿裝孫子。


    哎,不說自己的小命還等著人家的解藥,就說眼前的做鞋就是一道坎,還有那工錢,她雖然不是財迷可沒錢萬萬不行的啊。


    來了二十天了,她一直提醒自己按古人那一套生存,可是,江山易改秉性難移,從現代那世界過來的她偶爾就會失控。


    弄得她時不時就得迎接‘你有病’那種眼神,在她看來現下她就是典型的雙麵人,時刻得防備另一個自己蹦出來攪局。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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