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沙礫和灰塵猝不及防撲了滿臉的時候,魏無羨甚至都還沒來得及睜開眼睛。身體尚且還沉浸在那種驟然失重的感覺裏,雖然現在已經站定,但那種恍惚的感覺依舊在他的身體裏縈繞不去。


    魏無羨被嗆得一陣咳嗽,這一動作,原本因為被隔絕而停滯不動的周遭像是終於被按下了開關似地,迅速流動了起來。


    那種恍惚的感覺比剛落地時已經好了許多,魏無羨的視線裏也終於清晰了起來,甚至因為驟然響起的聲音太過尖銳,魏無羨一時受不住,本能地捂住了耳朵。


    這裏...是哪裏?


    怎麽這麽吵?這麽多人?


    藍湛呢?藍湛到哪裏去了?


    魏無羨記得,自己徹底陷入黑暗之前,是聽到藍湛的聲音的。不過還沒來得及迴應,他人已經身不由己地離開了原地。


    所以,那個光幕不止能夠讓他們看到畫麵?還能夠把他們帶到現場?


    不,不對。


    把他帶到這裏的顯然不會是那塊冷冰冰的磚塊一樣的光幕,那麽...


    是藍羨茵?


    所以藍羨茵不止能出現在光幕裏,還能直接讓他們離開原地?


    或許是這段時間的所見所聞早就已經超出了原本的認知,所以魏無羨設那隻並沒有覺得很驚訝,他在反應過來之後想到的第一件事情,是藍湛。


    如果是藍羨茵把他帶到這裏,那藍湛呢?


    魏無羨記得自己分明是聽到過藍忘機的聲音的。


    可是這會兒,魏無羨環顧了一下四周,確認除了從他身邊不斷穿行而過的逃亡的人之外,並沒有看到藍湛的身影。


    難道隻有他一個人過來了?藍湛並沒有過來?


    想到陷入黑暗之前藍忘機喊出來的那一聲,魏無羨心頭一緊。


    藍湛肯定以為他遇到了什麽危險了...


    不行,他得趕快想辦法離開這裏迴去才行。那個什麽藍的姑娘也真是的,這麽突然就把他帶到這裏來了,這叫什麽事情嘛。


    其實已經出現,但看魏無羨在出神也就一時沒有出聲,站在另一邊的藍羨茵:“......”


    她想說她並不叫藍什麽,她有名字,她叫藍羨茵...


    好吧她知道,她知道魏前輩的記性一直都不太好。


    魏無羨雖然沒有發現藍羨茵,但他也很快意識到了眼前不對勁的地方。


    又一個衣衫染血的身穿姑蘇藍氏校服的人目不斜視地從他身邊跑過去的時候,魏無羨終於確定,他們的確是看不見他的。


    不僅看不見,魏無羨剛才趁著他和那個人距離最近的瞬間想拉他一下的,但沒拉住。


    不僅沒拉住,魏無羨的整隻手根本就是直接從那人的腰間穿透了過去。


    可是從始至終,他卻連那人的一片衣角都沒有碰到。


    他觸碰不到這些人,而這些人的眼裏,也同樣看不到他這個人。


    雖然近在眼前,卻好像是完全被隔開的兩個時空一樣。


    意識到這一點的魏無羨卻突然像是明白了什麽。


    所以,就像是之前突然出現的那塊光幕播放的畫麵一樣,隻是眼前這個更逼真,更讓人覺得身臨其境一些。


    所以,現在他見到的的是未來的某一個場景畫麵?是未來真實發生的事情?


    “是的,魏前輩。”


    “你現在所看到的這些場景,是玄正四十二年的立冬日,你所見到的一切,都是真實發生的。”


    “魏前輩,你可以把它當作是一個...全息投影一樣的東西。”


    “你能看到他們,但他們是看不到你的。”


    不用藍羨茵去說,魏無羨也知道這一點。不過眼下他更在意的一點是...


    “這裏,是雲深不知處?”


    魏無羨語氣裏的不確定實在太過明顯,因為出現在眼前的這個地方,實在是和他印象裏的大相庭徑。


    魏無羨甚至是根據大概的位置判斷出,這裏,應該是雲深不知處的後山。但是現在,原本的結界破得根本就不能看,進進出出的這些人,身上都帶著遮蓋不住的血跡。


    種種跡象表明,這裏剛剛才經曆了一場血戰。


    可究竟是什麽人,居然能夠把雲深不知處這樣的百年仙府破壞得如此嚴重。


    藍家的那些人呢?藍湛呢?


    這個時間線裏的自己和藍湛在哪裏?


    “含光君在山門口對上秣陵蘇氏的人,對敵的時候被幻獸襲擊,現在...應該還昏迷未醒。”


    “秣陵蘇氏?”


    “秣陵蘇氏的上一任家主蘇涉在觀音廟事件之後就死在了赤峰尊的手上,含光君後來對上的,是秣陵蘇氏的現任大長老,蘇明喆。”


    “他是個,鬼修。”


    同一時刻,雲深不知處靜室之中。


    “魏嬰!!!”


    原本安靜躺在床榻之上的藍忘機,猛地一個翻身坐了起來,但他卻並沒有聽到自己的聲音。


    不僅如此,藍忘機很快便發現了不對勁。


    他怎麽突然迴到了靜室?不,雖然是靜室,但周遭的擺設,和他住的那一個,還是有所區別的。


    最起碼,床頭那兩個親嘴的小人圖案,就不是他的手筆,反而更像是魏嬰的風格。


    魏嬰?!


    魏嬰去哪裏了?!


    藍忘機下意識地就要開門去尋,但剛走出去兩步卻又猛地頓住。


    因為他看到,在床榻之上,還躺著另一個人。


    藍白色的嫡係服飾,頭上戴著雲紋抹額。雖然躺在那裏一動不動,卻分明...


    分明是他自己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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