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湛,你這個人真是...”


    “如果我沒有迴來,你怎麽辦呢?”


    等魏無羨從那個吻裏反應過來的時候正好聽到這一句,看似簡短的語句裏,透露出來的意思卻是讓人吃驚的。


    魏無羨是在藍忘機長久的沉默裏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的。


    想再說點什麽,但張了張嘴,魏無羨卻許久都沒再找到自己的聲音。


    他是知道的,鬼道術法最消耗的就是心神,再加上他如今已經沒有金丹了,說實話,魏無羨一點都不驚訝光幕之中,所透露出來的,自己最終死亡的訊息。


    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他知道的。


    唯一感到的驚訝的,大約也隻有光幕中最後提到了,藍忘機等到了。


    所以,他是又活過來了?


    可...人死之後,又怎麽會活過來呢?


    按照魏無羨現在的所知,人死之後是斷沒有再複生的可能的。


    不...其實還是有一個的。但,不會的,不管怎麽樣,他是絕對不會做出來奪舍這樣的事情的。


    難道未來還發生了什麽其他事情?既然現在是不知道的,魏無羨隻是愣神了一小會兒就決定再聽下去。


    “藍湛,你說這光幕出現的意義究竟是什麽?”


    這個問題,魏無羨之前也問過,現在也隻是因為思緒有些混亂而下意識地尋找一個讓自己安心的肯定罷了。


    他並不是非要一個答案,但意外地,這一次,他卻得到了迴應。


    但說話的人並不是藍忘機,而是站在藍忘機身後兩步的藍曦臣。


    “我曾經在藍氏藏書閣整理時翻閱到這樣一本書,上麵曾經有這樣一個說法...”


    澤蕪君話至一半有頓住,像是有些不確定,但終究還是把話說完了。


    “書上說,這世上所有的事情都終究會走向屬於它自己的結束,隻有在因為某些不可抗力的因素影響下,所有事情的走向都偏離了原本屬於他們自己的軌跡的時候,樊籠破,天機現,落正軌。”


    “如果我當時看到的書上所言都是真的,那麽,此方光幕所顯露之事,應該就是所謂的天機罷。”


    話雖如此說,但再看向那一方沉靜的光幕時,藍曦臣的目光中卻包含著深切的憂慮。


    他雖然不清楚這一方光幕為何會降臨,但從他們來到這裏開始,光幕所講的每一件事,不管是過去的還是未來的,都和他們姑蘇藍氏有關,甚至其中有很大的占比,都是圍繞著藍忘機還有...魏公子。


    難道說,如果沒有這一方光幕,他們藍家,甚至包括這些世家的未來,都很慘烈麽?


    多半是了,確定了這一點的藍曦臣,心裏莫名就是一沉。


    他早已經知曉忘機對魏公子的心意,可到現在為止,所有有關忘機的描述,每一字每一句,都無不讓他心驚肉跳。


    能夠如此影響忘機的大約也隻有...魏公子,難道說,未來那些陰暗的由來,都會和魏公子有關。


    不得不說,玄正公子榜第一的藍曦臣,隻要事關弟弟,那長腦子的速度,絕對堪比後來的聶懷桑啊。


    而幾乎是這個念頭在藍曦臣的腦海裏形成的同一時刻,再次閃爍的光幕上出現了藍羨茵的身影。


    藍羨茵的目光沉靜,神色有些嚴肅地看向前方。她分明沒有看向藍曦臣,但開口的第一句話,卻像是真的在迴應藍曦臣心中的疑問。


    “是的,若是站在曆史的角度去縱觀整本玄正史,那麽魏無羨這個人,絕對是占了三分之二的玄正史書。”


    “怎麽可能?”


    “他魏無羨一個邪魔外道何德何能?!”


    幾乎是光幕裏的話音還沒完全落下,光幕之外的這些看客裏,就有質疑的聲音不斷出現。顯然,這些自詡名門正派的人是接受不了一個已經被他們視作邪魔外道的人,居然能得到這樣高的評價的。


    換句話說,這不就是在打他們的臉麽。


    若不是此方結界以家族為界,束縛了這些人的一定行為,這會兒絕對有人已經衝到魏無羨麵前了。


    不過,大家都是修仙的人,即使沒有衝到麵前,他們的這些話,魏無羨也聽了個七七八八了。自始至終,他的木管都沒有往那些說話之人的方向偏過去一分,但對於這些人的嘴臉,魏無羨卻再清楚不過。


    他向來都是不屑爭執的,但...也有例外。


    “也不知那含光君是受了什麽蠱惑,居然和這樣的邪魔外道一路,還成了道侶,怕不是被下蠱了吧。”


    “可不是,魏無羨這樣的邪魔外道,估計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隻是沒想到,這樣一個邪魔外道,居然是個好男風的,含光君真是好福氣呢?”


    “什麽皎皎君子,也不過就是一個...”後麵的話到底還是有些顧忌著姑蘇藍氏的,所以壓低了聲音。


    但魏無羨又如何忍得,眾人隻見視線一晃,等反應過來的時候,陳情的笛身已經抵上了那個人的喉嚨。


    “你說什麽?!含光君不過是什麽?你說啊!壓什麽聲音?有什麽不能說出口的?!”


    魏無羨這個人,對於自己名聲自己的事情,很多時候都是無所謂的。對錯這種事情也是,不管別人怎麽說,隻要他自己認定了的,他就會堅持去做。


    從射日之征之後,對於外界對自己修煉鬼道的評價,什麽邪魔外道,什麽不講規矩,他不是不知道,隻是不在意。


    但,說他可以,說藍忘機,不行。


    但還沒等那人接話,光幕裏藍羨茵的講述已經繼續。而幾乎是同一時刻,那原本試圖反抗魏無羨的人卻發現,抬手間自己的靈力居然已經消散無蹤。


    不僅如此,他發現自己整個人都動彈不了了。就好像有一隻無形的大手遏製住了他所有的動作。


    他的麵上無異,冷汗卻已經浸了滿身,再看向魏無羨的眼睛已經滿是驚恐的意味。


    “好了,雖然這一章節的內容是我一直想要逃避的,但作為正史中承上啟下重中之重的內容,有些東西終究是避不開的。”


    “真的勇士,注定要敢於直麵慘淡的人生,正視血淚的曆史長河。”


    話雖如此,但藍羨茵真正要去講的時候,還是下意識地深吸了一口氣,顯然是做足了心理建設。


    “我們接下來講這一章節的內容,它的名字叫,血淚剖丹事。”


    “這是一件,從少年魏無羨走向夷陵老祖,最慘烈的轉折事件。”


    “這是一件,若幹年後提起時,依舊讓藍忘機潸然淚下,甚至顧不上雅正端方,第一次把江晚吟這個人怨到了骨子裏的事件。”


    “玄正十八年,血洗蓮花塢事件發生之後,魏無羨顧及江晚吟身負宗主之責,顧及虞夫人讓他護好江澄的囑托。猶豫隻有一瞬,然後他便做出了將金丹剖給江晚吟的決定。”


    “事實上在剖丹之前,身為操刀之人的溫情曾經猶豫過。”


    “但當時魏無羨的說法是,他沒了金丹還有別的路可走,江澄那麽驕傲的一個人卻是接受不了的。”


    可是說出這句話的魏無羨,他也不過是個十五歲的少年人,沒了金丹,他又有什麽樣的路可以走呢?


    何況,當時的剖丹之術,在溫情的手裏,也不過隻有三分的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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