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我這種情況會有什麽問題嗎?”


    夏小梨戴著口罩,局促地坐在凳子上,緊張看著一言不發的醫生。


    昨晚後半夜她幾乎沒睡,上午刑赫野離開後,她困得不行就迴房睡了個迴籠覺,誰知迷迷糊糊的覺得肚子疼。


    一上洗手間,發現內褲上又有血。


    夏小梨嚇壞了,匆匆打車來了醫院,為了防止撞見熟人還特地戴了口罩和帽子。


    她一路十分緊張地到婦產科掛號,做了一係列恥度爆表的檢查。


    眼前這個戴眼鏡的中年女醫生,相貌和表情都很嚴肅,看著有點兇。


    她盯著屏幕上和手上的檢查報告,鏡片閃光,眉頭皺得能夾死蚊子,搞得夏小梨手心都出冷汗了。


    照說,因為爸爸和奶奶,她跟各種醫生沒少打交道,現在卻緊張得想哭。


    恍惚有種小時候第一次到幼兒園上學對著一個很兇的老師的錯覺。


    “有孕早期流產的跡象。”


    醫生放下報告看著她,直白地說:“按說你這個胚胎質量很好,最近做什麽劇烈動作了?有沒有幹重體力活、或者摔倒、激烈房.事之類的。”


    一句話把夏小梨的心口都說凉了,手心發涼發麻。


    她瞳孔微顫,立即想到了在刑家遊泳池邊摔倒那次,就是那天晚上她突然出血的。


    “我……我前天摔倒了,在草坪上。”


    她緊緊攥著褲腿,嗓子發幹,聲音緊繃微顫,“醫生,您,我我這應該怎麽辦……”


    “怎麽這麽不小心。”


    醫生皺眉,半晌又不苟言笑地說:“現在胚胎不穩,很可能保不住,我看你年紀還小,才孕兩周不到,先考慮清楚要不要保。”


    怎麽會這樣……


    夏小梨心口都在發抖,沒有半分猶豫地急切道:“我要的,我要他的,醫生求您幫幫我。”


    女孩眼眶濕紅,明明聽聲線還是個單純的小姑娘,就已經要麵對這種事情了。


    見她很認真焦急,醫生的神情稍緩,雙手在鍵盤上熟練敲擊,“先吃藥觀察,少走動多臥床,每兩天來複查,如果一周後指標還沒好轉,馬上住院。”


    夏小梨連連點頭,壓根想不起來自己是個吞藥困難戶。


    她吃,隻要能保住她的寶寶,多少藥她都能吃下的。


    昨天後半夜,夏小梨躺在床上想了很多。


    不管最後刑赫野想不想要這個孩子,她都會把他生下來的,這是她的家人。


    一直以來,她都是一個不知來路,沒有歸處的人。


    她不知道真正的父母是誰,疼愛她的夏爸爸在她五歲時沉睡,媽媽不要她,寄居在舅舅家十幾年,連奶奶都會帶著爸爸狠心撇下她。


    夏小梨想要一個不會拋棄、離開她的家人。


    她很想很想要。


    聽了一腦門子醫囑後,夏小梨拿著一遝單子,步伐沉著地走出來。


    走廊沒有人,她站在門邊,扯下口罩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又捂住眼睛,深唿吸著調整了一下情緒,才轉身往藥房去。


    謝晚凝握著拆了石膏的手,從骨科科室走出來,舒服地轉了轉手腕,見唐悅扭著脖子直探頭,疑惑道:


    “看什麽呢?”


    “啊?”唐悅迴過頭來,“哦哦哦,沒什麽,看到個人……”


    謝晚凝沒在意,搭著她的手臂往外走,“那走吧,請你吃飯。”


    “好啊!走走走,姐我們去吃那家新開的法餐吧?”


    唐悅一邊說著,一邊忍不住又扭頭看了一眼從婦產科門前離開的背影,心裏忍不住嘀咕。


    好像真是啊,那個被包養被家裏人打的女生。


    難道是懷孕了?


    這也太慘了吧,這年頭圈子裏那些人都是圖色、圖新鮮的,哪有能允許情人小三隨便懷孕的?


    還那麽年輕,肯定得吃苦頭了。


    ……


    夏小梨把大包的藥放進帆布包裏,照舊先去看了看爸爸,又慢吞吞往心內病房去。


    她現在走路都不敢快了,生怕把寶寶給走掉了。


    “梨寶?發什麽呆啊?”


    夏小梨手裏被塞了一個香梨,才迴過神來,她揉了揉眼睛,“沒什麽,有點困。”


    陳明英擺擺手:“那就迴去睡,不用天天來看我,那家夥給安排這些的病房和護工夠誇張的了。”


    自從結婚擺在了明麵上,刑赫野直接給讓人給陳明英和夏耀平都安排了vip病房,還分別安排了更專業的護工。


    省得夏小梨成天惦記著,雖然安排了她也依舊惦記得不行就是了。


    陳明英雖然嘴上嘀咕,但心裏頭哪怕對孫女這一聲不吭結了婚的事再疑慮重重,也沒法明說刑赫野的不是,畢竟自己家占了人家多少好處。


    也是多虧了他,要不然自己老糊塗了,真帶著她爸跳樓死在孩子麵前,該多造孽。


    唉。


    老太太暗歎一口氣,蒼老的手握著夏小梨的手背,緩慢拍了拍。


    “梨寶啊……奶奶和你爸爸的命都是你救迴來的,是奶奶對不住你,以後你可要好好的。”


    夏小梨眼眶泛酸,她看著經過心髒手術之後,說話都氣虛了許多的陳明英,之前因為跳樓那事故意攢著的氣,再也提不起來了。


    她用力咬了一口梨,撇開眼,一邊嚼一邊含著哽咽說:“奶奶你胡說什麽呢,我們是一家人。”


    女孩飛快抬手臂擦了擦眼睛,語氣輕鬆道:“你就別愁了,我過得很好,就是最近事情多,要隔天才來看你了,你好好休養,等好了,我就接你到大房子住。”


    陳明英渾濁的眼裏含著水光,欣慰又心疼地點點頭,半晌,望著天花板長歎道:


    “好……好,我們梨寶最有出息了。”


    夏小梨聽得鼻子發酸,心像被人重重扯了一下,她埋頭大口大口地啃梨,把甜甜的汁水和果肉咽進嘴裏,堵住哽咽和湧動的眼淚。


    她記著醫囑,不敢讓自己情緒太激動,坐了沒多久就借口有事走了。


    她得迴去吃藥,多臥床,少走動,養寶寶。


    ……


    夜裏八點,刑赫野關上門,換了鞋往裏走。


    一抬頭看見半躺在沙發上的人,愣了愣。


    側眸一看牆上的時間,是八點沒錯。


    每天比他都忙的小陀螺,這個點居然蓋著薄毯子躺在沙發裏看……


    刑赫野扭頭,表情奇怪地看著超大屏電視上正在播的,動物世界。


    恰巧出現了標配的旁白,“春天到了,萬物複蘇,又到了動物們交配的季節……”


    這是點誰呢?


    男人低笑一聲,鬆了鬆領口的扣子,抬腳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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