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水枝被陳明英劈裏啪啦扇了好幾個厚實大巴掌,痛得哇哇叫,還不及反抗就被黑衣壯漢架起來扔出去了。


    夏小梨靜靜看著倚在在門邊急喘氣的奶奶,掌心攥成拳,卻沒動。


    負責推著吊瓶架子的周特助,苦著臉朝瞪著自己的老板匯報:“老人家非要過來,不讓來,就要拔管了。”


    他話一說完,夏小梨飛快扭開臉,避開了眾人的視線。


    媽的。


    又惹哭了。


    刑赫野眉宇間壓著一股陰翳的煩躁,看向陳明英的眼神都不那麽客氣了。


    尊老愛幼什麽的,不在刑三爺的字典裏。


    空氣裏彌漫著一股僵持凝滯的氛圍。


    “麻煩,把她送迴去。”夏小梨率先轉身要迴病房。


    “黎寶!”


    陳明英忍不住出聲喊她,老人的聲音顫抖著,含著太多酸楚和懊悔。


    “黎寶……奶奶錯了,是奶奶錯了。”


    陳明英走過來,想握夏小梨的手,她卻先一步抬起手來,負氣般重重抹掉眼淚,別著臉不看人。


    女孩的側臉緊繃著,像豎起了重重的防線。


    陳明英看著痛心無比,蒼老的身體微微佝僂著,捂著胸口重重拍著,哀聲自責悔痛道:


    “怪我,怪我這個沒用的老東西……”


    眼見著祖孫倆又要背對背哭泣了。


    刑赫野額角青筋跳了跳,伸手將夏小梨攬迴跟前,側眸屈指在她濡濕的眼下刮刮,轉頭看著陳明英,混不吝地說:


    “我說奶奶,別又給我家小孩兒惹哭了,行不行。”


    他的話實在太熟稔,語氣又痞氣欠得很。


    跟誰麵前說你家小孩呢。


    陳明英的哀哭被噎在胸口,不上不下的,瞪著這高大英俊的男人親密摟著自己孫女的姿勢,驚疑不定:


    “誰誰是你奶奶!你、你到底是誰!”


    哦吼,火氣往他這兒來了。


    “急什麽,”刑赫野散漫地側身朝沙發上一伸手,“先坐?”


    直到護士來替陳明英拔了針,老人家還沒迴過神來。


    愕然的視線,在並排坐在一起的夏小梨和刑赫野之間來迴看,臉上每條深深皺巴起來的皺紋都透著大大的費解,仿佛聽不懂華國話。


    “你……你說什麽?”


    夏小梨低著頭,兩手擱在身前,默不作聲地摳指甲蓋,裝作自己不存在。


    刑赫野睨一眼她掩飾尷尬的小動作,唇邊勾起笑,難得耐心極佳,又簡要複述了一遍方才的話。


    “我說,當初您孫女在奶茶店打工,穿得像個白胖胖,過馬路莽莽撞撞,我積德行善拉了她一把,她對我一見鍾情,跑到我開的烤肉店打工,對我窮追猛打,一片癡心。”


    “那些錢,是我看她情況困難又一片孝心給的。”


    陳明英皺著灰白的眉毛,將信將疑地看向夏小梨。


    “黎寶,這是真的?你那個他、你……那些錢是他借你的?”


    夏小梨憋死了不抬頭,這真話裏麵摻的瞎話,瞎得她耳朵尖都臊紅了。


    男人擺擺手,笑得恣意爽氣:“給的,給的,不是借,都是小錢,不足掛齒。”


    陳明英臉上的情緒變來變去,突然怒拍桌子指著夏小梨的衣領。


    “那你也不能做這種事!她才多大!你……”


    夏小梨忍不住了,顧不上還跟老人家生著氣,又赧又惱地出聲阻止:


    “奶奶!憋說了!”


    刑赫野臉上的笑更意味深長了,他展臂把正襟危坐的夏小梨一把摟過來,“是我沒有輕重。”


    “不過,都已經結婚了,總不能不給過夫妻生活吧?”


    夏小梨“唰”地扭頭看向刑赫野,眼裏的驚訝藏都藏不住。


    “結婚?!!!!”


    被刑三爺貼心瞎編的曲折離奇愛情故事,刺激得差點直接撅過去的夏奶奶,精神恍惚地被周特助送迴了病房。


    vvip病房裏,又恢複了安靜。


    夏小梨有些迴不過神來,視線怔怔跟著刑赫野,看他走到冰箱拿出一瓶牛奶,長指抵開吸管,戳進去,走迴來。


    吸管觸到唇邊,直接往唇縫裏擠。


    “張嘴,嘴都幹巴了。”


    刑赫野掐住夏小梨的臉頰,把牛奶吸管塞進她嘴裏,“傻了?”


    冰涼的鮮奶滑入喉口,緩解了自醒來後腦子就像蒙了一層膜的昏沉遲鈍。


    夏小梨接過牛奶,嘬著,眼睛卻一直直勾勾看著坐到身邊的刑赫野。


    男人悠閑地靠在沙發背上,伸手撚著她的衣擺摩挲把玩,語氣慵懶:


    “這麽驚訝做什麽,我跟你領的是假證?”


    證是不假,但婚姻是假的……


    夏小梨眸中閃過一絲黯然,垂下眼問:“您不是不讓我在非必要的場合……”


    刑赫野眉尾微揚,少頃,悶笑一聲,怪道:“這還不必要嗎?我都變成包養小女孩的變態老男人了,多冤枉。”


    他撐身湊過來,歪頭瞧她:“夏小梨,你該不會覺得我拿不出手吧?”


    男人的眸子深邃好看,此刻含著逗弄又專注的笑意,讓人禁不住要深深地陷進去。


    握著牛奶的手不自覺收緊。


    原來,這麽簡單嗎……


    這兩天死死纏繞在心裏的荊棘叢,就被這麽一句話輕易斬斷了。


    一股濃烈難抑的酸意湧上心頭,眼淚像是又要開閘了。


    夏小梨吸著鼻子,終於啞聲開了口:“我想問您的……他們罵我不要臉,奶奶打我,逼問我是誰,我想、我想問您的……”


    “我想問能不能……”女孩抽噎著抹眼睛,卻怎麽都沒辦法把後麵的話說完整。


    昨晚深夜,在刑赫野突然出現在病房的時候,夏小梨升起了極大的衝動,想抓住他的手,問能不能幫幫我。


    我能不能說您是我的男朋友,能不能以男朋友的身份出現在我奶奶麵前,解釋這一切,能不能救救我。


    可是,她不知道怎麽開口。


    那份契約就是她的緊箍咒。


    有些事情,刑赫野可以做,但她不能放任自己去做。


    因為一旦放任了,她害怕契約結束後,自己的心沒辦法迴到原來平靜的生活。


    女孩臉上的無助和脆弱,讓人心頭針刺一般泛起細密的酸疼。


    刑赫野捧住她的臉,歪頭傾身在顫抖的軟唇親了一口,退開,笑得溫柔輕肆:


    “怎麽不可以?”


    拇指指腹輕輕摩挲,浸染水意。


    “夏小梨,你可以把我們的結婚證甩給任何人看。”


    男人臉上的笑帶著桀驁張揚,“畢竟,我這麽拿得出手,不炫耀炫耀多浪費。”


    夏小梨怔住片刻,然後被刑赫野的後半句話逗得,想笑又很想哭。


    一顆心像是被泡在酸湯裏,被攪成了泥。


    怎麽辦,好喜歡刑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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