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


    鈕祜祿氏拿起裏麵最小的一個,舉在光下慢慢欣賞。


    討厭這套盤子的樣式的,隻是王爺,她自己其實很喜歡這種花團錦簇的紋樣。


    憑什麽他不喜歡的,就得碎掉,他喜歡的,才能保留呢?


    ……


    欽天監測定的年氏入府時間,是在五月中下旬。


    她是以側福晉之身入府,自然不能像鈕祜祿氏和耿氏當年那樣,用一頂小轎隨意地抬進來,而是有一套完整的、隻比福晉入門的規製低一些的嫁娶流程。


    婚禮當天的一應事項,自有禮部和內務府去操持,但府裏的宴席、賓客的座次等事,還是得提前做一番安排。


    宋瑩主動接過了這事,好讓福晉能夠輕鬆養胎。


    到得四月底,一切都已準備就緒了,宋瑩便來到正院,準備向福晉簡單叨咕兩句。


    剛轉過影壁,她就與倉惶往外跑的尋桃撞了個對臉。宋瑩沒站穩,險些仰過身。


    她一手撐在硃砂的胳膊上保持住平衡,另一手扶住尋桃:「這是怎麽了?這麽慌張?」


    尋桃滿臉蒼白:「側福晉!福晉她……落紅了……」


    宋瑩臉色一變,往外扯了一下尋桃的胳膊:「快去找劉大夫。」說完,她就快步跑進了屋。


    屋裏很安靜,下人們焦急卻不慌亂。福晉靜靜地躺在床上,睜著眼睛望著帳頂。聽見宋瑩進屋的聲音,她身子不動,輕輕轉頭:「你怎麽來得這麽快?」


    宋瑩撲到床邊,握住她的手:「本就想來你這兒,在門口撞上尋桃了。你感覺怎麽樣?讓我看看?」


    福晉「嗯」一聲:「有點兒疼,但還好。」


    烏嬤嬤掀開了被子的下半部分,宋瑩探頭看去。


    福晉的裏褲都已褪下,雙腿緊緊地並在一起,絲毫不敢動的樣子。雪白的褥子上,臀部到大腿的那一處,已經被鮮血浸染。


    看著這個出血量,宋瑩心一沉,卻怕嚇到福晉,硬是保持住臉色不變。


    然而福晉畢竟與她相交多年,兩人彼此再熟悉不過。宋瑩便是嘴角隨便一翹,福晉都能猜到她是想吃點心,還是想出去遛彎了。


    「保不住了,是不是?」福晉輕聲問道。


    宋瑩讓烏嬤嬤放下被子:「劉大夫很有些獨家的手段,你再忍一會兒。」


    福晉卻好像已經看開,她衝著宋瑩微微一笑,仿若安慰,視線又轉向頭頂:「之前劉大夫說我遇喜的時候,我就覺得不太好,隻是看爺很高興,就沒有多說什麽。」


    「這個孩子太安靜了。懷他的這幾個月,我是一丁點兒感覺都沒有,」福晉看向宋瑩,「你也懷過兩胎,應當知曉我說的是什麽意思。若不是有劉大夫的診斷,我真不覺得自己懷了孕。而且頭一個月,我還來了月事,量也不算少。我後來問過劉大夫,這會不會對孩子有影響,他也不敢確定,隻說得等上一段時間再看看。」


    「但即便他什麽也不說,我也能感覺到,這個孩子應當是留不下來的。可惜了,我倆的母子緣分未到。」福晉嘆息了一聲。


    宋瑩握住她的手,心疼地直落淚,卻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她們都不是十幾歲、二十幾歲的小姑娘了,蒼白的言語安慰不比陪伴的作用更大。


    劉大夫很快就來了。


    宋瑩看著他給福晉施針止血開藥,最終還是說出了那句話:孩子保不住了。


    福晉小產的噩耗一時壓過了府裏即將迎親的喜氣。而最悲傷的人,莫過於四阿哥。


    宋瑩懶得去探究四阿哥到底是傷心失了孩子,還是傷心沒了嫡子。她將府裏的事務都甩給了福嬤嬤,更是對府裏即將到來的婚事不再插手,隻一心陪著福晉做小月子。


    樹欲靜而風不止。


    古人迷信,府裏不知從何處傳出了一個謠言:即將入府的年側福晉八字不詳,這才妨害了福晉腹中的孩子。


    或許是因為福晉和宋瑩都無心理事,一向規矩嚴明的雍親王後宅,居然沒能將這道謠言立時消失,反而甚囂塵上,愈演愈烈了起來。


    等宋瑩聽到時,流言的版本已經變成:年側福晉與福晉八字相剋,若是年側福晉入府,福晉就會沒命。


    正巧與福晉因為小產得了落紅之正,流血不止的事對應上了。


    宋瑩對此很是憤怒,單獨叫來福嬤嬤,責備她辦事不力。


    「福晉和我都是相信嬤嬤,才將府裏的一幹事務都託付給您。您是辦事辦老了的,如今怎麽竟也看不住下麵的小子丫頭們,讓這種流言傳得滿府都是!」


    福嬤嬤跪地磕頭:「老奴是看著王爺長大的,如何不知曉年家對府裏的重要,怎敢任由此等流言傳播?這流言剛起的時候,老奴就已經讓人打壓了,連那幾個瞎傳話的幾個小丫頭,都是秘密重罰,就是擔心流言越殺越廣。可也不知是怎麽了,今兒老奴罰了東院的奴才,明兒西院的奴才就會又傳出同樣的話來——竟是滅不掉了。」


    宋瑩挑眉問道:「問過張保了嗎?他怎麽說?」


    福嬤嬤抬起頭,輕聲說道:「張保這些年好像被王爺派了些別的差事,總是往外頭去,府裏的事,倒有些顧不上了。」


    宋瑩低頭輕彈護甲。


    人都有奴性,清朝下人的奴性尤其重。雍親王府對待下人又一向是重賞重罰,因此這些奴才幾乎沒有什麽「反骨」,乖順聽話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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