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無大礙,隻是這身傷至少需養十天半月。殿下這段時日還是悠著些。”竹秋知曉兩人得不知節製,這才貿然的提醒一句。


    照顧病人實在太費勁,太累了。


    她也不想功虧一簣。


    聞言,樓滿煙舒了一口氣,“這段時日你辛苦了,放你五日假,自己去玩吧。”她掏出一錠金子,遞了出去。


    竹秋樂樂嗬嗬的笑了,心中腹誹,她終於做了一迴人,可說出口的話卻甜得很,“再有下迴,奴婢定然也會肝腦塗地。”


    樓滿煙將遞金子得手默默抽了迴去。


    旋即,屋子裏傳來一聲哭嚎——


    “小姐,奴婢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呀——”


    江州一夜秋雨,滋養了庭院中玉立的植被,氣息鮮活。


    翌日,青草經雨水洗滌過後甘香蔓延,讓人不由精神爽利。


    樓滿煙在庭院中折了薑荷花,插入高幾上的白瓷瓶中,香氣悠悠淡淡與草香格外的契合。


    顧岫聽到動靜,坐起身喚了她一聲,“阿滿。”


    她聞聲,捧著白瓷瓶撩開床帳,手中那捧馨香漫入帳內,將白瓷瓶在他眼底一掠而過。


    “香嗎?”


    顧岫伸手想去攬她的腰,樓滿煙卻隻是一晃而過,輕如縷煙。


    “阿滿身上茉莉香,更得孤心。”


    樓滿煙迴眸時,笑得又嬌又俏。“太子殿下是有眼光的。”


    “來,扶我出門走走。”他很自然的伸出手,這段時日早已習慣樓滿煙的照料。


    她從不是什麽心細如發的女子,時常手忙腳亂,笨拙的打翻湯藥,顧岫卻樂見她為自己忙碌,像極了剛入門不懂如此伺候人的新媳,讓顧岫得到極大的滿足。


    “就在閣樓上坐坐吧,外間地麵雨水未幹,還有些濕滑。”


    傷筋動骨一百天,他若是摔一跤,興許得躺上半年。


    “阿滿厭倦照顧我?”方才還一派清朗,轉眼顧岫便帶上幾分怨氣。


    樓滿煙嗬笑一聲,“懂事點,久病床前無孝子,你不能專撿著我折騰吧。”


    “那你將孤照看的仔細些。興許孤身上得傷也會因此愈合得更些。”顧岫抓住她的手臂,整個上半身順勢掛了上去。


    她可沒有能讓不藥而愈的本事,這般大的責任樓滿煙擔待不了。滿心滿眼的都是拒絕時,對上他那張因傷而削減的臉孔,心生不忍。


    樓滿煙的手撫輕輕過他的發梢,笑道,“太子殿下以傷賣懶,竟然還要攙扶行走,坊間可是將你比作戰神一般的神人。”


    顧岫滿不在乎,“阿滿也覺得我這般威武?”


    他戰神到病嬌,自由切換。


    聽他自誇,樓滿煙意味不明的朝他掃了一眼,取笑道,“我倒希望你病嬌些,你夜裏伺候我,白晝我替你上戰場殺敵,如此珠聯璧合相得益彰。”


    她輕巧地挽起顧岫的手臂,帶著他緩緩走出臥房,再折上閣樓,樓滿煙扶著顧岫坐下,然後坐到他身側。


    他輕歎道,“往日裏,孤也曾想方設法取悅你,豈料還嫌不夠?”


    被她的話語影響,顧岫難免想入非非。


    自受傷以來,她始終以矜持自守,使他苦守清規,如同寒窗下的和尚。


    “學無止境。”樓滿煙眼角飛笑,帶著些掩不住的嫵媚。


    兩人一來二迴的說著葷話,顧岫麵上不顯山露水,但內心躁動的火焰卻是越燃越旺。


    樓滿煙擔心將人給逗狠了,自己還得肉償,便轉移了話題。


    在兩人麵前有一方圓桌,棋盤橫陳其間。


    顧岫以此為引,想到樓滿煙似乎並不精通此道,眼下閑來無事,倒也可以施教。


    “阿滿,來,我教你這圍棋之趣。”顧岫微笑著,指了指不遠處的棋盤。


    樓滿煙不喜動腦,美眸一轉,故意激道,“六郎就不怕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顧岫聽了樓滿煙的挑釁,眉梢微揚,他的臉上浮現出從容的笑意,目光寧靜如深湖,穩如老鬆。


    他優雅地拿起一枚黑子,輕聲迴應道,“棋逢對手才能棋趣盎然,你若能青出於藍,我自會欣然接受。”


    兩人對坐於翠竹環繞的石桌旁,棋盤鋪好,白黑棋子分明。


    顧岫開始一步步介紹棋盤的布局與棋子的走法。他的聲音平靜,如同湖麵未起的微瀾,盡顯他得從容與自信。


    他的話語流暢,語調中隱含著從容和穩重,就像秋日的長風,既清朗又柔和。


    樓滿煙全神貫注聆聽,看著顧岫的眼神充滿了崇拜。


    顧岫手指輕撫棋子,細致地解說每一個棋路和戰術,從基礎的落子到複雜的圍殺,每一講都清晰易懂。


    須臾過後,該驗收陳果了。


    顧岫想知道她悟到了多少,便笑道,“不若咱們來對弈一局,看你能否領悟其中奧妙。”


    樓滿煙心中一振,頗有幾分戰意,“那你可要當心,莫要讓我這‘新學徒’贏了。”


    棋局開展,樓滿煙初學,棋風大開大合,每一子都落得豪邁。


    顧岫則是淡定從容,一邊輕鬆應對,還不忘指點她兩句。


    顧岫每每讓著樓滿煙幾著,又出其不意的引樓滿煙陷入迷障之中。


    咬樓滿煙技不如人,牙切齒的感歎,“六郎果然高明。”


    顧岫沉聲笑著,“若無賭注倒顯得無趣了。”


    此話一出,樓滿煙便知他沒安好心。


    “六郎說說想要如何,我都滿足你。”反正她注定要輸,還不如豪氣些。


    他湊過去,在樓滿煙耳旁低語兩句。


    樓滿煙癟癟嘴,後悔自己豪言放得太早,頗有幾分懊惱,“看不出六郎竟是個身殘誌堅之人,難道不怕再傷舊疾?乖乖做幾個月和尚,過後還是生龍活虎的好漢一條。”


    顧岫不以為然,“既嚐過葷腥,誰人還願意做和尚?”


    樓滿煙心頭一哽,看著眼前淩亂的棋局很是無語。


    “六局,隻要輸一局便算我的,此話我不會再提。”


    他退讓至此,反而激起樓滿煙的不甘。


    棋局開啟,樓滿煙多陷入下風,心中卻不免氣悶。


    可她心思活,遽然變換戰術,開始嚐試以攻為守。


    顧岫見狀,眉梢一挑,眼中閃過一絲讚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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