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步而出時,她發髻已淩亂,像是掏完鳥窩似的。


    顧岫輕笑出聲,衝她招招手,“孤來幫你挽發。”


    樓滿煙覺得好笑,他堂堂太子,連自己的頭發都未必挽得好,遑論給她挽發。


    “幼時,你也曾給孤挽發,今日孤也想試試給阿滿挽發的滋味。”其實他並非第一迴給樓滿煙挽發,去年出宮踏雪時,他也曾嚐試過,隻是有心無力,亦是心有不甘才鬧了笑話。


    樓滿煙笑靨深深露兩個甜甜的笑渦,“崽子長大了知曉孝順人了。”


    “……”


    顧岫那雙手用來執戟殺敵倒是順手得緊,當她的柔滑的發絲如墨瀑一般從指尖縫隙順滑溜走時,他一身雷霆之力居然派不上用場,懊惱時,指腹上的老繭勾住她長發,生生扯斷兩根。


    樓滿煙也在這時想起他在玉京時也給自己挽過發,那時可是粗魯得很,這次小心翼翼生怕出差錯,越是拘著反而適得其反。


    “多少進步了些。”樓滿煙笑著安撫她,那聲音傳入顧岫耳朵裏,自然比百靈鳥的聲音還要動聽。


    知她有意寬慰自己,顧岫也放開了些。動作如挽花一般,簡單給她梳了個單髻。


    親手所挽,怎麽看怎麽美。


    “甚美。”他由衷讚歎。


    樓滿煙攏了攏發,甚是勉強的迴了一句,“過得去。”


    顧岫聞言,上前便攬住她纖細的腰肢,大掌似鐵鉗一般撼動不了分毫,隨著癢意蔓延,她從憋笑到放聲大笑,不過短短幾息而已。


    她的笑聲似拂過花田輕盈純粹,像流淌的生機,拂過大殿內曦光也無法籠罩的暗黑角落。


    笑聲涓涓溢出大殿外,揉進蕭瑟的秋風之中,蕩滌了汙濁。


    守在殿外的蘇玨與魏征麵麵相覷,心底驟然升起毛骨悚然的驚駭感。


    原本針鋒相對的兩人,怎就忽然冰雪消融。


    蘇玨所想比魏征更深沉些,當下一言不發的封閉了聽覺。


    樓滿煙離開寢殿時,已是晌午。


    在蘇玨的指引之下她本想去探望初秋和寒紗,途經橫跨石橋時看到了一張還算熟悉的麵孔。


    鎧甲加身,倒襯都他皮膚光亮了幾度,周身褪去了往日的潤雅氣質,樓滿煙思緒停頓幾息後才將人憶起。


    “杜將軍?”她嫣然施禮。想起他是禦筆欽封的定遠將軍,出現在這裏並不奇怪。


    杜清淮隻是靜靜的看著她,心裏壓著千頭萬緒,雙唇翕動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靜默間,樓滿煙似能感覺到他看著自己的目光有著日月之輝般的灼熱。


    “不曾想會在涼州之地與將軍重逢。”


    “你受傷了?”杜清淮見她額頭有包紮痕跡,定睛一瞧已然腫脹。他心裏登時不知滋味。


    這點傷對樓滿煙來說當真不算什麽,卻還是裝出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樣,扶額道,“都是些小傷,養幾日便好。”


    可她又分明一副羸弱的模樣,杜清淮內心掙紮一番後,還是將伸出的手抽了迴來。


    太子在寢殿與她獨處了幾個日日夜夜,莫說兩人有婚約在身,即便是成了婚,這般無所顧忌的也惹旁人指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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