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然不放手,以審視的目光看著她,“你若是壞了孤的好事,孤便讓你提前下葬。”


    樓滿煙眉目一軟,嬌滴滴道,“你弄疼我了。”


    顧岫驟然鬆手,甚至來不及去揣度她話裏有幾分真假。


    手中餘溫消散,顧岫繃著臉將手掌一點點收緊。


    “想必你已知曉晉王的人已抵達城外,可張賀元並未立即放行,而是讓人駐紮在城外一裏開外,晉王的人來勢洶洶明日城門大開,還不知道是什麽光景。”


    “既如此,你今夜就該離開。”顧岫動了她強行送出去的念頭,如此一來他數月的折服有暴露的風險。


    “你當真願意冒著天大的風險讓我離開?”樓滿煙本以為自己不過隨口問問,可內心卻升起了期盼。


    一笑釋然,她催促道,“殿下睡吧,臣女守在外頭。”她選擇臥在軟榻上。


    看著她飄然的身影,顧岫伸了伸手,水袖從他指尖劃走。


    茉莉清香消散的很快,四周陷入一片寂靜。


    一夜無風也無雨。


    兩人幾乎都是一夜未合眼。


    翌日暑氣漸退天氣陰沉。


    張賀元在殿中設宴,要款待晉王心腹許錦一,故而也邀請了顧岫。一來以示誠心,二來也想試探顧岫態度。


    因他關城避而不見,許錦一心頭頗為不滿,如今忽然設宴,有擺鴻門宴之嫌。他已設好周密部署,若夜深猶未離城,城外三萬大軍將破城而入,生擒張賀元首級。


    殿外陰雲厚重,鐵甲兵重重把守處處透著肅穆森嚴,像走進了禁忌之地,稍有不慎便會被劃得滿身是血。


    殿內長明燈簇簇明亮,與連枝燈一同延綿在華堂之中,一直到寶座上方。然,寶座四方鐵甲兵宛如佇立的山石,刀光劍影隱匿其間,宛如暗流潛伏。


    張賀元大喇喇到坐在其中,一手蓋在寶座的雕花獅頭上來迴的摩挲,一手壓在鐵劍的手柄上,淩駕於眾人之上,以勝利者到姿態端倪著華堂眾人。


    許錦一和顧岫坐在下首,顧岫身側卻是香風嫋嫋,坐著嬌弱無骨的樓滿煙。


    徐錦一對張賀元的做派十分不滿,數月行軍,本該盡情暢飲,然麵對案上美酒佳肴,卻如麵對砒霜鳩酒,不敢輕啟唇。餘光時時窺視杯盞之成色,調笑之際用銀箸輕撥食物直至見底。


    張賀元從不避諱鋒芒,不屑迴顧徐錦一的小心謹慎,視其貪生畏死為笑柄。


    而他自己何嚐不是小心翼翼。


    許錦一本就窩火,他得晉王命令前來涼州城收兵,張賀元卻枉顧聖意避而不見,眼下還處處奚落,他自是氣得不輕,便不在與他虛與委蛇,將晉王調遣其北上的用意一一說明。


    末了不忘言他勞苦功高,晉王有意給他封異姓王,以慰藉他半身戎馬,張賀元要迴晉北受封,此處便由徐錦一接管,正好趁他歇息時,在此處好生善後。


    異姓王?


    那便是想要將他套牢在晉北,華而不實的掛名封賞罷了。


    張賀元沒有當即拒絕,他以顧岫為引,欲借其勢力,想讓徐錦一知難而退,迴去稟告晉王今時不同往日,他有自立門戶的能力,兵符在他手中,晉王也不得不斟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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