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珂不甚在意,更不見半點意興闌珊。


    反而是江望,心裏忽然便起了惆悵。


    蕭遠行想夜夜笙歌,可庫房已耗不起,沒了外物麻痹,蕭遠行渾身好似被針紮一般,很是狂躁不安,總是一副恨不得殺人飲血的癲狂模樣,身邊人具不敢靠近。


    就連最得他心的錦溪亦是惶惶不可終日。


    一國之君,居然淪落到這番田地,注定要被後人恥笑。


    此時,蕭遠行木然的躺在榻上,看著窗外瀟瀟雨幕,整個人像垂死的魚兒,不時張大嘴巴唿吸,像是卡著果核一般,隨時可以窒息。


    錦溪見狀心裏發怵,她厭倦伺候喜怒無常的亡國之君。既不敢顯露半點厭惡,更不敢期盼他死去。


    隻要他還活著,餘勢還在,她便成不了亡國奴,做不成階下囚。


    思及此,她臉上的笑意擴大,好似沁著蜜糖。


    “陛下,羹湯來了。”


    他懨懨的看了一眼,眼中透著濃濃的失落感,“錦妃,朕是不是走到了盡頭?”


    她笑著安撫,眼神卻帶著悲傷,“涼州城尚未奪迴,陛下怎能輕言失敗。陛下對妾的許諾可還記得?”


    蕭遠行停滯的思緒被帶迴幾年前,他意氣風發榮華加身,幾筆落下便給她賜封妃位,甚至笑言日後江山穩固,挽手共山河。


    思緒迴籠時,他笑了,眼神依然是一片灰白,連著笑意都像是一盞浸染了風雨的苦酒。


    哪兒還有星點昔日風采。


    “顧岫已成囚徒,朕還能指望誰?”蕭遠行似帶著哭腔,心中如芝麻大小的鬥誌與期待,在聽聞顧岫被俘虜得那一刻徹底的抹滅了。


    看著憔悴不少的錦溪,他滿腦子都是前塵舊夢,他的女人萬不能被人染指,思緒迴籠,他目光陡然變得兇漠,像是從洞穴內探出來的毒蛇。


    錦溪一直默不作聲的窺著他,被他突變的神情嚇得目瞪口呆。


    “陛……陛……下……隻要活著一日,斷不可說喪氣之言啊。”


    “你是朕最鍾愛的女子,朕不能眼睜睜看著你被人糟蹋,朕命江望鑄一副可以容納你我二人的棺槨如何,同塋同碑,如此一來,興許下輩子還能再續前緣。”


    同塋同碑……天大的恩賜。


    錦溪聞言,冷汗涔涔。


    “未……到最後一刻,都不知鹿死誰手。”錦溪舌頭打顫,雙腿往後挪了挪,與他保持著距離。


    心中惶恐,好似一口黑井,正在慢慢將她吞噬。


    “朕還有機會嗎?”他漠然的看著窗外,雨勢驟然猛烈,砸在青瓦上好似倒豆子一般。


    密密匝匝的,看不到遠方,隻有幽碧的修竹林在風雨之中逶迤搖曳。


    “有!”她迴答的篤定,一顆心幾乎要跳出嗓子眼。“顧岫被俘虜可鳳臨的將士依然駐紮在外,怎會沒有迴旋的餘地,顧錚那邊沒有任何動靜,未必不是在等陛下一個態度。”她從未好似此刻這般清醒過,說出的一席話,連她自己都震愕。


    形勢所逼,龍潭與虎穴,他必須要擇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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