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康二十二年春,四月的天氣尤其晴朗,春耕早已結束,農忙還有些時日,正直農閑的時候,翠兒也跟著織娘們開始學習養蠶,一個月的時間已經讓她習慣並喜歡上了這裏簡單的生活,不用去討好誰,也不用害怕自己會突然被賣給一個不認識的人,生活裏充滿了三餐四季、春暖花開以及家長裏短,原來簡單的生活也是這麽讓人喜歡;最重要的一點就是:這裏沒有饑餓。


    一到四月,藥王殿就要為師父的外出忙碌起來了,師父打算去哪兒?打算去多長時間?需要準備什麽樣的衣物?需要帶什麽樣的藥材?一件件的都要在師父確定行程之後準備好,師父最後都有可能會要著飯迴來。


    楊陌二十歲了,按藥王殿的規矩,接下來的兩年將是他最忙碌的兩年,因為這兩年,他會跟隨師父和大師兄走遍大越國的山南海北,師父會帶著他看遍大越國各地的風土人情,以及看遍形形色色的百態人生;幾位師兄也都是這樣過來的,除了瓶兒師姐是女兒身沒有依例而行,其餘均沒有例外。


    這一次師父選擇的出行的區域是江南一代,師父也是有兩年沒有去過那裏了,此行兩千餘裏,本來是不想跑這麽遠的,但是正直楊陌剛剛可以獨立下山,需要他多開開眼界,他一直在貧瘠之地來迴穿梭,這對他的眼界是一個極大的限製,這是做師父的必須要為徒弟打算的事情,讓他看遍山川大河,看遍貧賤富貴。而江南之地正是魚米之鄉,普通民眾也是生活的很好,你可以窮,但是不會挨餓!這就極大地保證了百姓心中的底限。


    要留在山上的幾位師兄師姐,給師父他們三人的行囊收拾完畢,在山門口送別了他們;


    看著山門頂上越王禦筆親書的‘懸壺濟世’四個大字越來越遠,向山門處站立的四位師兄師姐揮了揮手,楊陌扭過頭認真的開始駕車,沒錯這次還是他在外邊駕車,至於坐在車轅另一邊的大師兄,則是低頭看書,不到岔路口是絕對不會瞅上一眼的。


    一輛馬車,三個趕路之人,一路東行四百餘裏,才能棄車換船,在天流江上一路順流而下,而江南所指的正是天流江南岸的廣袤土地;在船上還要待上近半個月方能到達江南的首善之城,也是大越國的陪都白帝城;


    在船上十餘天的生活,讓楊陌這個旱鴨子吐了個痛快,前三天恨不得把胃翻出來,直到第五天才慢慢適應這種腳下不平穩的生活,越是往東,天流江之上來往的船舶越多,到了白帝城之後,楊陌更是被渡口密密麻麻的船舶給驚掉了下巴;江南之地,富甲天下的美稱看來並非是浪得虛名啊!就從這船運的興盛程度就可見一斑。


    跟著師父下了船,楊陌差點沒站穩,師父和大師兄指著楊陌哈哈大笑,這就是在船上呆久了的後遺症,適應船上的生活就要騙自己的眼睛,參照物是船,如今上了岸,他又開始暈岸了;早已經曆過了數次的師父,給楊陌解釋了一番,楊陌才明白過來,隻能在岸邊慢慢的走一會兒,讓身體重新適應了新的參照物之後再正常行走;


    楊陌在岸邊慢走了有半個時辰才算緩了過來,眼見天色漸晚,趕緊拿好自己和師父的行囊,跟著師父和大師兄往白帝城走去;


    這就是白帝城啊!天流河邊,景色宜人,如詩如畫,雄城牆畔,華燈初上,繁星點點,讓人陶醉,好一番繁華景象!


    在城門處,也不像京都一樣,守衛會挨個的盤問,隻是選擇長相秉異之人,讓他們出示路引,見得無異便放行了;看著藥王殿三人的行裝,不用猜都知道是外地人,因此直接攔下,出示路引之後,守衛不但放了行,還向他們三人行了禮;待三人過去之後,這名守衛才在後邊歡唿道:“我見到楊神仙了,我見到楊神仙了!”引得路人一陣的喧嘩,師父隻是嘴角翹了翹便不再理會了,這讓楊陌充分認識到自己師父的知名度,原來傳播的如此之遠,又是一番驚訝;楊陌發現到了白帝城這一會兒的時間,自己驚訝的次數都快超過過去一個月的了。


    “合上你的嘴,別讓人看著像個土鱉一樣!”大師兄實在看不過眼了,懟了楊陌一句;


    你才是土鱉的呢!有什麽了不起的,你們還沒見過那個世界的東西呢!要是讓你看見飛機、航母甚至是航天飛機還不得把你們的下巴給驚掉啊,楊陌在肚子裏一陣的腹誹;但是身體還是很誠實的把嘴給閉上了。


    入城之後,三人先是找了個客棧住下,師父說了一下接下來的安排,他這幾日要訪友,不需要大師兄和楊陌跟著,正好趁這個時間,楊陌跟著大師兄在白帝城中好好的轉一下,領略一下江南的風土人情,看一看江南之地的富庶程度是什麽樣子,不要動不動就覺得天下都是跟北境三州災後的景象一個樣,這樣看世界會太偏頗了;


    在客棧好好的休息了一晚,結果睡得太舒適了,早上還是讓大師兄給喊起來吃早膳的;看著楊陌梳洗過後還是朦朦朧朧不精神的樣子,大師兄朝著楊陌的後腦勺就是一巴掌,好了!楊陌一下就精神多了,又是給師父師兄布菜,又是給倒水,立竿見影的精神起來了。


    早膳過後,師父寫了拜帖讓小二幫忙按照地址送過去,而後打發大師兄和楊陌二人出去玩;出門之後大師兄一陣的不高興,“你看看,跟你在一起,連我都受連累,讓師父覺得好像咱倆一般大一樣,我都三十二了,和你一個毛頭孩子聽一樣的話,真讓人晦氣,什麽叫‘出去玩吧!’,你聽聽這是對我這樣一個成年人說的麽?”


    楊陌的嘴巴又不自覺的張開了,師父說的話,你也能把鍋甩我身上?你講點理好不好!很想反駁他,最後楊陌還是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事他認了。


    可能是把氣都撒出來了,大師兄明顯不再鬱悶了,帶著楊陌穿街轉巷,兩三日內將白帝城內的名勝古跡遊覽個遍,見到了南天州和北境三州完全不同的景色,在這裏就連要飯的要到的都是白米飯,這大大超出了楊陌的認知,原來真的有如此富庶的地方;至於城外的古跡和名勝,他們估計是沒有時間轉了,因為師父訪友結束,要帶著他們倆開始行醫了;


    這次居然不是走街串坊的義診,而是直接帶著大師兄和楊陌,走進了知州的府衙後院,師父還真是人不可貌相啊!說好的解決底層貧苦百姓的疾苦呢?這裏的百姓富庶,就直接走起了高端路線,先挑最大的官下手。


    走進了威嚴宏大的府衙,直奔後院而去,中間的家丁連攔一下的都沒有,見到師父都是頻頻施禮,看來師父在這個地方很熟悉啊,連家丁都認識他,要麽就是這家主人有提前的交代,楊陌又開始不自覺的張嘴驚訝了,


    “閉上你的臭嘴”果然,討厭的人總會在你最不想他出現的時候出現。


    楊陌隻好趕緊把嘴閉上,跟在師父和大師兄身邊默默的往裏走,走到內堂時,內堂門口處站著一位身著便衣,卻一身威嚴的人,雖然年齡大約有五十歲左右,年齡有些偏大了,但是三縷長髯飄於胸前,眉目端正且威嚴,年輕時一定是個俊郎君,迷倒萬千少女的那種。


    見到三人到來,先以三聲大笑開場:“哈哈哈,存真兄,許久不見,你我今日終於團聚,真是等煞小弟了。”


    純真?師父的字叫‘純真’麽?怪不得不見別人叫他的表字,原來這個字這麽耐聽啊!嘿嘿嘿,純真無邪,師祖真會起表字,楊陌不僅對師祖的敬仰之情又增加了幾分;


    “哈哈哈,子儀兄,好久不見!”師父也是連忙緊走兩步,上前與老年帥哥把手言歡。


    “來來來,快過來,給你微生叔叔見禮,這是為師當年的至交好友”師父和老年帥哥聊了幾句之後,喊上大師兄和楊陌上前給老年帥哥見禮;


    “晚輩見過微生叔叔!”大師兄和楊陌趕緊上前見禮;


    “哈哈哈哈,好好好,小堅兒也長這麽大了,這位便是你的小徒弟陌兒吧,你在信中可是不止一次的提到這個調皮的小家夥,來來,這是叔叔給你的見麵禮!”


    老年帥哥說著就從袖中掏出一個玉佩遞給了楊陌,看來是早有準備;


    楊陌趕緊上前雙手接過老年帥哥遞過來的玉佩,開口迴道“謝長者賜!”


    看著自己小徒弟禮儀周全,師父禁不住頷首撫須微笑。


    而後,幾人進入主堂,經大師兄的介紹,楊陌才知道這位老年帥哥名叫微生周,字子儀;是師父年輕時的故交,大師兄也是在二十歲左右的時候,隨師父見過他一次,那時他還不是身居高位的知州大人。


    楊陌猶豫了好一陣,還是沒忍住問出了自己的疑惑:“師父的表字,怎麽會叫純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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