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哥,出去玩啊?”


    一個身形不大,肌膚麥色的孩童趴在用木板支撐起來的柵欄上朝著徐遊喊道。


    徐遊放下手中木棍,扭頭望去:“好!等我給娘親說一下。”


    說著便小跑著迴了屋,屋子不大,一個大廳,兩旁用竹簾遮擋起來,看不清裏麵。


    徐遊將竹簾撥開,小腦袋探了進去,二丫正坐在織布機前忙碌著。


    這東西可是她用半年積蓄從西村的木匠家討要來到,費了不少功夫,可珍貴了。


    二丫盯著織布機,頭也沒迴:“胡二牛又來找你玩了?”


    徐遊樂嗬著小跑到二丫跟前,靠在她大腿上眨巴著眼:“娘親,我可不可以出去玩啊?”


    二丫停下手中動作,揉了揉徐遊的腦袋:“好好好,可別貪玩,記得迴家吃飯。”


    徐遊聞言當即就奔噠著出了門,嘴中大聲說道:“知道了!”


    二丫望著遠去的身影,麵露無奈,繼續埋頭製作起衣裳。


    二牛跟在徐遊身後,有些不解:“遊哥,為什麽你每次出門都要跟你娘親說啊?”


    徐遊停下手中動作:“這不說的話,娘親會擔心的。”


    二牛埋頭:“可我經常跑出來,娘親也沒怎麽擔心啊!”


    徐遊迴頭:“你娘親是你娘親,我娘親是我娘親,又不一樣。”


    說著,便來到一處老槐樹底下,此時的孩童們已經歡笑的打成了一片。


    人可不少,少說四五十個孩童。


    女生三五一起,坐在地上曬著太陽聊著天,男孩們天生好動,就玩起了你追我趕的戲碼。


    好像是鬼捉人,抓倒的人就會變成鬼,去抓另外扮演人的孩子。


    追鬧著,笑的不亦樂乎。


    見徐遊來了,眾人小跑著上前將他簇擁在中間。


    “遊哥,遊哥,今天又講什麽故事啊?”


    “講西遊記吧!”


    “才不要,講聊齋誌異!”


    對於講故事,孩童們各抒己見,吵的徐遊頭大,這事並不久,不過是前些日子,一個孩童的起哄為開始,鬼故事為開端,礙於徐遊的講解太過引人入勝,以至於他們天天圍著徐遊催促著他講。


    徐遊開口打斷了他們的言論。


    他來到大槐樹下,盤膝而坐,輕咳幾聲:“今天,我們便講些其他的吧。”


    孩童圍坐在他身旁。


    徐遊接過靠自己近的一位瘦小男孩的杯子,蘸了蘸水,緩緩開口:“今天的故事並不長,是一個愛情故事,待我徐徐道來。”


    那是一個細雨綿延的清晨,人來人往的集市,一位中年男子舉著紅色雨傘站在不遠處的攤販前望出了神,上前幾步,定睛一瞧,一支簪子映入眼簾,拿起仔細觀摩,通體為紅,上由銀色為主題一朵紅色小粒被花瓣簇擁,雕刻精美,一點珍珠緩緩垂落而下,末梢一點紅,被雨水沾染顯的格外刺眼。


    “客官,好眼力,這是紅豆簪子,是xx樣式。”


    不已時候的聲音響起,老板發聲。


    中年男子抬眸,望了眼攤販,低頭繼續摸索起來,記憶迴溯,沉積多年記憶被牽引了出來。


    那時的他還不過七八歲,溫暖的火炕燒的他臉紅撲撲的。


    麵前,一碗紅豆在小木桌上,孩童拿起一顆紅豆,放在眼前仔細觀摩著。


    忽的靈光一閃,孩童迫不及待的往外跑去,不料被他娘親叫住:“桐兒,你去哪兒?外麵正下雨呢!”


    被喚作桐兒的孩子,探出他那小腦袋,伸手摸向靠在門邊的雨傘,開口:“我去看六娘!”


    娘親無奈一笑:“早點迴來!”


    就這般,桐兒舉著雨傘出了門,路上人來人往,蛙鳴此起彼伏,繞過街道,進入小巷,來到一處後院前,敲了敲木門:“六娘!六娘!!”


    木門被緩緩拉開,門縫之中探出一個紮著丸子頭,眼眉丹鳳,唇薄牙白,皮膚白皙的小女生。


    “小秀才,你來這裏幹什麽?”


    桐兒,眼神左右漂浮不定,一時語塞,斟酌片刻,羞紅著臉開口:“給...給你看個好東西。”


    女孩似乎被他的言語勾起了好奇心,將門拉開,展露出全貌。


    她穿著粉紅長袍,伸出手,眼神微迷開口:“何等好物,且呈上來。”


    桐兒眨了眨小眼睛,小臉蛋淺笑。


    女孩見狀,捂嘴輕笑,伸手將桐兒拉進了屋:“呆呆的,都淋濕了。”


    “快上來。”


    女孩說著就將他帶進了屋。


    兩人坐在院梁之下,桐兒將手中紅豆徹底展露在女孩眼前。


    “啊?”


    女孩好似看的不真切,往前靠了靠,確認了模樣,迴頭盯著桐兒開口:“我當什麽寶貝呢!這不是紅豆嘛!”


    女孩說著起身插著腰,扭身準備迴屋。


    桐兒伸手開口挽留:“這可不是一般的紅豆,這是xx詩裏的紅豆。”


    女孩迴頭,望著一副呆呆的桐兒,他怔怔的開口:“你沒聽說過xx的...相思...嘛?”


    女孩往前小走幾步,雙手插腰:“哪小秀才,你能背的出嘛?”


    桐兒握著紅豆,起身:“怎的不能?”


    女孩身軀前傾:“哪你背一個給我聽聽,背不出,打手心。”


    桐兒輕咳幾聲,腳跨一步,頭跟著開始左右搖晃,詩句好似流水般,從他口中順暢無阻的流露出來。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采擷,此物....”


    桐兒迴頭瞧了女孩一眼,連忙轉身,嘴中語氣有些結巴,幾字欲不得出。


    臉悄無聲息的爬上了羞澀。


    女孩突然上前,將桐兒嚇得險些跌倒,好在她一把拉住:“伸出手來。”


    此時,好巧不巧,桐兒的母親來叫他吃飯。


    桐兒一臉喜色:“娘叫我了,再見!”


    女孩有些不舍,伸手想要阻止,嘴中嘟噥著。


    可桐兒哪聽的進這些,拿著傘就朝著娘親奔去。


    隻留六娘在原地,跺腳冷哼一聲。


    日子流轉。


    桐兒在私塾之中,誦念著相思,思緒牽引著他來到六娘身背,迴憶種種。


    忽的,教書先生立於跟前,將至於背後的手往前挪出:“伸出手來!”


    不出所料的被挨了打。


    待到下了課,已是黃昏,桐兒走在迴家的路上,望著紅腫的手,神色委屈。


    路過六娘門前,被她叫住了。


    “小秀才,你過來。”


    桐兒低垂著臉。


    “別難過了,給你個好東西。算是昨天的迴禮。”


    六娘說著將手中碗筷拿出。


    一碗紅豆湯映入眼簾。


    桐兒麵露喜色,伸手想接過,不料被疼痛將手中碗險些摔下,好在六娘接住。


    六娘開口:“先生打你了?”


    桐兒連忙將手放於背後,連連搖頭否認。


    六娘一副無奈之色,端著紅豆湯開口:“張嘴!”


    要起一勺喂進了桐兒的口中。


    見他被湯的直哈氣,六娘捂嘴輕笑起來。


    桐兒也跟著笑了起來。


    春去秋來,又一年紅豆成熟。


    昔日的女孩轉眼已是亭亭玉立的姑娘。


    舉著蒲扇被娘親領出了門。


    行走在大街之上,貌美的容顏無不惹的男人爭相觀望。


    她不過輕笑掩過。


    忽的神色一喜,前方不遠處,正是兒時同她玩耍的桐兒,此時的他抱著書,打著傘,立於雨間,望著六娘,宛如兒時,依舊呆愣。


    六娘被一旁娘親拉扯一二,迴頭,眉間已是爬上憂色。


    無奈,兩人隻得匆匆而過。


    雖心有遺憾卻也是心有靈犀,不禁迴頭觀望,輕笑片刻。


    此後,桐兒愈發發奮讀書,心中牽絆日漸濃厚,信念愈發鑒定。


    兩人相互牽絆著對方,上天卻好似刁難,讓兩人久久不見。


    日子扭轉,再到相見,已是紅妝批身。


    可惜,六娘嫁人卻不是桐兒。


    思緒萬千,桐兒心有不甘,懷揣著渺茫的希望,行走在人來人往的街道,耳旁是他們的歡笑祝賀,但在桐兒的耳中卻如此刺耳。


    鞭炮齊鳴,響徹了整個小鎮,加快了桐兒的步伐,天空雷鳴響徹,一滴雨水落下。


    好似老天的悲鳴。


    他立於門外,望著彩禮的進進出出。


    咬著牙,來到了兒時兩人相見的後門,不甘化作無力,敲打在宛如磐石的門上。


    情緒如同江水奔騰而出,哽咽,眼淚混雜著雨水落下。


    六娘好似有所感,拿著的剪刀停頓片刻,手中畫布停頓,一顆紅豆立於青翠之間。


    桐兒呆愣原地良久,心情起伏,雨水衝刷著,企圖帶走他的憤恨。


    待到他離去,六娘始終不曾開門。


    雖兩情相悅,卻無法相守。


    隨著最後的一滴雨水落下,兩人數十年情愛就此落幕了。


    微風輕撫,片片落葉隨風舞動,交錯間,一雙眼眸透過陽光,瞧見徐遊的臉龐,別樣的情愫悄然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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