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傻是李爍的強項,他張著無辜的大眼睛,哪怕一句話也不說,就已經勝過了千言萬語。


    齊王大約是迴味了一下剛才的對話,意識到世子確實隻問了一個單純的問題。他重新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有些愧疚地說:“沒什麽,剛才舞大戟有些氣血上頭了。”


    李爍見形勢不對,正想告辭離開,就聽到父親淡淡地說:“還沒輪到你呢,還沒輪到你啊!”


    “什麽?”李爍停住了腳步,轉身問他。


    齊王答非所問地說:“爍兒,你是我最寵愛的兒子,你也希望為父長命百歲吧?”


    “那當然!”李爍故意說得誠意十足,“隻有父親在,我才不用管事,才能逍遙自在啊!”


    齊王又嗬嗬嗬地笑了起來,說:“你先別急,我還要多活幾年,還要多活幾十年呢,可能比你想象的還要久。”


    “那敢情好!”


    李爍這才退了出去,好歹保住了父慈子孝的場麵。


    直到和雲摯坐在酒肆裏對飲,李爍的耳邊還在盤旋著那句話:“還沒輪到你呢,還沒輪到你啊!”


    父親這裏有什麽事會輪到他呢?答案顯而易見,不就是爵位和封地嗎!


    他喝了一口酒,都沒注意到雲摯已經叫他好幾聲了。他驀然抬起頭來,對上了雲摯的眼睛。兩人的表情都很微妙,李爍突然開口說:“雲摯,你教我武功吧。”


    “你?現在?”


    雲摯不經意地笑了出來:“你都這麽大了才想要練武,已經來不及了。”


    “可不能這麽說,我又不是全無基礎,而且為了加強射術,我也是鍛煉過手臂和下盤的。”


    “為什麽要練武啊?你自己說的,凡事不需要親自動手。”


    “以防萬一嘛!我是隱隱地覺得……說不定……將來某一天……或許……我會需要保護自己。”


    雲摯的臉色冷了下來:“你也覺得我會早死是嗎?怕沒人保護你?”


    雲摯本不想將這件事說破的,隻要李爍不提,他也就不提,厚著臉皮繼續裝傻。可現在不提不行了,李爍都冒出了自己練武的念頭。


    “我不是那個意思!”李爍本想給他倒一杯酒,但考慮到他的傷勢,反而將酒壺撤得更遠,給他倒了一杯茶。


    可沒想到這個舉動卻讓雲摯更不高興了:“放心好了,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這點小傷還能喝酒。”


    “我真不是那個意思!而且我也不會讓你死。”


    李爍見他不開心了,趕緊換了個話題:“你那個夜貓一樣的師弟呢?我還是想把他弄迴府裏。”


    “你少做夢了,雲慧不會理你的。”


    “為什麽呀?”


    “那你又是為什麽非要他過來呢?我給你介紹其他幾個輕功好手。”


    “放心好了,我不會喜新厭舊的,他是他,你是你。”


    “誰擔心你喜新厭舊了!”雲摯差點摔了杯子,一抬頭才發現他一臉壞笑,正在逗他玩呢!


    大概是喝了幾杯酒的緣故,李爍覺得心情好了起來,剛才的陰霾也逐漸散去。


    他又恢複到往日的常態,拿出了那種連哄帶騙的口吻:“說真的,那種來無影去無蹤的能耐我很喜歡,說不定以後用得著。”


    “用在哪裏?偷東西嗎?”


    “對,偷人性命。”


    “你要殺誰?我去替你殺。”


    “不是現在,是說不準今後的……某一天。”


    說不準今後的某一天他就繼承爵位了,到時候府裏養的死士自然也歸他所有,這還不夠用嗎?


    雲摯覺得他今天真有些不對勁,可他又不願講剛才發生了什麽。不過世子終究是世子,暫時放著應該也不至於出什麽危險。雲摯想跟他告個假,離開幾天,去搜一搜那座布滿野墳的山頭。


    他正要開啟話題,就聽到李爍在那裏說:“雲摯,陪我去一下城外的那座高山。去年,我們齊王府在那裏辦了祭禮,我總覺得……那時候發生了什麽我沒察覺的事。”


    雲摯先是愣了一下,隨後就笑開了,現在好了,所有的線索又指到了一處。


    雲摯告訴了他從鈴音那裏聽到的新情況,她的爺爺最後就葬在那個野墳堆裏,他想去找找看,說不定還能挖出些重要的隨葬品。


    “看來我們還是很有默契的嘛!”李爍開玩笑說,“你可要長命百歲啊,沒有你的話,我要失掉多少樂趣啊!”


    雲摯沒有接話,隻是陪笑了一下。


    李爍按住了他的酒杯,不再讓他飲酒。他認真地說:“雲摯,我確實不是什麽好人,但我不會不管你的,我會竭盡所能救你的性命。”


    雲摯又笑了起來,這次笑得好看多了。他開始覺得一直這樣倒也不錯,將來某一天自己死了,還能有個同樣自私自利的混蛋,嬉皮笑臉地送自己最後一程。


    他們一起望向遠處的高山,那裏是他們共同發掘的下一個目標。


    而此時山上的那些人還不知道正在逼近的危險,他們照常駐紮在那裏。雲真和相逐照常在營帳裏討論事情,其他人則在山間晃蕩,一時也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麽辦。


    雲渡一得空就在那裏練劍,有時會不知疲倦地練上一整天。相比之下雲瀾就悠閑多了,通常隻是托著腮幫子坐在一旁看著他,其他什麽也不做。他越看越懷疑自己,是不是自己真的太懶了?這樣下去明年的祭拜禮估計都不能跟他站一塊兒了。


    雲慧走了過來,難得沒有鬥嘴,還安慰他說:“不是你不正常,是雲渡太不正常了。我外出做任務時也不練功,哪怕有時間也不練。”


    這本來就是啊!一般離開乾影山就是有活要幹,誰在幹活的時候還兼顧練功呢?


    他們正看著的時候,大師兄也走了出來,他也盯著雲渡看了很久。雲瀾知道他不是在吃驚雲渡會執手千羽,這個他已經見識過了,大師兄之所以看那麽久,肯定也是發現了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果然,大師兄叫停了他,走過來找他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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