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眸色一黯,想到這姑娘自小養在山裏,又是在佛門長大,怕是心中澄淨無一絲汙穢,根本就不知這冊子是何意。


    如此,倒真是有些棘手。


    明語望著他,感受到他眼神中那瞬間的黯然。心想他可能是猜到了什麽,所在才會有這樣的表情。一般的男人看到這樣的冊子,應該是血脈賁張激動興奮的。


    既然要嫁給他,心理上已經做好準備。


    「這冊子是我娘給我的,她說成親以後,我們是要睡在一起的。要是關係親密,不穿衣服也可以。」


    他越發肯定自己的猜測,這姑娘果真完全沒有開竅。錦城公主肯定說得含糊,所以明語才會以為成親後的男女僅是睡在一起。


    他心生無力,不知該怎麽教導她。


    罷了,今晚過後想必她就知道了。


    明語見他神色一鬆,以為自己這種說法正合他意,也是鬆了一口氣。還真是不容易啊,看來以後為了他男人的自尊心,她怕是要裝一輩子糊塗。


    他站起來,慢慢到近前。


    近看之下,她懵懂的樣子散發著無聲的致命吸引。他把冊子放在她枕邊,替她輕輕掖了一下被子,聲音低沉,「再睡一覺,我走了。」


    她點頭,目送他離開。


    他一走,她把冊子收起來,然後重新閉上眼睛。


    寅時一刻,府裏的下人就開始忙活。金秋微草等人把一應東西都再次清點一遍,確保萬無一失後再來喚醒自家姑娘。


    明語被叫醒的時候,整個人都是茫然的。待沐浴更衣梳洗過後,才慢慢清醒過來。盧氏和錦城公主都過來了,看著她穿上喜服。大紅的喜服,上麵用金線繡著龍鳳呈祥。迤地的裙擺拖在地上,絕色之中更顯華貴明豔。


    盧氏的眼中泛著淚光,曾經她以為她會看到瓔珞出嫁。沒想到,這一輩子都不可能了。如今明兒出嫁,也不知瓔珞九泉之下能不能看到。


    「明兒……」


    拉著孫女的手,想說些什麽,最後千言萬語化成一句「要好好的」,然後泣不成聲。錦城公主用帕子擦著眼淚,不大會兒,三人都哭了起來。


    水哥兒被婆子抱進來時,就看到祖母、娘和姐姐都在哭,他還弄不清怎麽迴事,立馬大聲哭起來。他一哭,盧氏心疼地抱著心肝肉叫個不停,錦城公主和明語也停止哭泣,幾人圍著他。


    「祖母的心肝誒,水哥兒不哭。」


    「祖母也不哭。」


    水哥兒伸著小胖手給盧氏擦眼淚,盧氏又是心肝肉的喚個不停。經他這一打岔,方才的悲傷倒是散了。


    「姐姐。」


    水哥兒看到一身喜服的明語,掙脫盧氏的懷抱要明語抱。明語把他抱過來,他的眼睛一刻不離開明語的臉。


    「姐姐,要出門嗎?」


    錦城公主每次進宮都穿得十分隆重,騙他說是出門做客。他看到姐姐今天穿得這麽好看,那一定是去做客的。


    「我也要去。」


    「好,好,我們水哥兒也去。」


    盧氏哄著他,他是國公府的世子,親姐姐出嫁,他這個小舅子肯定是要去送嫁的。至於背明語出門子的人,原本應是大房的楚清越。但是大房拿喬,因著過繼未成的事情楚清越推說身體不好,不能背明語出門。


    大的不行,還有小的。


    可盧氏怎麽受別人這般要挾,楚夜行更不願意女兒受委屈。兄弟不行,不是還有他這個親爹嘛,他就不信他自己背女兒出門別人會說些什麽。


    後來還是永王遞了話,說他來做背明語出門子的人。


    兄弟和親娘舅,都是合適的人選。大房三房以為會借此看國公府的笑話,不就是因為水哥兒太小,君家大房死光了嘛。但是他們忘記了,明語現在的母親是錦城公主。


    永王這話一出,大房三房那邊全部噤聲。小冷氏還來賣乖,說自己的兒子楚清安到底是比楚清越小,要是為大必不會推脫此事。


    盧氏聽後隻有冷笑,不接她的話。


    水哥兒坐不住,外麵那麽熱鬧,他哪裏願意在屋子裏呆著。盧氏命下人們看好他,叮囑千萬不能讓他亂跑。要是往常,她少不得不放心地跟去,不過今天孫女就要出嫁,她的心像撕扯一般難受,隻想多陪孫女一會。


    全福人替明語梳頭的時候,有下人來報說是宮裏來了賞賜。帝後二人是賞過東西的,早早就賞了下來。盧氏正納悶著,就聽到東西是從東宮送過來的。


    東西擺在院子裏,是十二抬滿滿當當的嫁妝。


    「這……公公,殿下這是何意?」


    這太監是東宮的老人,是太子身邊得用的人。


    「老夫人,殿下有話交待奴才傳達。殿下說他是大姑娘的舅舅,外甥女出嫁,他做大舅舅的添上幾抬嫁妝略表一番心意。殿下還說他身體不好,不能親自前來觀禮,大姑娘和侯爺也不用去宮中還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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