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雲莊,座落在姑蘇城外西南三十餘裏,穹窿山餘脈的山下。


    卓青颺到達之時,隻見一片莊園,在中秋時節的濃蔭疊翠中,黛瓦白牆層層疊疊,山穀裏不時地響起各種鳥兒的鳴叫聲。


    門外車馬喧囂,正有幾人插著旌旗,左右各是白色藍紋的帳子,想來是武林盛會,臨時搭建用來供人歇息的。陳墨就在一群人中坐鎮指揮,進退有度,安之若素。


    卓青颺牽著馬車緩緩走上前去,陳墨遠遠看見卓青颺,先是一驚,旋即恢複如常。


    這武林大會五年一舉行,是主人家召集武林同道切磋武藝,商討大事的。這種大會雖然不限來會的門派,但所出席的都是提前邀請的,無非也就是一些名門大派和故舊盟友,名門大派用以彰顯主人的身份,故舊盟友用以聯絡情誼。昆侖雖然也是赫赫有名的名門大派,但地處偏僻,本不在本次大會所邀的名單之中。因而,陳墨看見卓青颺的出現,自然有些吃驚。但他好歹乃是留雲莊管家,管理著上百人的家小,應對事務寵辱不驚,況且卓青颺曾與雲家幾次並肩作戰,給他留下的印象還不錯,便臉盈笑容,舉手而禮,道:“青颺賢弟,我們又見麵了。”


    卓青颺早已抱拳行禮,道:“陳二叔,折煞我了。”


    陳墨見他一臉倦容,道:“路上奔波辛苦了。快隨我進莊裏,我們公子要是聽說你來了,指不定多麽高興呢。”


    卓青颺道:“陳二叔,我二師兄在途中被人偷襲,受了重傷,不知道青螺姑娘在不在。我想請她施以援手。”


    陳墨道:“是何人,居然能傷了天罡劍。讓我一瞧。”


    卓青颺道:“我們被人誤會,一路被人追殺,我師兄中了衡東謝家的伏擊。”


    未曉棠忙拉起馬車簾帳,陳墨見嶽赤渡躺在車裏,不省人事,也無暇顧及車上他人,忙道:“黑雲,你快去請公子和青螺姑娘到飛霞堂的客房,就說昆侖派的嶽赤渡和卓青颺兩位少俠到了。”


    一旁身穿黑衣,雙眸寒意的人,放下手中的活計,奔進莊去。


    陳墨指引幾人走進留雲莊,將嶽赤渡扶下馬車,安置在飛霞堂。未曉棠拉了雲紋先生、成犀靜悄悄在旁立在側。不一時,就聽到一聲:“是卓大哥來了嗎?在哪裏?”


    飛霞堂後門就有一人奔跑進來,他風姿翩然,一進門就看見屋內數人之中卓青颺鬢發微亂,臉色青白,忙走上前來,握住卓青颺的雙手,道:“真是貴客登門。”


    卓青颺也忙道:“雲兄弟,你好。”


    來人正是雲篆,他正在後院練習行雲劍,聽到家丁稟告,忙放下手中寶劍,顧不上擦擦額上細汗,就趕了過來。雲篆道:“卓大哥,上次在金陵城喝得爛醉,讓你見笑了。此番來了留雲莊,我可要好好地招待你。”


    陳墨在一旁道:“喝酒之事,暫緩安排。嶽二俠身受重傷,青螺姑娘怎麽還沒到?”


    雲篆這才注意到屋內他人,隻見卓青颺身後所立的三人,兩男一女,年紀看上去不算太老,但也是滿臉風霜。而客房內床上的人一身黑衣,方正麵龐,正是之前一起在金陵營救卓青颺的嶽赤渡。


    雲篆臉色一凝,道:“嶽二俠是被何人所傷?”


    卓青颺尚未來得及說明前後因果,就聽堂外腳步急促促地,隻聽門聲一響,門外綺袖一閃,正是青螺應聲而入。卓青颺忙道:“青螺姑娘,你來了。還好你在這裏。”


    青螺聽說卓青颺到來,心中又是感慨,又是激動,一路急匆匆地趕來,心中不知道與他見麵,是何種感受,此刻抬眼一看卓青颺,竟然“呀”的一聲叫了出來。


    青螺忙道:“卓大哥,你身子可有不適?”


    卓青颺有些納悶,道:“不是我,是我二師兄,他受了重傷,我一路為他運功療傷,尚有姓名。你快來看。”


    青螺卻一把抓住卓青颺手腕,道:“卓大哥,你臉色青白,雙眸發暗,你是不是小腹寒涼,心上三寸時常猶如針刺一般,疼痛難忍?”


    卓青颺顯然一驚,隨即一思索,道:“你何以得知?”


    卓青颺此話一出,屋內眾人顯然都是一驚,尤其雲紋先生見青螺隻是望上一眼,就已經瞧中病人之症,更是驚訝不已。


    青螺道:“卓大哥,你中了一種無形毒藥,萬不可再行運功。待我看了嶽二俠再與你詳加說明。”


    青螺忙走近雕床,她見嶽赤渡臉色蒼白,毫無血色,顯然是失血較多,她坐下來伸指把脈。


    陳墨見屋內人多雜亂,便招唿眾人在往堂外花廳等候。


    眾人聽說卓青颺中了毒,都有些悶悶的,都靜靜地坐在花廳。陳墨見幾人跟隨卓青颺,便出口問道:“這幾位是?”


    卓青颺對幾人底細也不熟稔,未曉棠見他目色,便正要起身行禮。而身畔的雲紋先生忙起身道:“雲公子,別來無恙吧。”


    雲篆道:“這位兄台是?”


    雲紋先生道:“此前在京城的未曉茶鋪,在下與公子萍水相逢,有過一麵之緣。不知道雲公子還記得嗎?”


    雲篆瞧見雲紋先生隨身不離自己的行裝籮筐,佯裝思索一下道:“桂花龍井茶。”


    雲紋先生道:“三分桂,七分茶,再多一分桂,桂香便掩蓋了茶香。”


    雲篆恍然道:“原來是兄台你。”


    雲紋先生道:“在下雲紋。”


    雲篆道:“雲紋?敢問兄台名諱是哪個雲,哪個紋?”


    雲紋道:“雲開月明之雲,綾羅花鳥之紋。”


    雲篆歎道:“這可巧了。我與兄台竟是本家。還有蘇東坡曾曰:小池輕浪紋如篆。其中居然暗含了兄台與我兩人的名字。真是緣分不淺。”


    雲紋起身道:“真是三生有幸。”


    雲篆問道:“兄台,作何行程,如何到的留雲莊?”


    雲紋道:“在下和掌櫃一起到姑蘇來采購秋茶,無奈途中遇雨,碰巧搭乘昆侖卓少俠的馬車,便一起到達這裏。不曾想到達雲公子府上。”


    雲篆道:“遠來是客,況且你我有緣。我有心留兄台小住,隻是我留雲莊客房簡陋,兄台千萬海涵招待不周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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