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胸懷蒼生,慈悲為懷,善哉善哉!”朱重八向圓空作揖施了一禮,自此開始佛家在新王朝的地位得到了空前的提升,此為後話暫且不表。


    “大千世界,芸芸眾生,受苦難久矣,戰火連連,蝗蟲過境,赤地千裏,餓殍遍野,朝局動蕩無暇顧及,貧僧等自當入世救苦救難。阿彌陀佛……”


    “以蒼生為念,大師真乃活佛。”方嶽佩服的向圓空鞠躬。


    “然,貧僧能救的百姓,不過區區數城,而這中原九州百姓還在等待著真龍天子救他們出水火。”圓空目光炯炯的看著朱重八。


    “大師,幹嘛這樣盯著咱……得得得,咱一大老爺們沒啥好瞅的,咱知道了,咱要是真是那真龍,咱一定會驅逐天元韃子,把他們趕出中原九州,趕迴草原去。”


    “驅除韃虜,複我中原,立綱陳紀,救濟斯民,乃我輩職責。”方嶽傲氣淩凜的說道。


    “說的好,相信二位能夠實現今日所言。就先到這兒吧,三位請到齋堂用齋。明早一早我們一同下山去,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方嶽看著秀兒,沉思片刻,開口詢問:“不知大師可否幫忙看看我這位妹妹。”


    圓空:“心病還須心藥醫。”


    ……


    夜幕低垂,風高雲稀,皎白月色籠罩著黃山,林間樹木在風中搖擺不定,沉悶的空氣仿佛要凝固一般。


    方嶽看著窗外的夜空,思緒萬千,和老師待在一起的三年,幾乎和外麵的世界脫軌,短短三年時間,世道更加混亂不堪,局勢更加惡化,按照曆史進程,朱重八此行最終達到毫州加入起義軍,朱家日月王朝從此拉開序幕,朱重八要站上曆史的舞台,而自己本就不屬於這個時空,不屬於這個世界,現在出現在這裏,還要以結拜兄弟的身份參與進來,會不會改變曆史進程?!但是方嶽已經管不了這麽多了,他隻想能盡快促成曆史事件的發生,最終拿到無字天書。


    方嶽轉身看著屋裏躺在床上早已唿唿大睡的朱重八,無奈的歎道:“唉!這就是堂堂朱家王朝的開拓者嗎?這就是堂堂的千古一帝嗎?嗬嗬……也許隻是還沒有遇見那個使他蛻變的人吧……唉……不想了,睡覺!船到橋頭自然直,順其自然發展吧。秀兒的事還頭疼著,其他事最起碼得要等重八奪得天下再說……”


    ……


    “咚……咚……咚……”莊嚴恢弘的鍾聲傳來,緊跟著梵鈴聲聲入耳,混合著鏗鏘渾厚、清揚激越的誦經聲,響徹了整個寺院。


    方嶽在莊嚴的氛圍中醒來,一旁的朱重八已不見身影,方嶽自顧的起床,走到隔壁廂房見到秀兒睡的正香,不忍叫醒,秀兒也就隻有這個時候能安下心來。


    方嶽來到院中,此時整個寺院都籠罩在莊嚴恢弘的氛圍中。


    文殊院此時正在舉行一場法事,一場為天下蒼生祈福的法事,法事持續了一個時辰才結束,方嶽看到朱重八也參與其中,一身袈裟在身,還真像個得道高僧,隻是頭上的一寸多的頭發顯得有些格格不入,反倒是來這兒三年多的方嶽頭發更長一些。


    法事結束後,圓空大師帶著幾位高僧和朱重八一起向方嶽走來,施了一個佛禮:“施主,休息的可好?”


    “好,很好。”方嶽作揖還了一禮。


    “此間事已了,一起到齋堂用飯吧,飯後便一道上路。”


    “聽從大師安排,我先去叫妹妹起來。”


    “賢弟,你可真能睡,跟頭豬似的,這麽大聲音都吵不醒,咱都起來快兩個時辰了。”重八打趣道。


    “大哥說笑了,我起來也有一個多時辰了,法事一開始就醒了。”


    “好了,不打趣了,我先去吃飯了,你叫醒妹子趕緊過來,可餓死咱了,自從五年前離開皇覺寺就沒起這麽早過。”


    朱重八跟著幾位高僧一同前往齋堂吃飯,方嶽來到秀兒的廂房,發現秀兒早已經醒來,因為沒看方嶽,整個人早已臉淚滿麵,一見到方嶽進來便飛撲過來緊緊抱著不放。


    方嶽心疼的抱著秀兒,輕輕拍著秀兒後背,“秀兒,我以後再也不離開你的視線了,再也不會了,相信我。來,方嶽哥帶你去吃飯。”


    ……


    飯後一行人邁出院門準備下山,行至山頂處,看見山頂處已經有百餘人等著,僧道尼皆有,一行人合至一處,相互施禮。


    “這些應該就是一起下山救人的吧,這黃山有這麽多道觀寺廟嗎?”方嶽低聲細語的向朱重八問道。


    “嗯,黃山一庵三寺四院,眾大道高德幾乎都在這裏了。”


    “看來,圓空大師非常重視此行啊。”


    “好了,別說了,竊竊私語很失禮,趕緊上路。”


    下山容易上山難,一行人不到一個時辰便下到山腳,然而自從離開黃山範圍,周遭如同煉獄,赤地何止千裏,所過村落皆破敗不堪,所過城池城牆倒塌街市皆是殘磚斷瓦,所過之地無不餓殍滿地,有甚者被戰火移為平地,遍地殘骸。


    一行人走走停停,但凡屍骸多的地方都會停下來誦經超渡,走了十餘日未見一個活人。至直第六日,方在六鞍城外二十餘裏地界遇上一隊近百人的逃難災民,方嶽吃驚的發現不足百人的隊伍,未見一個婦孺老者,清一色青壯年。


    圓空一行人見狀趕忙慷慨解囊拿出食物和水給災民,眾人一見食物便開始狼吞虎咽起來,待眾人吃飽喝足,圓空大師開始詢問一些情況,雖然一眾人皆是得道高人,可惜都是世外之人,入世機會極少,沒能發現疑點。


    “你們是從哪兒過來,打哪兒去?”


    “我們是從毫州府過來的,毫州府在打仗,我們想去懷南府,現在整個皖江就懷南府還安全一點。”一個看上去像是災民領頭的人說道。


    “毫州府……你們人都在這兒了嗎?還有沒有其他人?”


    “沒了,沒其他人了,都死了。”


    方嶽在聽他們談話時,眼光一直在這群災民身上來迴上下的打量,方嶽注意到一些細節,這群人雖然衣衫襤褸,麵黃饑瘦,皮膚黯淡無光,但是雙眼清澈明亮炯炯有神,細看虎口微裂,掌中老繭叢生。


    方嶽暗自揣摩,“老繭還可說是整天揮舞鋤頭鐮刀解釋,可虎口的裂紋無法解釋啊,隻有長期握刀舞槍參與打鬥的人才會有這樣的裂紋。”經曾在方國英營裏待過一段時間的方嶽,自然很清楚這是怎麽一迴事,於是連忙把朱重八拉到一邊。


    “大哥,有情況。”


    “賢弟,咋地了?”


    “這群人絕不是災民,不是山間土匪便是兵俑士卒。”


    “這……你怎麽知道的?”


    “不瞞大哥,之前我說過,三年前在營裏當過大頭兵。這些人的手掌虎口一看便知是刀上舔血之輩,但土匪的眼神絕不是這樣,而且從麵相上看也不是土匪,所以我更相信他們是士卒,或是義軍或是朝廷士卒。”


    “方嶽賢弟,咱信你的,咱立即告訴圓空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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