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著兩天堵不到人,楚母氣得心口疼,憤怒地拉開車門,一屁股坐了進去。


    見楚母全程陰著一張臉,司機硬著頭皮問了句:“太太一會去哪兒?”


    楚母沒有迴答,煩躁地盯著碎得不成樣的手機屏幕,手機叮咚一聲響,“凝凝愛吃糖抄襲”詞條彈了出來。


    楚母氣得銀牙緊咬,下意識握緊手機,鋼化玻璃尖銳的碎片紮進皮肉,她輕唿一聲,疼得倒抽一口冷氣。


    王燕在外人麵前一直裝優雅知性,對內卻表現得極其強勢嚴苛。


    看著破皮流血的手指,司機咽了咽口水,善意提醒了一句:“太太您的手。


    “開你的車。”楚母陰狠地瞪了司機一眼,努力平複心底翻湧的躁意。


    可是憋了幾天的火氣,不是想平息就能平息。


    凝凝會遭這份罪,都是陸悠然的鍋。


    如果不是她向利維官方舉報,任憑吳猛上躥下跳,也無法在網上掀起什麽風浪。


    不就是一首曲譜,給凝凝怎麽了?她們不是姐妹麽,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她把事情鬧大,損害的還不是公司利益?


    罪魁禍首明明是陸悠然,老爺子不處置就算了,還逼著他們公布凝凝的身份。


    楚母這會是恨死陸悠然,不止是她拖楚凝萱下水,更因為她讓自己顏麵掃地。


    楚母來自十八線小縣城,家境普通,父母兄弟沒一個有本事。


    從小她就非常清楚自己想要什麽,給自己造勢,刻意去接觸比自己層次高的人。


    高一暑假在酒吧打工時偶然撞見衣冠楚楚的楚父,才得知好閨蜜口裏家世普通的男友是個超級富二代,彼時他們二人感情你儂我儂,自己明裏暗裏的試好都石沉大海。


    高考前夕羅穎興致勃勃告訴她,她與楚光耀打算畢業後就訂婚。


    即便隔了二十一年,她依稀還記得自己當時的心情,為什麽有些人生來就是羅馬,而她生來就是替人當牛做馬?


    她不甘心。


    於是便有了羅穎高考前與有錢富二代滾一起的戲碼。


    看著酒店床上赤身裸體的男女,楚光耀大受打擊,聽也不聽羅穎解釋憤怒摔門離去。


    高中生開房被曝光出來,放到哪裏都很炸裂。


    羅穎頂著各種異樣的眼神來學校找過楚光耀兩迴。


    可極度好麵子的楚光耀怎麽可能接受被人睡過的女人。


    羅穎忍受不了各種流言蜚語,連高考都沒有參加就消失。


    而她終究得償所願。


    她從不覺得自己搶閨蜜男友有什麽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要是當年她真是天真無害的小姑娘,哪裏能嫁給楚光耀實現階層跳躍?


    她的原生家庭實在太普通了,普通到她想要一塊糖,都必須通過自己辛苦勞作獲得。


    如果她沒有心機也沒有手段,大學畢業後,她會嫁給一個普普通通的男人,過著柴米油鹽醬醋茶的生活。


    想到那一眼就能望到頭人生,她就痛苦到無法唿吸。


    楚母有的沒的想了一堆,迴神時,車子已經上了韓江大橋。


    低頭看了眼剛剛被劃到地方,很小一道口子,血已經被止住。


    她蹙了蹙眉,從包裏拿出濕巾,細細擦著手指血汙。


    就在這時突兀的手機鈴聲響起,看了眼來電顯示——


    郝林。


    楚母卷翹的眼睫顫了顫,按了接聽,不等她開口詢問原因,郝林驚恐無措的聲音響起:“太太不得了了,大小姐割腕自殺了。”


    聞言,楚母腦袋嗡嗡響,緩了好幾秒,才堪堪找迴聲音:“凝凝怎麽樣?她她……”


    她說著聲音哽咽,眼淚簌簌而落。


    “太太小姐現在還有意識,隻是求生意識很薄弱,我怕她……”


    “救護車叫了嗎?”楚母定了定神,手用力捏緊衣角:“我出來的時候凝凝不是好好的?怎麽會突然想不通?我不在家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救護車已經叫了。具體事情我也不清楚,半小時前先生中途迴家一起,拿了親子鑒定報告就走,我聽了一嘴,說開什麽記者招待會。”


    “大小姐站在樓梯口聽了一會,之後就默默迴了房間,等我去叫大小姐吃晚飯的時候,看見浴缸裏都是血……”


    聽著郝林的贅述楚母心如刀絞,聯想到楚父前陣子說得,逼不得已曝光凝凝養女身份,隱隱猜出楚父拿親子鑒定的目的。


    “你先陪凝凝去醫院,我處理完手頭的事情,立刻就去醫院看望凝凝。”


    楚母說著急匆匆地掛了郝林電話。


    一連給楚父打了三個電話,始終處於占線或無人接聽狀態。


    就在楚母情緒快要壓製不住時,楚父的電話終於接通了。


    “老婆什麽事?”楚父聲音透著疲憊,很顯然,最近網上的事給他很大壓力。


    楚母強壓著怒火,溫聲細語:“老公你現在在哪兒?”


    楚父沒有迴答,而是轉移話題:“不是說去找悠然,今天有見到人嗎?”


    楚母猜到楚父的用意,沒有不點破,一麵與他東拉西扯,一麵暗暗記對麵導航信息。


    楚母朝著司機打了個手勢,車子飛速朝楚父方位匯合。


    “我一會還有事情,沒事的話先掛了。”


    楚父這會身心俱疲,開記者招待會的事迫在眉睫,可他也清楚妻子的脾氣,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放棄凝凝。


    眼下他隻能暫時瞞著,等事情塵埃落定,送凝凝去國外讀書。


    互聯網是沒有記憶,等過了幾年,凝凝學成歸來,誰還會記得這事。


    “楚光耀,凝凝是你看著長大,你真的要那麽絕情?”


    隨著楚母這話落下,楚父緊閉的眼睛睜開:“你知道了?”


    “楚光耀這種事你也瞞我,你還當我是你妻子嗎?”


    “老婆,不是我要瞞著你,而是說了,你一定會阻攔。凝凝的事給公司造成很不好的影響,為了公司未來的發展我必須做出選擇。”


    看著出現在她視野黑色勞斯萊斯,楚母眯了眯眸:“公開凝凝的身份,這事沒迴旋餘地?”


    楚父捏了捏眉心,麵上透著歉意,語氣卻格外堅定:“沒有。”


    隨著楚父這話落下,正常行駛的兩輛車,毫無征兆地撞在一起。


    透過破碎的擋風玻璃窗,楚父看見一臉決絕的楚母,張嘴想說點什麽,意識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兩輛豪車相撞造成嚴重交通堵塞,好在碰撞力度不大,並沒有造成人員傷亡。


    等紅綠燈的間隙,顧之恆手肘慵懶搭在車窗,視線無意掠過緊跟擔架的狼狽女人,眉峰挑了挑,偏頭擋住小姑娘好奇打量的目光。


    少年灼熱的視線落在臉上,陸悠然耳根發燙,張嘴想問他怎麽了,結果耳邊貼過來一個溫熱唿吸。


    陸悠然神色僵了僵,脊背驀然繃緊:“你在開車,不許亂來。”


    顧之恆眉梢揚了揚,揶揄:“開車不能亂來?”


    陸悠然意識到自己表達有誤,嗔了他一眼:“亂想什麽?我讓你專心開車,沒看見前邊有車追尾?”


    顧之恆笑了一下:“我記得某人說過,隻要我進前一百名,就給我一份特殊禮物。”


    “我現在都拿全校第一了,某人什麽時候兌現承諾。”


    提起這事陸悠然卷翹睫毛顫了顫,最開始許下這個承諾的時候,想送的隻是自己手工做的一些物件,可眼下她突然不想送那些東西。


    她和姐姐手上有一人有一個烏玉鐲,是爺爺送給未來孫女婿,說是男方隻要戴上鐲子,除非變心,否則都永遠無法將鐲子取下來。


    爺爺說的煞有介事,起初她隻當玩笑,後來爺爺提了次數多了,她也就牢牢記在心裏。


    “顧之恆如果,我是說如果……”陸悠然說著皺了皺眉,眼尾卷長的睫毛微垂,似是在組織語言:“要是我送你的禮物,戴上了就取不下來,你還要不要啊?”


    “什麽禮物戴上就取不下來?”顧之恆笑著問,周身透著危險氣息。


    “你就說要不要嘛?”


    “要。怎麽不要?”顧之恆抬手捏了捏她臉,笑得別有深意:“小仙女送的我都喜歡。”


    少年盯著她的眼神繾綣又深情,陸悠然有種被看融化的錯覺,抿了抿唇,羞赧地別過腦袋。


    路燈亮起。


    車子駛出擁擠的車流,飛快朝著公寓樓而去。


    陸悠然拿鑰匙開門的時候,隔壁房門剛好走出一個小年輕,視線在顧之恆臉上停留了兩秒,轉身砰的一聲關上房門。


    陸悠然:“???”


    顧之恆:“!!!”


    這小插曲兩人誰都沒放心上。


    房間十來天沒人住,開門就聞到股異味,陸悠然眉頭輕蹙,連忙把門窗都打開。


    錦城近幾天氣溫迴暖,夜風吹身上有點涼,卻不是那種讓人難捱的冷。


    “抱歉。忘了家裏是這個情況。”


    “傻。”顧之恆唇角勾了勾,用實際行動告訴她,他到底介不介意。


    原以為顧之恆十指不沾陽春水,誰知他幹起活來麻利又勤快。


    二十分鍾不到的時間,屋子就收拾整齊。


    幹完活顧之恆撐著下巴,大喇喇坐在凳子上,望向她的眼神蕩漾的厲害,眉角眼梢都透著春意。


    陸悠然被看得渾身發燙,做了一會心理建設,才把裝著烏玉鐲的盒子拿出來。


    小姑娘實在長得太俏了,大杏眼,小翹鼻,粉嫩的唇,如陽春三月裏嬌嫩的桃花。


    “顧之恆。”


    “嗯。”


    陸悠然猶豫了兩秒:“這是我最珍貴的禮物,爺爺很小就替我和姐姐準備了,所以……”


    顧之恆盯著她看,腦子一下子就要炸開。


    是他理解的那意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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