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見述覺得不行。


    安室透見狀,隻好提議在床邊打地鋪,就像以往一樣。最多是地板硬一點,鋪一層被褥後就好很多,反正他並不排斥睡榻榻米。


    鶴見述勉為其難地答應了。


    少年抱著哈羅,穿著的睡衣,枕著的枕頭,蓋著安的被子,全是安室透的,全身上下都染上了安室透的味道。


    他把被子拉高,眨了眨金眸,乖巧地看著床沿的金髮男人。


    「我彈吉他哄你睡覺,快閉上眼睛。」安室透低頭給吉他調弦。


    鶴見述說:「可是我還有事情沒搞明白。」


    安室透抬眸:「什麽事?」


    「透哥是知道我有言靈的,對吧?」


    金髮男人點點頭,已經猜到鶴見述想問什麽了。


    果然,鶴見述說:「我用言靈去問人話,是不會有人對我說謊的。那三個男人說這是『降穀零』的公寓,可透哥又說你不是租的,這裏就是你的公寓……好混亂,我搞不懂。」


    少年打了個嗬欠,金眸中泛起睏倦的神色,隨口問道:「難不成透哥就是降穀零?」


    「……」


    安室透沉默許久,沒有第一時間否認。


    鶴見述眼睛都快閉上了,等了半天,也沒等到迴答。他勉力睜開眼,輕聲喚道:「透哥?」


    「……阿鶴,這是一個很長、很複雜的故事。」安室透低低地說。


    這是鶴見述第一次在安室透的臉上看見這樣的表情——苦澀、為難、不安、愧疚。


    鶴見述一下子就清醒了,睏倦消散到了九霄雲外。


    「那就長話短說?」鶴見述遲疑道,「雖然我很困,但是我可以堅持把透哥的故事聽完再睡。」


    安室透說:「我不想騙你,但我的確暫時不能說。」


    「為什麽不能說。」鶴見述急了,「是有什麽難言之隱……還是透哥不相信我,擔心我說出去?」


    後一句,他問得有些咄咄逼人。話一出口,鶴見述就覺得不對,他想要道歉,安室透卻製止了他。


    「不必道歉,本來就是我不好。」安室透說,「兩個親密的人之間,本就不該有秘密。」


    「但是……我還沒想好怎麽說,才能不嚇到你。這是一件很危險,很危險的事。你不知道,反而是對你的保護。」


    「你做好知道它的準備了嗎?我再強調一次,這是非常危險的事,對彼此而言都是如此,甚至危及生命。」


    安室透再度確認道:「我向你保證,我對你隱瞞的秘密隻會有這一個。即便你不知道它,也不會影響到我們之間的感情。我依舊……」


    安室透輕聲道:「我依舊是你的透哥。」


    就算你什麽都不知道,我依然愛你。


    ——聽起來好嚴重!


    鶴見述懵了,他以為這就是個曾用名和現用名之間的事。


    怎麽還跟生命安全扯上關係了。


    「你讓我想想。」鶴見述從床上坐起來,表情也很沉重。


    安室透安靜地坐著他身旁,給他思考的時間。


    臥底時期是很難熬的,他有著警察的正義感和使命感,卻要背負著光明,手染鮮血,在黑暗的世界漸行漸遠。


    情感上,安室透希望鶴見述知道一切,他太渴望有個人陪他了。理智上,安室透希望鶴見述什麽都不知道,離組織越遠越好,永遠也不要與黑暗有半點糾葛。


    阿鶴生來就該活在陽光下,快樂又自由。


    是自己不好,明知不該,還是忍不住染指了這塊淨土。


    安室透痛苦極了,握著吉他的手越發用力,手背青筋暴起。


    他恨不得給自己一拳。


    可安室透心裏又無比清楚,就算時光重來無數次,他也會愛上鶴見述。如飛蛾撲火,決絕而執著。


    一切早在安室透路過橫濱公園,晃眼間看見一個黑髮少年淺笑的側顏,並為他情不自禁地停下腳步時,就定下了終局。


    安室透沒有開口,沒有催促。他自己也說不出,他想從鶴見述口中聽到的答案是什麽。


    鶴見述托著下巴,認真思考了許久,說:「透哥,我可以猜一猜嗎?關於很危險的這個秘密。」


    安室透點頭:「可以,你猜吧。」


    鶴見述:「要說實話哦。」


    安室透:「嗯,不會騙你的。」


    鶴見述:「好,我問了。這個秘密,它跟裏世界有關嗎?」


    安室透點頭:「對。」


    這並不難猜。


    會跟生命安全有關的事,總不可能是合法的東西。


    兩個人對此都有心理預期。


    鶴見述接著問:「你是不是被迫接觸過一些不太好的事?比如,你去過地下賭場嗎?」


    地下賭場麽,去過不少。


    安室透在受培訓期間就鍛鍊過賭術,在組織裏,有些工作與賭場有關,他在尚未獲得代號的時候,也替組織在賭場當過情報眼線。


    至於那些不太好的事。


    安室透殺過人也威脅過人,做過很多惡事,而這並非他所願。


    「去過,也做過。」安室透忍不住偏頭避開鶴見述的眼神,說:「不過那已經不重要了,他們問過我,我是自願的。」


    他是自願成為臥底的。


    鶴見述:「你在私底下有其他工作。」


    「……對。」


    鶴見述幹脆利落地問:「你是mafia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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